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的,好的——社长你会在那里吗?——好的,几号病房?他现在醒了吗?能够见人了吗?是吗?——好好好……耶?我这里的情况吗?”
坐在出租车里,丁赫一路上都把手机拿在耳边跟高晓琴打着电话。
他打算去医院看看董永怎么样了。
从电话那边高晓琴说的情况来看,董永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实际上他很快就醒了,医生说他神志十分清楚。
听说董永醒来之后立刻要求把他的手机拿来,不过发现他的时候,他昏迷在那栋起火的建筑外面他身上并没有手机,于是董永拿来了护士的手机,自己主动联络了高晓琴。
不过董永联络高晓琴的时候,高晓琴已经从康雪那里得到了情况了。
那栋起火的建筑那儿,消防车现在还在那里控制火情。是在浦东新区南面的一个建筑。
董永先是送到了当地医院,之后又被转送到了市中心的医院里,丁赫开始还担心他是不是受了什么严重的伤,现在丁赫算是放下心来了。
不过,虽然不担心他的身体了,丁赫的心情还是没能轻松下来。
“……啊,那个地上的血字。”
前往医院的路上,丁赫琢磨着不久前在波特曼丽嘉的事情该怎么跟董永交代,而且,由于是超规格事件,加上董永和事件有所关联,恐怕马上董永就会被警方和军方的人控制,变得不能和访客见面了。
虽然从那个血字,无论是谁都可以一眼看出来董永不是犯人,但是不管怎么样流程还是要走的——不知道董永的家人现在是什么想法。
这倒还是其次。
——……我该怎么跟董永说呢?关于……他的哥哥已经死了这件事。
感觉自己就是个报丧的人,丁赫觉得不是滋味。他并不希望自己过去看董永,却给他带来噩耗让他身体变得更加糟糕。
不过,他思索了许久,也想不出别的路可以走。丁赫只好遗憾地叹了口气。
——
——
——
丁赫到了医院,走进病房,发现董永他躺在病床上。
他没有戴着眼镜,看上去由于视力受到影响,他看不清进来房间的人是谁的样子。
只见董永微微抬起身子,然后眯起眼镜盯着房门看了一会儿,然后他说:
“啊,是你啊,冼肖滔。”
“耶?阿永,不戴眼镜的你是五米之内人畜不分的吗?”
“……咦……啊,你是丁赫来着……”
董永说着,不知为何微微皱起了眉头,然后抬起手捂着他的脑门。
他说:
“抱歉丁赫,我好像睡迷糊了。”
丁赫不禁想,医生不是说他神志十分清楚来着吗?
算了。
看上去有些不良,但是十分礼貌的高大青年想,或许董永只是还没从刚刚的事件中缓过劲来吧。
于是,丁赫轻轻打了个响指,问道:
“身体怎么样?”
“有点疲惫,不过我想睡一会儿就会好的,虽然我现在……可能睡不太着。”
“你可要好好休息。”
丁赫这才想到,自己应该带些水果什么的过来的。
……忘记了。
满脑子想着该怎么告诉他董时的死讯,结果都进到里面了才想起忘记带慰问品了。
而且,该怎么告诉他呢?丁赫结果还是没有想好。
董永似乎察觉到了一些异样,他说:
“坐吧,怎么了?”
“嗯……该怎么说呢,其实我有许许多多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
丁赫思索了下,说: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退出侦探社,开始一个人单干啊?”
“……因为一些私人的原因。”
他果然不愿意说啊——丁赫想,这也是在意料之中,如果是能够跟大家说的事情,那么他也不会退出侦探社,而是会直接跟大家商量了。
董永并不是什么孤傲的人,不会说出‘我一个人单干会更好’这样的话,他之所以一个人这么做,大概有着他的理由。
丁赫想,现在不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什么,还是别问他好了。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
“啊,对了,你救下来的那个孩子——叫应拓来着——他也已经没事了。”
丁赫想,总之先给他提一点好消息吧,算是——……缓冲?
这样先扬后抑,说不定会让他心情更加糟糕也不一定,丁赫在自己心中苦笑了起来。
……该怎么告诉他关于他哥哥已经死亡的事情呢?
瞒着吗?
但是这件事是超规格事件,董家大概是不找到真凶誓不罢休的吧,这件事根本瞒不住的吧,几天——说不定几个小时就会暴露了。
……话说回来,说不定不久前,董永的父亲或是母亲就已经联系他了也不一定。
丁赫这么想着,心有惶恐,但是却假装镇定地看向董永,看他什么反应。
结果,董永的反应令丁赫有些吃惊。
只见董永听到了‘应拓’的名字,以及他已经没事了的消息后,他只是皱起眉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迟疑地反问:
“……什么?……哪个?”
“耶?”
丁赫一开始有些吃惊,不过他转念一想——或许董永救下那个孩子的时候,并没有询问那个孩子的名字。
于是丁赫描述了一遍:
“看他个子这么高——到我这里吧,然后瘦瘦的,头发是那种没什么特色的短发,然后身上没有其他衣服吧,发现他时,他身上的那件大衣不是你给他的吗?”
董永紧皱眉头,然后他突然睁大了眼睛。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
他这么说着,伸出手指放到鼻梁上——却发现自己的鼻梁上眼镜给他推一推,于是他的手指在空中僵硬了一会儿,又放回了床上。
“他叫应拓啊……他没事吗?”
“没事,我们的合作者给了他避难的地方。”
“好的。”
丁赫看到董永的眉头稍微舒展了点,便松了口气。
……然后气氛又凝重了起来——或者说,丁赫又觉得气氛凝重起来了,因为他又开始考虑‘接下来怎么把话题引导到他哥哥已经去世了’这个话题上呢?
……怎么都引导不过去啊。
但是,果然还是应该告诉他吧,看他的样子,果然还是不知道他的哥哥董时已经死去了吧。
丁赫纠结了起来,结果,他决定再拖延一下时间。
他问道:
“对了耶,你已经醒过来了这件事,我是听社长说的,不过,我以为你会最先告诉马梦娇你已经醒了来着。”
马梦娇的话她现在忙着别的事情,你也了解她,她的话可能不等工作完成是不会来看你的,所以可能要忍一忍了——丁赫随口这么说着,他了解的不是很详细,但是他知道马梦娇进来侦探社的时候,是董永负责带着她的。
他们或许关系不错吧。
话题能不能继续下去呢?
只见董永听到了马梦娇的名字后,他再一次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然后他问道:
“马梦娇?……那是谁?”
……耶?
他是不是太累了,刚刚还把自己跟冼肖滔搞混,然后有差点想不起来应拓的事情。
丁赫有些担心,他描述道:
“啊,马梦娇,她是那个——呃……你真的想不起来吗?马梦娇啊!——不是你一直带着她,而且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以前就认识她?”
董永摇了摇头,他说:
“我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啊,她长得什么样?”
“这……呃,我想想,看,差不多到我这里,然后留着有点糙的短发,就这么随便地垂着,是个不会化妆也不会去刻意挑衣服的女生——然后……诶,仔细想想,她身材挺好的。”
丁赫以前因为对那个强大的女孩抱持着敬畏之情——或者坦率点说,丁赫害怕马梦娇,所以从未关注到马梦娇作为一个女性的形象。
他耸了耸肩,对董永说:
“如何?”
“不认识。”
这次董永的回答让丁赫彻底吃惊了。
董永摇了摇头——而且是没有犹豫地说:
“我仔细想了一下,不记得这个人。”
“……你……看起来——……啊,对啊。我记得康雪说过什么……”
丁赫闭上了嘴。
他微微低下了头,思索着这件事情。
然后他说:
“……我在确认一边,董永,你真的不记得马梦娇了?”
“不知道……说实话,可能是我现在太累了没能想起来。”
“……黑客小鬼说过……‘把董永送到医院后,叫医生首先检查他的脑部,还有检查一下他的心理和精神的情况是否正常’——是这个意思啊……”
董永看起来不太理解丁赫突然变得这么严肃的反应。
丁赫举起双手,他说:
“……好吧,我知道了,没什么事——啊,马梦娇的事情………………暂时,放一放吧,我也不知道。”
“什么啊?”
“……没……抱歉,我那个……”
突然,丁赫叹了口气,他说:
“阿永,你听过一句话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吗?”
“你家漏水了?”
“耶?我哪有什么家?——不提这个,我有件事情得跟你说,抱歉,本来是打算一进门告诉你的,毕竟瞒着你也不是办法。”
丁赫说着,握紧拳头,仿佛是下定了决定,他鼓足气势,然后严肃地说:
“你的哥哥,董时,今天——应该是昨天的时候——他被人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