“怎么是你来了？”
李进明看到眼前闯入他办公室的人，皱起眉头。
这个不速之客打出手语：
——我听说别人谈论您，说您工作的时候甚至不会睡眠。
“那是因为我白天的时候偷懒睡过了，这样在领导看来我就是很拼的样子——哈，先不提这个，你怎么来了？”
只见这个无言的少年——未，他拿出几份档案。
他表示：
——在这些档案中的一些细节，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啊，那后生找了你来啊……”
看起来，李警官似乎不怎么期望未来调查这件事。
他点燃一根香烟，隔着吐出的烟雾打量起男孩来。
接着他耸了耸肩，说：
“嗯，还不算太迟吧。”
——您同意告诉我情况了吗？
“有件事要先说在前头，你要问的问题，基本上都写在档案里，而且冼同学他也问了不少问题了，你其实可以直接找他。”
对于李警官近似推脱的说辞，未摇了摇头，打出手语说：
——有些事情，这里没有写得太详细，我觉得还是来看看。
“……你会害死我的，小兄弟啊。”
看上去，李警官的压力似乎很大的样子。
对此，未暂时没有做出回应。
过了一段时间，他才举起手：
——我已经害死了我的老师，我不会重蹈覆辙，这次我进来没有人看见。
李警官愣了一下。
他反问道：
“你进来没人看见？”
——是的。
“你不是按铃进来的？”
矮小的少年点了两下头。
李警官不禁疑惑了起来。
他举起烟，把烟叼在嘴里，然后他转向自己桌上的办公电脑，敲打键盘向警卫室询问了下情况。
警卫室表示没有异常状况。
“……你怎么进来的？不会是把电网整个拆了吧？”
——翻墙进来的，我带着绝缘器材。
李警官撇了撇嘴，回答：
“那墙四米啊，你还带着梯子吗——话说你是怎么避开摄像头的？”
——我请一个朋友黑掉了它们。
这说的还真是轻描淡写。
但是，李警官此刻却心想：到底是什么样的电脑高手能够这么随便地渗透这里的防火墙呢？
不过，既然这个少年以‘朋友’来称呼他，就意味着他是不会透露那个电脑高手的个人情报的吧。
……啊，不会是那个少年吧。
想着‘怎么也太巧了，不会的。’这种想法，李警官决定暂时不管这件事，等之后再要自己这边的人想办法加固一下防火墙方面的强度。
他继续话题：
“哦，那就是说，那个杀人犯也是这么进来的？”
这位少年摇了摇头。
未解释了一下：
——不是，其实我假设犯人是外部进来，杀死老师后又离开这里的情况，我想，既然他可以做到，我应该也可以。
——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思考着，使用硬橡胶或是别的绝缘的利刃割开电网，是不是就能突破第一扇门。
——不过有一个问题，就是我绕了监狱走了一圈，没有看到有被割开的电网和毁掉的摄像头。
——我的朋友也说，在他之前，摄像头没有被黑的痕迹。
——结论就是，杀死老师的杀手是从正门进去的。
——观察正门的情况，那是有警卫看守的地方，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就无法突破。
——门口的守卫他可以通过，是因为他是登录人员，他的指纹可以解开大门的锁。如果警卫有理有据地帮他开门的话——
“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
李警官打断了未的叙述，对他说：
“看门的伙计也是我这边呆的比较久的人了，你可别污蔑他清白。”
未摇了摇头。
他回答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从档案中看不出来，我想问一下，这里门口的警卫，对于犯人押送时间是了若指掌的吗？
面对未的疑问，李警官摇了摇头，回答：
“不，因为有的时候会有突发事件，所以会产生计划外紧急逮捕的情况，即使知道押送犯人的计划，也不一定能靠得住。”
未点点头，继续说道：
——我认为那个人是伪装成了被押送的犯人进去的。
“你稍微等一下。”
打断未的阐述，李进明警官在桌子上翻起了其他档案。
他从压在地下的文件中拿出了一份档案记录，然后提出疑问说：
“一周时间内，一共就两次押送罪犯的车，都是计划之中的，罪犯数量和身份，法庭审判记录和其他手续都没有问题啊。如果有突如其来的其他车次，那肯定我会察觉的。”
到底要怎么混入其中呢？
未回应道：
——我就是来问您这个的。
啊，看起来他也不是很清楚。
“好吧，你要问什么？”
——你们是靠什么来判断犯人的身份的？
这个问题倒是让李警官感到意外。
他说：
“这个你让我怎么说，我们基本上是看脸，然后是对一下指纹和基因啥的——哈，你要说具体流程，我只能说，只有逮捕的时候会这么对一下，或者说记录一下，之后押送就是看脸识人。”
用打火机点燃第二根烟，李警官身体往椅背上靠去，他问道：
“你不会要跟我说，这里的哪个步骤出问题了吧？又不是魔术表演怎么会呢？”
未又摇头否认了。
他无言地思考着，然后举起手打出手语：
——如果是指纹和基因不在基因库里面的人呢？
“嗯，那就只是记录不会对比了。”
未点了点头。
他用手指指了一下李警官还摊放在桌子上的，刚才那份档案，然后手语表示：
——这个囚犯，让人在意。
李警官挑了挑眉毛。
倒不是因为这个少年提出的潜入监狱的方案十分让他吃惊。
……隔着这么大段距离，居然能够看清我桌子上文档的内容啊。
哈，虽然知道他不同寻常，但是这也真是让人太吃惊了。
掐灭第二根烟，李警官拿起桌上那份被少年指着的档案。
“哪个囚犯？”
——就是三天前这班车里，名单上倒数第四个这个人。
未明确指出是哪个人之后，李警官查看起这个人的档案来：
郑洋。
53岁，男，逮捕原因是非法吸毒啊。
“这个怎么了吗？”
这么询问了之后，未做出回应。
他表示：
——你文档里写着，他是这其中，唯一一个自首的人。
然后，未又说：
——他现在就在这里被关着对吧，我想见见他。
李警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大概明白了未的意思，这个男孩觉得，这个叫做郑洋的人，他是故意自首，来进入监狱里面，从而获得刺杀老人的机会。
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说啊，退一万步讲，他确实通过了电网和围墙，但是那又如何呢？”
这里还有着两道门，每个牢房还有着各自的密码锁。
不破解这个，也就无从谈起。
更何况——
“——你也不了解那个郑洋，他是无法杀人的。”
——为何您能如此断言？未这么反问。
“嗯……你不知道吗？说起来你是不是没有关心过啊。”
未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因为李警官给出的信息十分残缺暧昧，让他不知道现在在说的，是否为自己想到的事情。
于是他耐心等待李警官点燃第三根烟，吸上一口。
李警官说：
“冼肖滔同学在的话，一眼就会认出来吧。”
——认出什么？
“翻一翻最近的那次超规格事件的档案，四年前器官移植的被害者是叫郑熙来着，他的附加档案里面，父亲的名字就叫郑洋。”
虽然未没有发出惊呼，但是李进明还是看的出来，刚才的信息，让未感到意外。
他看着自己，似乎在确认自己是否在开玩笑。
然后他说：
“那个失踪的人找到了？”
“哦，怪不得……你的声音可真难听。”
未顿了一下，然后他举起手打出手语：
——那个失踪的父亲找到了？
李进明再次吸一口烟，他看着已经烟雾缭绕的办公室，哼了一声说：
“真要说，应该是那个人他自己自首的。”
——你说他已经不可能继续犯罪了？为什么？
未这么问了之后，李进明将身子直起来，然后用手拨开自己眼前的烟雾。
他说：
“你看那个人的眼睛，那人是死人，虽然还活着，但是他什么都没有了，早就死了。就算给他判枪决，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他就那样了。他那样的，怎么还有力气杀人？”
未点了点头。
但是他又想到了什么，用手问道：
——可是，他四年都没有消息，而这个时间突然出现，然后，他出现了之后——
他出现了之后老师就死去了。
“你想说，这不一定是偶然？”
未点点头。
对于这种疑惑，李进明也十分干脆。
“那好，你去看看他吧——啊，我不能露骨地给你安排会面，我告诉你他的房间和牢房密码，你自己能搞定不？”
未肯定地点点头。
“——我说的搞定可不是指那种暴力解决的，你可别惹出事情来，你懂我的意思不？”
未再次点了点头。
光点头？行不行啊，李警官似乎有些不安。
但是，看起来这个少年，他对这起案子很执着。
——此外，他也不像之前那样，进来就一副杀气冲天的样子。
已经冷静下来了啊。
李警官咧嘴笑了起来。
他对未说道：
“要不是我见多识广，对你们知根知底，像你这样的小鬼头，我别说叫你去办事了，根本不会让你进这门。”
未回答：
——这门我自己进来的。
“那有何用？我只要骗你一骗，就算你进的来门，也只能空手而归。什么情报也得不到。”
这么说着，他又叹了口气，说：
“世道乱没办法——本来嘛，这种事情就不该给你们这种年纪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