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花园中央的疗养院，之所以将修养设施建造在这里，是因为，随着城市高度发展，即使是郊区，绿意也渐渐消失不见了。
所以，重新规划之后，这块公园的面积增加了，而那之后一些建筑被移开，这片区域更是成为了专门负责‘休闲’和‘放松’职能的场所了。
建在这里，是政府的好意，他们希望心理不健康的不幸之人能从伟大的自然中获取灵感，希望他们能够想通那些复杂的困扰着他们的问题，希望他们精神振奋。
——希望他们早日康复。
“虽然这里的自然都是人工规划的虚假之物。”
“冼肖滔，你不加最后这句话，我还以为你是来给我们当导游的。”
难道你前面说这么大一段话就是为了引出最后一句批判吗？下了车之后，马梦娇摊开手，质疑冼肖滔的观点。
在前面领着路的冼肖滔在疗养院门口按下门铃，接着门口的呼机传出声音。
“是我。”
“冼同学？今天不是一个人啊。”
“是。”
这么说了几句后，门便打开了。
在跟进去的时候，席金鹏忍不住说：
“……你很熟这里啊？”
“嗯，算是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席金鹏觉得自己这个学弟来到这里之后，声音便沉闷了，似乎情绪变得低落了不少。
不过，也是情有可原，对冼肖滔来说这里不是个令人高兴的地方吧。
来迎接的前台人员似乎是个年轻的大学女孩，她朝着一行人微笑。
席金鹏注意到她的胸前挂着一个照相机，觉得有些新奇。
为什么一个精神病院——咳，疗养院的前台招待员会挂这个照相机呢？看上去也不是随便玩玩的业余器械，而是高档的专业用具。
这个女孩似乎和冼肖滔很熟，说起来冼肖滔经常来这里。
她看向冼肖滔背后，说：
“哎呀，感觉今天仗势很大啊，这些都是小雨的朋友吗？”
“不是。”
冼肖滔干脆的否定让女孩愣了一下，她不知所措地看向其他人。
“……不是吗？”
“不是。”
那你们来干什么？席金鹏能看到这句疑问此刻就写在她脸上。
马梦娇嬉笑起来，她摊开手，问道：
“哎哎，你为什么有个相机？”
“哦，这个吗？——因为我想成为一名摄影师！”
被询问的女孩突然抬头挺胸，有些大声地宣布自己的理想。
马梦娇点了点头，然后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么你为什么在这里做接待员？”
“我在打工，啊，其实要去别的地方打工也行，但是啊，这里是——”
“——是这座城市唯一有着自然之景的地方。”
冼肖滔抢过她的台词。
女孩笑着伸出手指，向冼肖滔点赞：
“是，在这里打工既能赚取生活费，同时也能给我灵感，一举两得啊~”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后面的余茜突然插嘴：
“宝山公墓也有着差不多规模的自然景观。”
席金鹏心里暗暗想：不，一般人都会尽量避开墓地吧，打工的话。
女孩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苦笑道：
“……墓地感觉，会有点让人发怵。”
马梦娇突然露出了无比认真的表情，她说：
“墓地确实很让人发怵。那过度空旷，安静却夹杂着猫叫的环境，确实很可怕，而且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冒出来。”
“对啊！就是嘛！”
她走上前握住了接待员女孩的手，两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
——
——
——
“我叫卢思凡，也是大学生。”
“你好啊，卢思凡。不过有件事情你弄错了，我不是大学生。”
“马梦娇你不是大学生吗？”
马梦娇摊开手，表示学历什么的并无所谓。
卢思凡忍不住看向另外两人，余茜回答她还未说出口的疑惑：
“我也不是学生，而且，我在——呃……某个特殊的环境里待过一段岁月，因为各种理由看上去可能像是跟你同岁，其实我已经不是学生的年纪了。”
“你们都不是学生啊。”
“不，等下，我是学生！”
卢思凡将信将疑地看着主张自己是学生而非社会人的席金鹏。
席金鹏一边僵硬地寒暄着，一边跟着这位接待小姐往宽敞的大疗养院内部走。
送到电梯所在位置后，冼肖滔对卢思凡说：
“谢谢你帮我开电梯。”
“怎么你今天突然道谢啊——不用谢哦，电梯只能工作人员来开啊，毕竟这里也算是个正规的疗养院，得弄好安全措施。”
“等下下楼我会给你打电话，来接我们一下，剩下的路我们自己会搞定的。”
向接待女孩道谢并暂时道别之后，一行人坐上了电梯。
等电梯到了目的地所在的三楼，冼肖滔指着三楼接待厅里的座位说：
“你们在这里的座位上坐一会儿，我去看看雨竹的情况，等一会儿再去处理我说的医生的事情。”
“冼肖滔，你告诉我医生在哪，我们能搞定的啦~”
马梦娇似乎对等待这件事十分不满，不只是马梦娇，余茜也十分不满，至于理由，席金鹏总结出来后，认为是董永失踪导致的。
余茜说道：
“你说那个内脏商人行事风格和少爷调查的犯罪组织行事风格相近，我才来奉陪的，但是你只是看望病人的话，我们这边就没有什么效率。”
席金鹏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们的争论上，他此刻有着更加在意的事情。
“嘿，”他插嘴问，“你们有没有听到——这是什么声音？”
“这是人在尖叫的声音——学长你是不是没去过类似的地方？”
席金鹏摇了摇头，他本来不会有机会来这里。
这个疗养院有许多传言，因为收留各种病人，所以这里经常被人谈论。
不了解这里运作过程的人可能会直观地将这里简称为——‘精神病院’，就像席金鹏开始对这个地方就是这么理解的。
但是，余茜说她以前就在这里疗养过。
而马梦娇也没有什么新鲜反应，似乎她对这种声音十分熟悉，不会大惊小怪。
冼肖滔回答了席金鹏不安的疑问后，对两位女生说：
“五分钟就好。”
他这么说着，没有等女生回答，就径自转过身，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果然，他也早就对那些房门后时不时传来的令人不安的人声习以为常了。
——
——
——
等冼肖滔离开后，席金鹏才意识到，这个学弟将自己扔在了拿刀少女和打拳少女中间。
而且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并不融洽。
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何看不顺眼对方，但是，席金鹏觉得，现在她们这样沉默着还散发着战斗气场，这实在是对心脏不好。
席金鹏并非不会和女**流，只是，他的观念中，女性都应该有着柔弱的一面。
而这两位女生，一个拿着一把刀，另一个一拳就可以把人打得转起圈来。
尴尬。
认为这样呆坐在也无济于事，席金鹏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问道：
“那个，你们知道吗？冼肖滔给你们讲过吗？就是关于林雨竹的事情？”
将高尔夫球袋放在自己腿旁，端正地直着背脊正襟危坐的余茜回答：
“您忘了吗？我今天第一次见到冼肖滔先生，没有机会得知他看望的人的详细情况。”
啊，说起来也是，只是冼肖滔在的时候谈话毫无阻碍，让席金鹏产生了他们似乎早就认识的错觉。
席金鹏看向另一边，察觉到视线的马梦娇抿了抿嘴，说：
“冼肖滔同意让你跟着我们调查，但是对于这个判断我的意见是有所保留的，既然我宽容地同意你参观我们的工作，作为补偿我就不需要浪费时间在你的闲谈之上了。”
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还补充道：
“如你所见，我很忙，需要集中精力思考事情，你不要吵我。”
“你明明就只是在玩手机。”余茜忍不住插嘴。
席金鹏知道马梦娇并非在玩手机，她口中时不时漏出的数字让席金鹏明白她是在再度进攻之前她未能破解的监狱的密码系统。
结果对话结束，剩下的时间都在沉默中度过。
还好，冼肖滔是个守时的人，五分钟后，他回来了。
几个人站起来后，冼肖滔说：
“跟我来。”
接着，他领着一行人来到了一个房间内。
这似乎是没有在使用的空病房，冼肖滔他领着众人进来，然后关上门。
房间里面已经有人等着了。
但是，那个人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那个等待着的人，他把拖把靠在窗台边上，旁边是他的清洁推车，似乎在被冼肖滔打断之前，他在给空房间打扫卫生。
马梦娇似乎认出了他，她说：
“你是，那个餐厅的清洁工。”
这个清洁工老人坐在椅子上冲着她点了点头。
他环视了一下全部的四个人，然后对冼肖滔说：
“真是声势浩大，居然来了这么多人啊，哈哈哈，后生，你莫非是要对我干什么吗？”
冼肖滔回答清洁工说：
“没有，我本来是打算一个人过来的。”
“冼肖滔，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马梦娇忍不住这么问道。
这也是席金鹏和余茜想问的问题，原本，席金鹏还以为那个外科手术医生——也就是在林雨竹的案子中那个移植器官的医生转行来干心理医生了。
但是，眼前坐着的老人是一名清洁工。
医生在哪？
冼肖滔回答马梦娇说：
“——医生在这里。”
他伸手指向清洁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