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舅舅也在通缉我。”
闻言，琳娜抿嘴微笑，道：“你怎么惹上皇帝的？算啦，不问你这个，大宗师有关炼金傀儡方面的笔记肯定著作等身，我怎么知道哪一份是你想要的东西？”
“这么说，你答应了？”骷髅惊喜道。对于一个骷髅来说，它的面部表情还是太丰富了，只是没有覆盖皮肤的脸让它看上去狰狞不已。
“我就是问问而已，你别抱太大希望。”
“这么说吧，漫长的寿命让我学会了很多东西，但其坏处就是我越来越依靠已有的知识，对于那些未知的则无能为力——我的创新能力被时光扼杀了。我也不知道齐尔斯克坦那里有没有这样一本笔记，我只是来碰碰运气，没有就算了。我还可以等，我有的是耐心。但如果有，它应该有如下特征……”
骷髅细细描述自己的需求。
琳娜听完后，问道：“你要那份笔记做什么？”
“炼金傀儡都是一些笨东西，但如果可以把死尸炼成傀儡，就可以得到相对聪明的家伙，如此我就可以奴役死尸做许多事情。当然，我是文明人，肯定不会让死尸去做野蛮的事情。这一点我向你保证。怎么样，成交吗？”
这骷髅的坦率态度反而让琳娜起了疑心。她考虑几秒，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从何而知我也是死灵法师？别说什么与我见面了才知道，如果我没有亲和死灵魔法，这场对话也不会发生，对不对？”
“啊，确实，你说的对。我能感觉得到你身上的浓郁死气，这是死而复生的人特有的气息。你和我是同类，但你的复活仪式远比我高明。这样的天赋可别浪费了，假以时日你在死灵魔法领域的成就肯定在我之上。”
天不天赋的什么琳娜一时不计较这个，只是“死气浓郁”让她闻言一惊。而且，她知道骷髅说的没错，她确实死而复生之人。这一点最为神奇。
“不过不用担心，只要你不用这些死气来施展一些特别强大的死灵魔法，它不会暴露你的本质。你很安全，皇储殿下。”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拿到那本笔记，如果它存在的话。不过，既然皇帝陛下通缉你，那咱们之间的分成恐怕要重新商量商量。”琳娜说道。
“那是当然……不是，我都说了，把我的死灵魔法传授给你，你还想要什么？”
“得到笔记之后的研究成果，你得复制给我一份。”
“小鬼，贪得无厌可不是优良品德。”
“那我就得考虑考虑是否要与被皇帝通缉的你合作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得加筹码。”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骷髅说道。
“好，成交。话说，先生，我觉得你这人特别实诚，你怎么招惹了我的舅舅？”
“我找到他，希望他可以捐赠遗体。他的肉身很强大，如果炼制得当，可以成为强大的死灵傀儡。然后他就把我撵了出来，还扬言要把我煅烧成骨灰，再用它拌饭吃。”
纵然琳娜受过专业的训练，但她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这骷髅架子坦率得可爱。她发觉它很聪明，但却仍旧不隐藏自己的心迹，故而觉得它应该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呃，骷髅架子。
“好的，我明白了先生。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我是万王之王，不朽大帝……”
“说重点，说点阳间的东西。”琳娜打断骷髅的吟唱。
“哦，好。你可以叫我萨古拉。”
“很高兴认识你，萨古拉。”琳娜伸手握住骷髅的腕骨，握了握，表示两人算是交了个朋友。
“我也是。”说完，萨古拉回到阴影里，不见踪影。
不久，阿格莱纳返回。这个年轻人越来越享受与殿下一起解剖尸体的时光了。琳娜还未离开，他已是期待起下一次见面了。
回到宫廷，琳娜立即差人找来几本有关炼金傀儡方面的著作浏览。有前世的数理知识打底，炼金傀儡里面有关机械方面的东西她倒也不算两眼一抹黑，细细参悟也能看懂。
她对炼金傀儡如此上心可不是那虚无缥缈遥遥无期的“机械化”，而是死灵魔法无疑是一门与傀儡术相性很好的学科。
临场操控死尸对琳娜的消耗特别大，而她的魔力就算还在成长但如今也不会十倍百倍提升，所以必须另求他法。就如萨古拉说的那样，将强者的死尸炼成傀儡无疑就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看来是时候向舅舅提建议，让自己辅修炼金傀儡……或者，干脆让舅舅聘齐尔斯克坦为导师？想到此处，琳娜摇摇头——大宗师自己还有一帮子弟要教呢，怎么可能答应来皇宫里只教自己一人。
琳娜的心思又回到书本上。
天气渐热，维拉为琳娜端来微凉的葡萄汁，又悄悄退出房间。
琳娜前几页还认真看看，后面就走马观花般地翻书，待看到用魔力驱动马车前进时，琳娜不由放飞想象力，如果魔晶可以驱动马车，那么是否可以驱动像火车头那样的庞然大物呢？
军事上，如果用铁轨将海西前线的堡垒群串联起来，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兽人就再也无法打进人类的领土。经济上，火车无疑比四轮马车载重量大得多，客运货运都能产生很好的效益。
而这一切都需要技术进步和踏实苦干。琳娜回过神来，专心致志地将书本预习了一遍——倒不是她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而是这个时代的学术书籍，哪怕大部头也很难以装下许多内容。而且，以她前世的目光来看，书中的知识也算不上难。毕竟，这个世界牛顿力学定律也才被提出来不到一百年。
午餐之前，海伦娜求见，琳娜连忙让维拉带她进来。
海伦娜问安后，琳娜就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说话。
“怎么样？部长们说什么没？”
“都没有表态。”海伦娜说道，“我见到了福耶副部，但他没有直接表态，而是说他要请示皇帝陛下。另一位副部干脆就没见我，只是让管家接待我，于是我也没告诉他殿下的大计，权当是一次平平无奇的拜访。”
这是被轻视了呀。事情果然很难办。琳娜捧着海伦娜的手，道：“不论结果怎样，还是辛苦你了。但是，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办。这样，你看看能不能得到哈瑞科副部的行程或者安排，我找机会与他当面聊聊。”哈瑞科副部就是那位中立的部长。
“遵命。”
海伦娜离开后，琳娜则开始着手写有关义务教育的备忘录。
事情得一件一件办呀。写到苦闷之处，琳娜便弃笔，带上维拉到皇宫外转一圈。
晚上，下达完最后一件指令的皇帝坐在宝座上，端着早已放凉的红茶一饮而尽。
侍从官汇报，皇储请见。
让她进来。皇帝说。
琳娜走进门内，远远向条桌一端的舅舅施礼，然后走到舅舅身边，道：“舅舅今日过得可好？”
“也就那样，不好不坏。”皇帝放下茶水，“为国取才的事情，怎么样了？”
琳娜摇摇头，道：“进展不顺呀。不过，伊丽莎白又心生一计，故而来请舅舅参谋参谋。”
“讲，挑重点讲。”
“舅舅，魔法师没有一个是文盲，故而伊丽莎白认为，欲让我国魔法昌盛，应当先行文教。如果可令天下九到十二岁的童男童女得学，不求其深明大义，只需能说会写会算术，如此便可查其才能，使愚笨者聪明者得到区分，再为那些聪明的孩子进行魔法启蒙。”
听完，皇帝深深看了琳娜一眼——就算英明如他，也有自身的局限性。
全国统一魔法学院入学考试制度的好处显而易见，可这普及教育的事情，其中得失皇帝却要好好考虑一番。
“我的钱可不是用来打水漂的。”皇帝说道。
什么叫打水漂！
琳娜顿时觉得简直皇帝不可理喻。完全就是两个频道上的人嘛！也许是自己太过激进了？
她赶忙解释起义务教育的好处来——识字的人多了，就算这里面一百人只出一位魔法师，剩下的人也可以在社会其他地方发挥作用，比如各种学徒工匠，会识字肯定比不认字好；比如部队的炮兵，会算术肯定比凭感觉玄学命中好……
琳娜一边讲一边观察皇帝的神色，心知自己没有劝动他。
可等她说道“如果自耕农也识字，就不会被官吏欺压蒙骗，朝廷的政策也就难以被下边人曲解”时，皇帝露出思考的神色。
是了，帝国基石就是这些自耕农，皇帝必然对此感兴趣。
琳娜顿时大受启发，揣摩着皇帝的心意往下说去。
等她讲到“以普及教育为第一步，魔法启蒙贷款制度为第二步，最终达到全国统一魔法学院入学考试的目的”时，皇帝颇为艰难地出了口气，道：“你回去写份备忘录来。”
琳娜当即递上已经写好的备忘录呈给皇帝过目。
见琳娜又有成长，皇帝不由高兴。看完后，他说道：此事牵扯甚小而获利人群众多，想必反对的人不多，就不要去串联大臣了，明天御前会议上你就抛出此备忘录吧。
琳娜答应下来，向皇帝道晚安，行礼后便回到自己寝宫。
如此，为了达成最终目的，琳娜将一个不容易通过的备忘录拆解成三个。
普及义务教育是第一步。
第二步是魔法启蒙贷款制度。琳娜承认自己受到了齐尔斯克坦的启发。她也想由国家财政补贴魔法启蒙的费用，但如此一来什么阿猫阿狗都会尝试启蒙，耗费肯定颇多。
贷款制度无疑让那些成功启蒙的魔法师欠皇帝的钱……你的启蒙费都是皇帝出的，如此大恩，你还好意思从事反对皇帝陛下的事情吗？
第三步则是自主招生考试制度——先不废除魔法学院的推荐信招生制度，而是另开一口子，让魔法学院以考试的形式自主招生，再以自主招生挤占推荐信招生，最后达成全国统一魔法学院入学考试制度。
觉得事情正慢慢步入正轨的琳娜躺在床上，很快便进入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