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布弹孔的胸甲，沾血的狼牙棒，以及没能成功俘虏但已经多次出现的狂化战鼓……证据就摆在眼前，事情已经非常明显——兽人与野兽人勾结上了！
可问题是，这些装备从何处运来？走海路吗？兽人难道拥有海军了吗？
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琳娜赶紧在沃尔夫的指导下写了一篇战报，呈递给皇帝。
这一仗，前出的禁卫军步兵营死伤四十多人，减员超过百分之十，承受如此伤亡还没被野兽人打崩，只能说皇帝陛下治军有方。而固守在旧酒庄堡垒的贵族私军更是损失惨重，光棺材都用了一百多具，更别说受伤减员了。
披甲剑士也阵亡十多人，伤四十多，伤亡率达到四分之一。而某个倒霉的家族一代年轻人全部死绝。
虽然对他们的遭遇感到同情，但一想到没有继承人的封地会被皇帝收回，琳娜也只能说时也命也。
战后的总结会议上，莱昂纳多侯爵说道：“损失很大，但这更加证明了扫清野兽人腥膻的重要性。如今我们是在一片无人的土地上作战，可若是放任不管，这些畜生就会将战火烧到波西亚人的土地里来！”
一席话，让有些动摇的军心稳定下来，并且坚定了扫清野兽人的意志。
不得不说，贵族私军就是拉胯，这么一仗差点打的大家散伙回家。
与坚若磐石的禁卫军步兵团以及惧战畏战的贵族私军不同，哈罗斯军团已经回归正常化，开始进行复习性质的军事训练。
操场上，哈罗斯军团的长杆兵器步兵练习刺杀，魔铳兵熟悉操作流程。各个科目完成后，他们列阵行军，又在中途改变阵型，或排列成横队，或排列成菱形阵。
相比起热火朝天的操场，棱堡一角的小教堂内的气氛就十分哀伤。
克夫洛夫省的主教站在神像之下，高声朗诵悼词，随后，大家一齐为亡者默哀十分钟。教堂里安静肃穆，却将抽泣与哭声凸显得更加洪亮。
悼念仪式结束，主教还未来得及离开，便被皇储传唤。
在魔法塔里，主教第一次见到了皇储。
“我能为殿下做些什么？”主教毕恭毕敬地问道。
回答的人却是沃尔夫。
“殿下觉得，仅举行追悼会恐怕不足以发泄人们对野兽人的憎恨。我们能否举行一个献祭仪式，用野兽人的尸体来祭奠那些英灵。”
国家大事，在戎在祀。既然君王有意，主教便细心地与琳娜讨论起献祭仪式的章程来。
主教一开始提议火化，因为视觉效果比较好，可以充分凝聚人们的力量，加深对野兽人的憎恨。但琳娜由“耗费颇多，劳民伤财且腥味冲鼻”回绝了这个方案。
主教又提议说**，毕竟让食腐鸟啄食野兽人尸体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却被琳娜以“容易滋生疾病”给否定了。
最后，主教只好提议海葬。正中下怀的琳娜按例找了几个海葬的毛病出来，最后勉为其难地答应这个方案。
嗯，献祭给萨古拉，她便可以得到完整的死灵傀儡术。
主教刚走，瑞文便带着一个脸上涂抹油彩，身上穿着树叶的斥候求见，说是有重要情报。
“请讲。”琳娜对斥候说道。
“殿下，我跟随那几只故意被放跑的野兽人来到一处巢穴后，便潜伏起来。几个小时后，一队野兽人带回一堆胸甲与武器，于是我顺着这队野兽人的脚印回溯，却来到边境马路附近。马路边上散落有不少野兽人的胸甲与武器。我还发现了新鲜的车辙印！因此，我猜测，有人暗中为野兽人提供装备！”
瑞文补充道：“我也找了铁匠询问，铁匠说这些装备都是用人类工艺打造出来的东西。”
琳娜与沃尔夫被完完全全震惊了。给野兽人提供装备？这是什么人才做得出来的事情，异界版晋商集团吗？可野兽人哪里有财富来购买这些装备呢？
“此事先不要伸张。”琳娜考虑一番后，说道，“我先写信一封询问海岸缉私队，看有无可疑船只靠岸。”
帝国只有海军，因为行政成本原因无官方设立的海岸缉私队，故而将缉私的权力下放给商人，让他们自行组建缉私队。虽说权力的下放产生了一定的乱象，但总体上效果很好，惠而不费。
“至于你，你做的很好，但我需要你回到边境马路上，埋伏在那里，看看到底是谁在为野兽人提供装备！”琳娜说道。
斥候立正敬礼后，离开魔法塔。
“瑞文，对此，你有什么想法？”琳娜问道。
“我觉得此事应该不是商人的逐利行为，因为野兽人根本无法沟通交流，更谈不上做买卖。其目标恐怕是殿下或者王子的性命……所以其幕后主使可能是国内的反动贵族，或者是德鲁-哈申王国。”
反动贵族的动机不必说了，刺杀琳娜就会瓦解掉皇帝与乔卡斯塔侯爵的联盟，让皇帝变成孤家寡人一个，税改新政的阻力会更大。
而德鲁-哈申王国最不愿意见到都卡王国被整合成一体，故而有很大可能性掺一脚，借野兽人的手杀掉沃尔夫王子，如此便能暂缓帝国对都卡国王的支持。如果真是他们，那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
“和我想的差不多。”琳娜说道。
瑞文则保证自己的家长绝对忠诚。可是，莱昂纳多侯爵手下的封臣们有几个可以相信呢？瑞文也说不上来，琳娜也没有提有关问题，两人在这个问题上保持默契。
沃尔夫说道：“既然有人类参与其中，我们应该派人在附近的城镇暗中调查，看是否能发现蛛丝马迹。野兽人取得的盔甲与武器十分精良，且数量不少，周围说不定有仓库存放这些装备。”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琳娜从善如流，拿起铃铛摇了摇，对应声而入的侍女说道：“请海伦娜过来议事。”
五分钟后，海伦娜入内，向琳娜与沃尔夫问安后，坐于琳娜身边。
琳娜将掌握的情报分享给海伦娜，并且提出要求：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
如果有人源源不断为野兽人提供装备，就琳娜手头这点兵力还打个屁！赶紧逃回帝都让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吧。
海伦娜则表示完成这个任务有困难，第一就是资金问题，第二缺人。她在帝都确实算得上消息灵通，但这都是凭借恩师留下的人脉，克夫洛夫省的人根本不买她的账！
琳娜想了想，便将预留的军费支出一千盾交给海伦娜——情报战也是战争的重要部分，想必皇帝不会要她买单吧？
至于缺人的问题……
“我让斯通协助你。”沃尔夫说道。
斯通比沃尔夫这个光杆司令更光杆司令，不过介于他与瑞文的关系，有什么困难可以借助瑞文甚至莱昂纳多侯爵来解决。
“此事要秘密进行，除非人证物证俱在，否则我们的官方说法都是兽人勾结野兽人。”海伦娜领命而去之前，琳娜嘱咐道。
被人阴谋针对的感觉特别不好受，而且自己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琳娜不自觉地握紧沃尔夫的手——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真舒服。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琳娜脑子里的那根弦崩得紧紧的，生怕自己的失误给士兵和平民造成严重灾难——一想起接近两百份阵亡通知书将会发送到全国各地，她的心里就堵得慌。
她甚至不敢靠近士兵宿舍，害怕见到那些空出来的床铺，害怕听见缅怀战友的口风琴。
沃尔夫亲亲抚住琳娜的手，然后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近自己的怀里。
在这样安全的怀抱里，琳娜得以抛开杂念，清楚地思考问题。
事实已经证明，面对野兽人，人类在野战中根本无法占据上风。仅仅凭借手头的哈罗斯军团与一个禁卫军步兵团，无法胜任莱昂纳多侯爵的囚笼战术。
不能等野兽人攻击防线，再火速驰援与它们野战。而在山林里搜寻野兽人寻找决战机会也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必须另谋他法，既主动出击，又能借助防御工事。
狂化战鼓。
野兽人巢穴。
囚笼战术。
琳娜的思绪很多，很乱，最后想得精疲力尽，迷迷糊糊睡去，却猛然见一伟人持毛笔立于身前，用毛笔在她光饱饱的额头上画了一个圈，再于圈中心重重一点！
琳娜猛然惊醒，坐直身子，口中喊道：“围点打援！”
“什么？”沃尔夫眨眨眼，问道。他揉揉酸麻的肩膀，有些不明所以。
“沃尔夫，你认为那面狂化战鼓对野兽人来说价值几何？”
“于败军之际振奋士卒，挽大厦于将倾，此物可谓神器。”沃尔夫评价道。
人类虽然也会被战前演讲，军乐之类的东西鼓舞，但远远达不到兽人的狂化状态。
“如果我们能将此物围困住，时不时攻击一下，却不彻底俘虏战鼓。你是野兽人的指挥官，你会不会全力以赴救援它？”
“没有了狂化战鼓，野兽人根本不值一提。有它才是扭转胜败的关键，我肯定集结所有人马来救援……等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