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明警官刚刚打算收拾一下，然后就这么结束一天的工作，从刚监狱的这个办公室回家休息。
这时，有个预料之外的客人进来了。
这位监狱长一开始有些奇怪，因为没有预约，也没有监狱里的警员来给他提醒，这个人就这么直接进来了。
不过，他看清了来人是谁之后，他就立刻明白了为什么。
“哎呀稀客啊！”
他装出十分惊喜的样子，这是在官场上十分重要的社交方式。
对这个其实他并不怎么欢迎的来客，李警官张开双臂，就差要跟他进行拥抱了。
来客是个穿着高级西装和皮鞋，外表光鲜亮丽的人，他比李进明稍微矮一些，肚子鼓起，显得有些肥胖。
但是李进明认识他。
“这不是世泽老哥吗？怎么了今天？突然想起了你的难兄难弟了？”
这位来客也笑着摆了摆手，他的名字叫做黄世泽，曾经和李警官一起参军过。
之后，李警官和他同时退役，不过，黄世泽先生比较机敏，他找到了机会，在市政厅里的找到了个职位。
李进明不太懂市政厅里面的那些职位是什么等级，但是他知道，这位曾经的战友已经当上了高官。
本来，已经有好长时间不来往了，今天突然见到他，李进明不知为何，心中除了喜悦，还有一些不安。
怎么就心里没底呢？
结果还没来得及问他有何贵干，就听见曾经的战友提起手，笑着说：
“你还好意思叫我老哥？以前训练的时候不是常笑话我体力啊？”
“哎呦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哈哈哈~”
他举起的手里面提着一个狭长的小木盒子，盒子的木材似乎很高级，上面雕着一些漂亮的纹路。
李警官不太懂艺术，但是他知道拿东西花钱。
黄世泽先生似乎看懂了李进明的心思，他又笑着说：
“哈，兄弟你看什么呢？”
“可不是？你提地这么高我不看也得看啊？”
“放心吧，我是不会给你送礼的，我也不是不了解你，就算是国家主席来你也不会收礼物，而是绕着舌头把他说回去。”
死脑筋，黄先生这么说着，哈哈笑着拍了拍李警官的肩膀。
李警官也陪着笑着，说：
“我哪有那么不给面子？”
“嘿，你就是有，当初训练的时候就你一个敢跟教官怼正面啊。”
话题似乎变得越来越融洽，但是李警官的警惕却越发提了上来，他又忍不住看了看那个小盒子。
然后他还是问道：
“不过，这东西到底是？”
“老李，我今天来这里，是来恭喜你的。”
“恭喜？”
黄世泽先生似乎很高兴，他说：
“你看我们俩，毕竟也是有过交情，我多少知道你这个人，肯定不会一直干这种看监狱的活，屈才啊！恭喜你啊！你也算是熬出头了。”
“哎呦这么抬举我，但是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别忽悠我啊？”
“也是，毕竟也是刚刚出的消息。”
这么说着，黄世泽先生打开了小盒子，那里面是用深红色的丝绸裹着的一瓶高级的红酒。
然后，他说：
“你升职了啊，老李，看看你这十几年，守着这个监狱，头发都快白了一半了啊，哈哈！不过，今天开始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之后你就调到市政厅里，哎！清闲点工作，还有时间回家，也能享受享受天伦之乐啊。”
李警官这下明白了。
他升职了。
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升职了。
眼前的这瓶红酒就是曾经的战友给自己的庆祝礼物。
“我升了啊？”
“对啊！哈哈，看把你吓得！”
一旁，狠狠拍着自己肩膀，笑得很大声的战友正在为自己高兴。
但是，李警官却沉默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没有去看那瓶红酒。
“哎呦……”他说，“这么一瓶好酒，可惜我李某何德何能，能消受这种东西啊。”
“你怎么还谦虚上了？”
“没谦虚啊。”
冷冷的这么说着，李进明抓住了自己肩膀上黄世泽的手，并移开了。
黄世泽的笑容也僵硬了起来。
在尴尬的气氛中，李进明拿出香烟，就这么点燃抽了起来。
他说：
“我就是个当兵的，退了休来这里干些看门的活，没怎么读过书，也没学过什么其他本事，让我去市政厅当管事的？得了吧！这城市这么乱，我这种小人物那里能管得过来。”
“老李，怎么能这么说——”
“事实就这样我还怎么说？”
黄世泽终于不再奉承了。
他说：
“老李，你的意思，是不接受安排了？”
“接受什么安排？”
监狱长把烟从鼻子里狠狠喷出来说：
“中国有句话叫‘明迁暗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就是想把我从这个监狱调出去。”
“老李——”
“啊？叫明哥！老李是你叫的？！”
这位监狱长不同于这个彻底肥胖的政府官员，他虽然有了肚子，但是臂力依旧有着当初参军时的力量。
黄世泽看着这个眼神中释放出敌意的曾经的战友，他苦起脸，说道：
“……明哥。”
“嘿，你个臭小子，就知道一个人发达，几年了电话都没有来一个，我就知道你今天来这里就不是什么好事！”
李进明说着，将烟蒂砸在地上，对这个张口结舌的政府官员说：
“你小子滚回去告诉那些老头子，想要把老子调出这个监狱，那就直接裁掉我，爽快点！别拿这种糖衣炮弹恶心人！”
黄世泽沉默了。
他低下头，左手提着那瓶红酒，右手拿着那个装酒用的典雅小木盒子，在李警官喷出的香烟气中不知所措。
他最后抬起头说：
“哎，明哥，以前你带我，那时你懂怎么对付教官，我的机灵劲都是从你这学的，你现在就变了呢？”
他这么说着，把酒放进盒子，然后又把盒子放到旁边的茶几上。
还不等李进明吼起来要他把盒子拿回去，黄世泽抢先说道：
“这东西就放在这里，明哥，你算是收定这个了。不管怎么样，明哥你要不要接受安排，之后来不来上班，都一样，事情定下来了。”
“妈的——”
“我别的不多说，毕竟大哥你自己有打算，只是，我不太明白。”
这么说着，黄世泽叹了口气，问道：
“明哥，你这么多年守着那个植物人，做什么啊？”
“吼吼，你们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关心，现在到是想起来了？”
“……情况变了。”
最后都话不投机啊。
黄世泽先生拍了拍自己的西装，对这个固执的警官最后这么说道：
“明哥，你自己保重吧。”
这么说着，他转身离开了监狱长的办公室。
（第六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