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夙愿
繁原历1932年······明族最高权力机构——审决院 ······紧急会议。
“诸位想必已经知道了，战疆的六大部族正在不断集合，现在的明族，正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威胁。截止到去年，休战协议已经失效。达克一族，可以说基本上统一了战疆，接下来该怎么办，明族的未来需要我们的意见。”一位老者语气凝重地说道。
圆厅之内49张席位上坐着这一族的上层人物。他们可以说是整个政治体系运作的中心，而所谓“民主”，或许也只是这些人的“民主”吧。
“我们明族在人力与物力上都要远远超过对方，但军队战力相对薄弱，为今之计，老夫认为应该趁着其他两族战乱的时机，储存战力，为将来做准备。诸位以为如何。”
“释灵族与翼灵族一战，势必倾其全力，狼渊空虚，正是乘虚而入的机会，我倒觉得，我们军方可以再试一次。”一个中年男子语音雄壮，身背戎装。他是目前的军方负责人，洛克。
“军方的作战每次都消耗大量的财力却毫无收获，而且舆论总是会借此机会攻击政治，产生骚乱。军阁先生，我理解你渴望立功的心情，但也请你为国家考虑。”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语气平缓，一边说着话，一边捻着手里的玉念珠。
“正是为国家考虑，才应该主动出击。达克不是傻子，他应该知道扩充实力，稳扎稳打地道理。现在却背道而驰，先与具备神力的翼灵族作战，放下土地、资源丰富，而战力又相对薄弱的我们不顾。这其间必有蹊跷，如果等着他们拿下净土，我怕为时已晚。”
“我觉得军阁所言，也不无道理，不如先派探兵，秘密监视释灵族，同时积极联络翼灵族，争取暗中帮助他们，和他们合作，先搞清达克的目的，再作打算。”又一位老者说道。
······
初春的草场，还是一片嫩绿，洛克轻轻抚摸着一匹乌黑发亮的马，眼中充满慈爱，不像个军人，倒像个父亲。
“你啊，这么着急干什么，想报仇，得沉得住气。万一比诺在会议上不阻止你出征，你怎么办？”那个老者解开缰绳，递到洛克手里。
“就这么一声不吭，早晚也会被他干掉，不如来个痛快。”洛克翻身上马。一溜烟儿，蹿到了坡顶。
老者望着坡顶骑着乌骓的洛克，他正把马停在高坡上，眺望西方，整个身形都浸在融融的暖光里。老人的眼角湿润了。他仿佛又看到了昔日的将军。
······
繁原历1896年，狼渊······
虽然已入深夜，军帐之内，依然灯火通明。灯影之下，一人须眉如戟，身披重铠，盘坐在地上，闭目凝神。长枪横在地上，铁银色在烛光下漫动着杀气。
沙盘上插满了红红绿绿的旗标。一处下凹的地界里，一枝绿旗被团团围住，而最外层的一圈高坡，又插满了一圈绿旗。
“将军！将军！”青年扑入帐中，跪在他面前。那人缓缓地睁开双眼，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
“完了，全完了，他们撤了！比诺这个王八蛋，借着天阴地湿的幌子拒不发粮，逼军阁退兵。现在战机已失，就算有兵赶过来，也······也来不及了。”
“洛克怎么样了？”他语气平缓。
“······少爷还在昏迷，但已无大碍了，侦查狼渊受的箭伤已经治好了。”
“你还回来干什么？”
青年陷入沉默。
“回去。”
“不，我要陪您一起······”嗡地一声，枪锋已经指向青年的喉咙。
“把你从战疆的奴隶堆里赎出来，可花了我三年的积蓄，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我可就亏了，你得回去，回去陪少爷。”将军一手横枪指着他，另一只手则在移动沙盘上的旗标。从他凝视沙盘的沉静之中，似乎已经能够看出他的觉悟了。
“可我······”
“骑上我的乌骓，没人撵得上你。”
“将军······”
“滚！”
青年含着泪，走出大帐。
······
狼渊的地心，堆满了尸体。只剩一人一骑，赤袍红铠，走来走去。马时而喘着粗气，枪尖上的血，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圈儿。坡顶的四周，都是释灵族的重骑兵，他们在等最后的命令。
达克回头问身边的一个将军“奴鲁，你就是吃了他一枪吧？”
“属下不才，请您允许我，和他再战一回。”
“没这个必要，败了就是败了，把你的金铠让出来吧。”说完，达克便单骑走下渊底。
“朋友，不，兄弟！你是战士，不能呆在明族，因为战斗的人是最高贵的，欢迎你回来，你回家了。”达克在马上微张双臂，做出欢迎的姿势。
“你是达克族的首领？”
“达克·拿督哈赤。”他将右手按在胸前，这算得上是这个野蛮民族表达敬意，最高贵的礼仪了。
“可惜了，我就猜到你会来狼渊，你知道么？该死在这儿的，本来是你。”
“对，本来应该是。但······”
“嘭！”的一声，枪和长刀撞在了一起。从迸出的火星看得出来，他使出了全力。这一枪着实让达克惊出一身冷汗，可借着弹开的势头猛地收枪，第二枪又随即刺向心脏。
达克来不及反应，只有顺势后仰，但随即把长刀横着向他的右腿片了过去。
他看出这一刀力大，便使出全身的力，把枪头插向右边的地底。
又是一声“嘭”地一声巨响。马被震得向左横跨了几步，他拔出枪头，虎口淌出了血。
“好······好枪法！不，好气魄。呵呵。”达克赞道。
山坡上的人，看到这一幕，便要冲下来。
“别动！”拿督哈赤回头向后摆了摆手，“他是我的，你们杀不了他。”
忽而觉得背后一阵发凉！猛一回头，枪尖已经送到了胸窝。拿督哈赤急忙两手发力，抓住了枪刃，但还是被戳离了马鞍。在落地的一瞬，他滚了一圈，但一只手狠狠捏住枪刃，另一只手随地抄起一支长刀，削了过去。
他扔掉枪俯身一闪。拿督哈赤回刀后却没停，借力转身挥出第二刀，砍向马腿。他翻身下马，笔直地扑向还没站稳的拿督哈赤，将其扑倒在地。两人扭打在一起······
正当他把拿督哈赤按在了身下时，后背却一阵凉，喷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奴鲁疾驰而过，刀尖上带着血。
拿督哈赤撇开他，走向奴鲁。
“我让你呆在山坡上，你敢违令，应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族长有危险。”
“谁说我有危险。”
“可是他······”蹭的一声！银枪贯穿了奴鲁的身子，血崩在了拿督哈赤的脸上。
······
他已从尸堆里站起来，脸色铁青。
“他妈的······这辈子总是吃暗箭，就······就不能让老子好好打······打一场。”他说完这句话，就咽了气。可身子就这么钉在那里，也不躺下，身后只有绯红的残霞······他的这一枪，撇了个正着。
达克慢慢转向他的身躯，单膝下跪。
“厚葬这位将军······明族的将军。”他说道。
······
而今，青年已是残年，而少爷，也跨上了小乌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