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两极
这里是神祗城的北郊，毗邻净土的腹地——血丘群峰。
风并火、石并雷、雾并冰、狼神总持，七人围成的拔魔阵正展开一道球冠状的结界，甘纳被绑在正中央的灵坛上。
结界的表面不断游走着金色的闪电，七人静坐在七个角落，一动不动。
······
“孩子，不用担心，净土内的七位圣使都在那里。不让你去也是为甘纳好。那样他会分心的。”光河看丽蒂心神不安的样子，只好这样安慰。当然，他还夹着半句话没有说——“没人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丽蒂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
七道异色的光射入甘纳的体内，甘纳只是微微动了一下，没有任何反应。一切似乎很顺利。
腹部渐渐闪出什么东西，七个人顿时眼前一亮。
“喂，头头，是那个吧！”索克嚷道。
“再等等，把它完全拿出来。”
羊皮卷逐渐脱离甘纳的躯体，顺着腹部发出的一道光亮，平稳地落在了灵坛的正前方。
······
“唉！？这是什么？”斯莫怯怯地问道。七个圣使中，年龄最小的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大仪式。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和甘纳耶罗同龄的小男孩儿，但他已经是雾之力的继承人了。
“应该就是教宗说的上古遗物······甘纳，你看看，是这样的吧。”塔德把羊皮纸递给他。
“嗯，没错，只是······”
“只是什么？”
“原来附在上面的字，现在还是没有。”
七人加上光河、甘纳、丽蒂，散坐在寓所的屋子里，一时陷入沉默。
“或许······等到三者齐聚的时候，就会有变化了吧。”丽蒂说道。
“总之，大家先休息一天。明日我们赶去界城，向教宗复命。一切由教宗决断”
“是——队长。”七人齐声应道。
······
晚餐过后，甘纳回到卧室便一头栽倒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他感到释然，虽然未来仍然无法预测，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那个先知。但能摆脱那个不祥之物，真是太好了。有一件事，他一直没有和周围的人说。一直以来，那个地狱般的场景，那凄厉的哭号，在夜里反复出现，他已经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即使睡去了，也是在压抑的气氛中睡去，那滋味儿······很不好受。
“啊——终于解脱了——”甘纳趴在床上喃喃自语，视野渐渐缩小，眯成一条缝，最后是一片安静的黑暗，久违的黑暗，让人睡意十足的黑暗······
“喂！！你叫什么来着？”
“啊！！！”甘纳忽地睁开眼睛，腾地做起来。眼前蹲着一个少年，嘴角含着笑。是圣使。
“我叫斯莫······你叫什么？”
“甘······甘纳，你有事吗？有事敲门好吗？”甘纳的口气略带抱怨。被人以这种方式打招呼，心情很难愉快吧。
“哦······对不起，习惯了，因为总是可以随意的置换空间，就忘了敲门的事。那个······我们交个朋友吧！”
“哈啊？！”甘纳有些发懵，好像是被他的直接吓傻了。
“我看你和我是差不多年纪，而且，我只和大人打交道好累的。”
“你不介意的话······当然可以。”甘纳很惊奇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接触到朋友这个词了。他对朋友的扭曲认识，让他很难交到朋友。记得他曾经说过，“朋友”不是朋友，“朋友”只是复杂的利用，从孩童时代便开始玩的一种开发智力的游戏，这种游戏甚至会决定一生的成败！各种人的关系缠结在一起，但现在······不用想这些了，一切早已不是日常，所以，他也就不想再拘泥于自己在日常中得到的那点儿认识了。
接下来该做什么？他又有些发懵。
“太好了！！！我也有朋友了！”斯莫虽然压低了声音怕吵醒其他人，但还是激动地几乎喊了出来。
“你······之前没有？”甘纳有些好奇。
“在我的村子，在我的驻民区，包括后来我来血丘的法术学院进修，周围的人都说我是神童，其他孩子也不愿意和我玩儿。法术练习的时候也没有人愿意和我一组······对练的话，他们嫌我太强，怕被打败；合作闯关的话，他们也嫌我太强，个人评分的时候不高，所以······”
“所以······”
“所以我一直用音术和动物说话，要不真的会憋死的。”
“哦！是这样啊。等等······你说音术？”甘纳问道。
“对呀！法术学院首席教师——加贺老师的独门绝技！据说教的人多了会受天谴，我磨了好久才学到的。”
“等等······我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不可能的！净土外没人会的！”
“怎么想不起来了？”
“那就不要想吧······说说你怎么样？”
“我······说实话，在繁原的时候，也没交到什么朋友······除了耶罗，他是和我一起走到这儿的，算是我的兄弟。”
“你也和我一样？”
“不不不······倒不如说是正反面，和你这种神童不一样，我一直是近乎透明的一个人，没有任何存在感。在班里，啊！‘班’就像你们的学院，也是要打分的······在那里，我几乎是被遗忘的存在。”
“你······成绩很差！”
“也不是，普通，但也正因为普普通通······存在感反倒不如班级里的最后一名。大家笑时我也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笑。大家不快时我即使心情不错也不能表示出来，只能和大家一起板着脸。我在班级里最常见的称谓就是‘哎’表面上我似乎和大家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大家就是我，我就是大家。可实际上，只不过是我隐身了而已。所以·····你不要不高兴，我客观地看着班级里形形色色的伙伴，觉得朋友这种关系很虚假。”
“那你不想要朋友吗？”斯莫说道。
“怎么可能？只是······没找到吧。”
“······”斯莫一阵沉默。
“哼~”甘纳自嘲式地笑了笑。
“怎么了？”
“在班级里，我没有你那样优秀，却和你一样没有朋友······好可笑，不禁想问自己为什么。”
“······或许你和我一样，你这个存在感最低的人，眼睛也注视着所有的人。”
“啊？！”
“一群人，大家都抬着头，努力不停地向上生长。因为努力，或因为天赋，人们逐渐处在各种不同的高度上。你觉得，谁有可能看到所有的人？
“······”
“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站在至高点的人，一个是站在最低点的人。”
“······”
“制高点的人如果不像我一样低头去看一看，其实也看不到所有人，或许还会目中无人。但是你，一定会看到所有人。”
“······”
“因为可以看到所有人，所以不愿意忽略任何一个人，也就注定无法超越任何人，只能在别人的下面畏首畏尾······你还真是扭曲的可以啊，兄弟。”斯莫略带挖苦
甘纳竞无言以对······是的，他无语了。
“哎！废‘雾’小不点儿！废‘雾’小不点儿！死哪儿去了？我洗完了，到你啦！”索克粗着嗓门儿喊道，他可不管别人睡没睡着。
“很高兴认识你，做个好梦吧？”一阵白雾，人便不见了踪影。
银色的月光和着袅袅白雾，愈发让人觉得虚幻迷离。
“满嘴胡诌······什么只能在下面畏首畏尾，你可是要站在顶点的人，掌控一切的人。开什么玩笑。”
“谁？！”甘纳吓了一跳，环顾四周，虽然是夜晚，但月色透窗，一切尽收眼底，再没有任何人了。
“我······是我呀！”
“这个······声音，你······你还没？！”甘纳自言自语到，语气中透着惊恐！
“遇到点麻烦事儿，你先到我这儿来一趟吧。”话音刚落，甘纳就一头栽倒，晕死过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