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无尽的谜团

作者:老鼠夹子 更新时间:2016/7/13 16:27:55 字数:5904

到了这一步,我并未得知自己想要的讯息,罗轩镇长所讲的故事只是产生了更多难解的谜团。我们是谁,从哪里来,有要到哪里去,viar和luna代表的是什么,太姥姥身上也有着同样不可思议的谜团……

通常来说一个疑问的解答会伴随着更多疑问的产生,了解未知的代价是想要了解更多的未知。我们永远也不可能了知道所有的一切。

“维亚尔[Viar]、露娜 [Luna]……塔维娜好像也这么说过。真的好乱啊。”晓月抱头,轻轻摇晃着。

镇长对此反应强烈,伸长了脖子问:“你们说的是教堂的那个外国小孩?”

“是啊,怎么了?”晓月理所当然地说。

罗轩镇长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那个外国小孩也挺奇怪,神父从来没离开过镇上,她好像是在你们两个出现后不久凭空出现的。更关键的是,十多年前她就是这十岁左右的样子,好像这些年来一直没有长大过!”

“你……您说的是真的?”我急切地追问,塔维娜身上还有这种情况,这可是意料之外啊。

“当然是真的,以前我也没太注意过,现在听你们一提我才想起来。从小时候就会外语这点来说,感觉她和你们太姥姥有点像呐。”罗轩镇长摸着下巴说。

仔细搜寻过去的记忆,我和晓月在上三年级时偷偷溜进教堂去玩,就是那时和塔维娜认识的,那时她和我们身高差不多,甚至还要高一点,可如今我已经比她高出了将近一头。

张医生说过“她就像彼得潘一样”这句话也有的解释了,永远不会长大的孩子。由此想来塔维娜确实一直是那么大……还有不少其他奇妙的地方,例如她在我的感知中那不同于其他生命的色彩。

我不得不相信镇长的话,但我还是不愿相信塔维娜和那些神秘可怖之物之间存在联系。

塔维娜绝不是什么坏人,她是那么关心张田雨,还把我们全都当做最亲密的朋友,我不希望失去这个朋友。

我原本已经拿起了笔和那个硬皮小本,犹豫了许久还是将其重重地摔在了炕上,没有动笔。

真正的身世这种事,是不能用笔墨来记述的,只能作为又一个秘密隐匿于我和晓月的记忆中,永远埋藏在每个守秘人的心底。

我翻看着手中的笔记本。奈亚这样说过,我们既是人类,也是星星,这是什么意思呢,还有,这与我和晓月之前莫名的昏迷有什么关系?小时的那事是真的吗……总觉得疑问只是越来越多,也许其中一些永远不会有明确的答案。

因此我决定暂时放下探寻过去的本质的想法,让自己仅仅作为江晓星,作为一个普通人活着。当下我们的首要目标仍然是寻找“渡船”的线索。

我目光复杂地望着面前的老人,问:“镇长,问您两个事。我们……出生?这么说吧,我们出生的实际情况,都有哪些人知道?”

“除了我,只有你们太姥姥、你们的父母、还有姥姥、姥爷知道,现在你俩自己也知道了。而且他们也只知道是收养了两个孤儿。我刚才所讲的那些,你们是怎么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现在只有三个活人知道。”罗轩镇长环视着这个房间,用可怕的语气沉声道。

“姥姥、姥爷也知道啊……还有一个问题,我已经记不清以前的事了,您还记不记得,太姥姥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罗轩镇长翻起那双铁灰色的眸子,抬头像是在回忆这什么,然后盯着我回答:“灰色的,带点银色的那种灰色,和你们一样。”

说不定罗轩镇长、太姥姥和我们一样,说不定他们才是我们真正的亲人。但仅从虹膜颜色来判断未免有失偏颇,我放弃了往这一方面考虑。现在的情况是,晓月成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确定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我放弃了继续提问,因为我需要消化、适应已经得到的消息。可这些情报仍然无法解释那勘探员的笔记和胶卷,反而给我带来了更多的迷惘。晓月的心里始终放不下对我们“父母”的怨恨,这一点也令我担忧。

见我们仍然低头不语,罗轩镇长不耐烦地说:“你们在湖底下究竟找到了什么东西,跟这些秘密有关吗?”

晓月递出一张照片,那是洗出来的所有照片中最清晰的一张,其中身着白衣的人影也是十分模糊,小腿以下的部分基本看不见,看起来更给人加剧了那是一个幽灵的印象。

镇长盯着照片,又看向我,再看向晓月,轻轻摇头说:“看不清啊。就光看脸型还真有点像,不过应该不是你。”

罗轩镇长的这个结论让我稍稍放心了一些。

接下来我和晓月也花了许多时间,把在湖底的详细遭遇大致讲给了罗轩镇长。对于湖和古塔下面的大空洞,他表示真的完全不知道,即使他也是守秘人的一员,也从未听太姥姥说起过。

我们离开前,罗轩镇长从腰上的钥匙串褪下两把一样的钥匙,递给我一把,说:“这是那座塔门上的钥匙。答应我,别去塔的顶层,说不定进去就回不来了。下面那些箱子里的东西你们有空可以去看看,可能会有些帮助。”

我接过钥匙,不知该怎么办,晓月对着镇长点头“嗯”了一声。

“我能告诉你们的就这么多了,走吧,不管你们是什么,这日子还得平平常常过是不是?”

言外之意就是罗轩镇长还有没告诉我们的事啊,但我相信他说不知道的事确实是不知道,没说出来的只是其他一些东西。

这时我不由得思索:星绛镇的居民习惯的不仅是信任,还有隐瞒。所以我们从来不会去刻意挖掘别人心中的秘密,我们满足于当下平静的生活,我们的好奇心仅限于自己周围的人和事。这是这片土地上生长的人所具有的一种特徵。

也正因为这样,守护者的力量和其他神秘之物才得以被深深埋藏在星绛镇的大地之下,埋藏在每个人的心中,而从未被被外界所发觉。

当然,也偶尔会有张医生那样的例外存在,因为他生活的时代,他青少年时期成长的地方并非星绛镇。

/

回家的路上,我偶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没忍住直接问了晓月:“晓月啊,按镇长说的,咱们其实是被他捡回来的对吧,那到底是谁先出生的?你是姐姐,还是我是弟弟呢?”

“我是妹妹,你是哥哥,晓星。哈哈哈……”晓月满脸严肃地说,可马上就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这应该不算冷笑话吧,我也跟着轻轻一笑。

“你觉得罗轩镇长最先看见的会是谁?应该是你吧?”我坏笑着说。

“怎么会呢,肯定是你才对啊,一般人提起来都会‘星星和月亮’这么说,反过来说很奇怪吧,所以是你先,哥!”晓月最后叫我“哥”还故意拉长了声音。

晓月这离谱的解释令我无言以对。我们平时都是直接叫名字的,连姓都省了,晓月也只是偶尔会叫我“哥”。

所以这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只不过,我们恐怕会成为世界上首例分不清出生顺序的双胞胎吧。

即使知晓了自己如此离奇的身世,当下的生活仍然不会发生什么变化,对“渡船”的调查仍然没有太大进展,只是又多了一个不能分享给他人的,只属于我们自己的秘密。

“对了,你去找田雨的老爸有什么收获?”我想起这事来,问晓月。

“他说要继续研究那本日记,还说这些内容跟你直接说更好一些。”晓月轻快但有点不满地说。“我警告过他不要试图去塔下面了。当然那块石板门从外面也是拿不起来的。”“嗯,确实,那还有其他的吗?”

晓月犹豫了一下,在意识里对我说:“大叔说,Nibiru这个单词的意思他找到了。这是苏美尔神话中一个神明的名字,直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渡船’。还有啊,大叔说……这个单词在天文学里,是一颗会造成世界末日的假想星星的代号。”

我知道晓月完全不懂神话,天文知识也只有一些不知是否正确的常识,她只是在把张医生说的话转述给我。

我搜寻着未来记忆中的知识,两河流域……最早的文明古国……我对苏美尔神话的知识仅停留在“听说过”这个层面上,甚至不知道其中任何一个神明的名字。

塔维娜会懂得这一门失落的古老语言,我已经对此不觉得意外了。但是我们用的这个代号,导致世界末日的星星……如此可怕的代号,还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灾难啊。

这个单词在那本奇怪的大书里也出现过一次,但我看不懂拉丁语,无法翻译其上下文的意思。

得知了又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我直接愣在路上说不出话,连脚步不知不觉地停下了,但还是条件反射般地取出硬皮本和笔,写下了“nibiru”的含义。

“明天就要回学校报道了啊,晓星,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晓月突然提起了作业,我心里一沉。

她这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刻意将我从这个让人头大的话题中引开。我也就着这个台阶下了,免得继续过度思考让自己的脑袋坏掉。

虽然那些小儿科的作业的同样令我非常不耐烦。

“呃,就语文还差一点没写。小学作业完全不构成威胁好吧,今天下午肯定能写完!”我自信地抄起手大幅度点着头。

晓月却没有看我,而是偏过头,心灵传话道:“待会数学练习册借我看看,参考一下应用题。”

我难以置信地转头盯着晓月。

“……”晓月闭口不言,侧过脸让我看不见她的表情,还使用了疑似大脑封闭术的技巧,我甚至无法捕捉到她的思维。

“走,回家!快点把那点破作业赶完!”

谜之声:

群星照耀之地的生灵祈祷了,

那愿望成为了星光;

沉沉暮色之下的大地企盼着,

那执念化作了月色;

二者的心相合,

这份意志创造出了一个超越时光的梦。

于是,梦的孩子们离开了。

他和她在永暗之国的一座城下,伴随着空气中银铃声不绝的合唱,跨过那大河上的一千座桥梁,来到另一个维度中的家乡。

离开的二人和那灾厄的谜相遇了,远离了过去。

他探寻着自己的前路和人生,踽踽独行;

她思念着亲人的面庞和微笑,苦苦等待;

“混沌”发现了被分离的两个梦。

后来,那二人终于回到璀璨夜空下的家,故土也为他们的回归而轻声喝彩。

群星即将回归正确的位置,月亮低吟着古老的咒语;

另一扇通向未知的门扉将再次开启,将既定之生灵引向时间之外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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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β2016年6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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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栉风在市区的家中,客厅里,小田雨正安静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的六一特别节目。她已经名正言顺地被张栉风收养,脱离了那个贫困而残忍的农村家庭。

小田雨的身上穿着一件稍显宽大的白色连衣裙,头发也仔细打理过,完全不像刚来时乱糟糟的,小圆脸上显现出这个年龄段应有的天真可爱。

只是,她暴露出来的胳膊腿上还残留着不少长期被虐待留下的疤痕,让人为之侧目。即使休养了半个多月,小田雨被拔掉的脚趾甲也没有再长出来,她现在走路还是有些一瘸一拐的。

她很清楚收留自己的那名医生是个善良的人,但她觉得那医生年龄不小了,不知该叫叔叔,叫大伯,还是叫……爸爸?只看张栉风灰白的鬓角和光秃秃的头顶,喊他一声爷爷也不是很过分。

小田雨并不懂太复杂的感情,却也看得出张栉风身上的悲伤。

她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一件遗物,但小田雨知道“张田雨”的存在。那个已经去世的女孩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名字。但,她始终没能开口说出“爸爸”。

出院那天,张栉风忘记了给小田雨准备新的衣服,自己家里留着的小孩的衣服只有那一件。他当时没多想就把那遗物拿了出来,后来才考虑到死人的东西不吉利,这无意之中的继承是种亵渎。

可小田雨居然喜欢上了这件十年前做的旧裙子,张栉风也不太在意这些迷信的说法,之后虽然有了其他衣服,那件裙子还是让她一直穿着了,只是医生的眼神中有了更多的悲伤。

“如果这样能让医生不再那么伤心,我愿意成为那个‘田雨’。”小田雨并不知道张栉风的想法,只是自己这样想着。她拽了拽那件裙子的布料,洁白、朴素、老旧,但十分结实。小田雨只有虚岁九岁,这件裙子已经比她的岁数还大了。

到最后,在某个医院院长促成的法庭上,张栉风放弃要求赔偿,因为那个家庭负担不起,也因为小田雨没有出生证明而被钻了空子,最后他们连支付抚养费的责任也被免除了。

张栉风曾思考过这个家庭的情况,人最怕的不是贫穷,而是贫穷带来的愚昧无知。这家人不仅极度执著于生一个男孩,还将生活的压力全部发泄在未成年的女儿身上,完全把她当成了一个活的沙包。

星绛镇从来不会发生这种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片土地的富庶。如果化作穷山恶水……张栉风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

客厅里小田雨看着电视的同时,里屋的两个人正在面对面严肃地谈话,但房门隔音效果很好,小田雨在外面完全听不见。

“张栉风,我替你处理这个官司还有烦人的手续,是希望你放下过去,就这样好好和田雨生活下去。你最近到底在调查些什么?”身披白大褂的年轻男人眯着眼说道。这人正是张栉风所在医院的院长。他那原油一般漆黑的眼珠似乎吸收着光线,看起来深不可测。

张栉风低落地说:“抱歉,这是我自己的事,而且每次看小田雨那样子,我都会觉得她越来越像以前星绛镇的那个张田雨,我不想让她成为我女儿的替代品。”

院长无奈,追述道:“那换个说法,我调你到医学院临床研究那边,你工作上的事能更认真一些吗?别再查那些不知道有没有的事了行不行?算我求你了,放下过去吧。”

张栉风现在出奇的冷静,他察觉到了院长神态的异常,忽然问:“院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知道过去星绛镇发生什么了?”

院长一瞬间愣住了,随即恢复了平静的表情,但这没有逃过张医生的眼睛。

院长有些气恼地说:“无可奉告!总之请你放下过去的事吧,那些事即使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一点用也没有!。”

说罢,院长起身离开了房间,出门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小田雨,又叹了口气。

同时,在一个不可视的地点,20岁江晓星模样的奈亚正凝视着这个客厅。[“我们别无选择,即使没有可笑的‘命运’,她仍然属于这个故事。”]

小田雨被屏幕上的人物深深的吸引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人从沙发背后走过去。她只觉得突然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掠过自己的脖子,那是在曾经的家里即将被毒打时常有的可怕预感,就像被杨揦子扫了一下。

小田雨感到浑身一颤,却没有印象中的剧痛传来,待她看向过道那边时,只听见关门发出的“砰”的一声。

小田雨也轻叹了一声。即使知道这里绝对不会再有人来毒打她,心中的阴影和噩梦仍挥之不去。

里屋,张栉风仍然坐在桌前,院长方才的异常反应让他更加肯定了当年星绛镇发生的事确有隐情,而且那院长也是知情人之一。他不愿对自己说谎,但又必须隐瞒。

张栉风的调查仍在继续,此时他把目光投向桌上一本又厚又重的大书。

那是一本全英文的小说集,装订十分精致,主要作者H.P.Lovecraft的名字印刷在书皮上十分显眼的位置,下面还有几个次要作家的名字。封面的正中央绘着一个苍白而狰狞的章鱼头,它胡须般的触手以包围的态势缠绕着那些作家的名字,两只酷似人手的利爪在扉页上作出一个抓取的姿态。

“奈亚拉苏……奈亚拉托提普……是这样吗?难道这个受诅咒的作家所写出的故事都是真实的?这些不仅仅是恐怖神话的创作,还包含了警示和……预言?

江晓星和江晓月,回到过去的人……幻梦境……塞勒菲斯……塞勒菲斯神父?……教堂的塔尖……“灾厄之谜”……夜魔……守护者和‘他’的联系……”

张栉风念叨着一些看似毫无关联的诡异词句,似乎他的精神正在被吸进那本书里。

“洛夫克拉夫特一生中从未到过中国,但在他拥有的庞大书信网络中或许有人曾经来过星绛镇,并且还发现了什么。这是唯一的解释,因为他们都是人,而非奈亚拉托提普的另一个面貌。

我已经无法从‘混沌’的掌控中脱身,我已是刀俎之上的鱼肉,我在尝试着开启无尽恐怖与疯狂的大门……寻找那位写信的人最初在星绛镇发现的故事……这是我的机会,也是我唯一的选择。连续的时空受到了他的干预,过去的历史也许真的正在被改写……”

许久之后,张栉风再次合上了那本书,缓缓起身。他僵硬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面色如同制成小说集的泛黄的羊皮纸。

【夏天的故事】 完

PS:很抱歉还是烧脑,作者在这里先说明下,正如这一章的标题,书中的所有疑问并不会在完本时被全部解答,不过大部分还是会给出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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