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娜走进大帐内，便闻到羊肉的腥膻味，由于她现在饥肠辘辘，这味道闻起来让她食指大动。
大帐内烧着碳火，暖烘烘的，琳娜脱下外套，交给维拉。
琳娜身上穿的白色偏粉的针织毛衣在一群黑乎乎的将领中看上去十分显眼。
几位将领的目光在琳娜的脸蛋，肩胛和胸前瞟过，而这都被皇帝看在眼里。
皇帝习惯和将领们一起吃午餐和晚餐。一些精妙绝伦的点子往往不是诞生在作战会议上，而是这样私底下一起吃饭交谈吹牛的时候。而从将领的精神状态里皇帝能看出军队士气是否充足。
从这几位将领的表现里，皇帝看出，这些牲口们有些缺女人了。如果这场围城战役还会打上一两年，那么皇帝会让随军商人把附近的女表子都收罗过来。
但是，如果计划顺利的话，再有半个月围城就结束了，所以他便没有安排这方面的事情。
琳娜坐到皇帝身边，查理碰碰她的胳膊，问她能不能适应这里的伙食。
“我没有察觉到这里的食物和宫里有什么区别。”琳娜说道，让维拉从桌面上取了荞麦面包，香煎小鲫鱼，盐渍蘑菇和胡萝卜洋葱炒羊尾油……空气中弥漫的羊肉腥膻便来自这样菜。
皇帝很满意琳娜的回答。一位将领和皇帝谈起伪朝叛军的动向，他便暂时将注意力从琳娜身上挪开。
一位坐在琳娜对面的将领谈起前几天的骑兵前哨战，说他率领的那个骑兵团要是能快一分钟，就能把加布里埃尔堵住，他也能见识一下巨剑士的厉害，只可惜加布里埃尔来的时机太巧，那块阵地的士兵被抽调去顶住敌军步兵……
见琳娜投来感兴趣的目光，这位将领说得更起劲了。
你要是知道那个缺口是皇帝故意布下的，你就不会在皇帝面前逮住这事喋喋不休了。琳娜心想。
果不其然，皇帝很快就觉得这个家伙烦，给他派了个带骑兵沿着壕沟巡逻的任务，把他撵了出去。
现在已经下起了小雪，巡逻四十多公里很显然是一个苦差事，而且还得在今天之内完成，这位将领立马抓了几个面包就走了。
琳娜估计他走时还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冒犯了皇帝。她吃下一口羊杂，再咬下荞麦面包。
军队里的面包很硬，硬到可以拿来当武器，和宫廷里那种白白的软软的酥松多孔的面包根本不是一个物种。其中还包含着完整的麦粒，必须用牙齿细细研磨才能将它吃的下去。
相比起狼吞虎咽的将领们，琳娜吃得很斯文。她可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就得胃病。因为怀孕的缘故，查理也不催她。
吃下一片面包后，琳娜便觉得自己快要被噎死了，便让维拉舀来一碗番茄汤……没有牛肉。要是军队里的每一碗番茄汤都有牛肉，那么全国的牛都会被吃掉。
吃下番茄汤，琳娜便觉得自己已经饱了。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吃下一煎小鲫鱼和几块蘑菇，以便能撑到晚饭。
毕竟，在军营里可没有随时随地准备着的小点心可以让琳娜垫肚子，饿了就只能啃面包，哪怕琳娜也不例外……好吧，其实真要开小灶，琳娜求求查理也不是不行，但皇帝自己都没有开小灶，琳娜便没有破这个例。
皇帝和那边的将领说完话后，转过头，伸手在琳娜的腹部摸了摸，以一种让琳娜感觉不舒服的温柔问道：“说起来，我都忘了预产期了。你怀上孩子有多久了？”
琳娜被问住了——从停经的时间往上推，斯通，卡丹，好狗都有可能正中靶心。
虽然和这几人啪啪啪的日子也就集中在那四五天里，可一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就会难受到失了智，只求能彻底忘掉这段记忆，更别说厘清时间概念了。
琳娜到不是因为自己和多个男人发生关系而觉得羞耻啥的，毕竟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人，思想没那么保守。但这段记忆对她来说无疑是重生后最压抑的一段。
因此，她从来都算不准自己的预产期。
见自家小姐作难，维拉跪下道：“回陛下的话，小姐怀上孩子已经有十九周了。”
“十九周啊。”皇帝点头说着，“起来吧，地上凉，别伤了身子，不然谁来照顾你家小姐啊。”
“谢陛下。”维拉站起身。
由于皇帝在场，将领们看琳娜都是偷偷摸摸的看，但是看维拉这帮牲口们就奔放地多，因此维拉的脸蛋一直红红的。
皇帝转头看向琳娜，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犯糊涂，唉，算了，我也不责备你。”
“我怀着小宝宝，舅舅居然还要我身临前线，真不称职。”琳娜用撒娇的语气怼回去，“但考虑到舅舅这么辛苦，我也不责怪你了。”
皇帝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有幸坐在琳娜周围的几位将领只觉心跳加速，然后朝坐在桌子末端的某位中校投去嫉妒的目光。
卡丹：？？？
用完午餐，琳娜披上外套，陪皇帝沿着隔离渠散步。
值守在岗位上的几个魔铳兵见皇帝和皇储走来，便要下跪，但在他们跪下前，皇帝便阻止了他们，说地上凉，不必跪了。
士兵们觉得受到了皇帝的爱护，顿时生出为皇帝赴死的豪情壮志。
“药下了？”皇帝没头没脑地问道。
“已经下了。据雅儿洁今早发来的报告，大概有八百多人被感染。而布林之血还够用两次。”琳娜答道，“加布里埃尔将会在今晚和明晚继续投毒。最迟今天晚上，第一批血奴就会转化完成。”琳娜回答。
雅儿洁带着几个幼年血族于昨晚潜入崖柜堡。他们将监控并且评估城内的疾病传播情况，好帮助皇帝做出决策。
今早，一位幼年血族溜了出来，告诉琳娜有八百多人服用了被污染的井水后被血族察觉到。每一位血族都是天生的血奴检测机器。
“如果我方军队被投下布林之血，同时解药不够，我们应该怎么处理这些病人？”皇帝问道。
琳娜思考了许久，道：
“没法处理。只有大家见识到布林之血的厉害，然后达成一个共识：被感染后会对战友造成严重威胁，因此最好自我了结。这样，我们才能以雷霆手段处决感染者。要是在这项共识达成之前就采取雷霆手段，只会激起兵变。”
“和我想的差不多。”皇帝说道。他走上一座哨兵台，将琳娜拉上去，指着远处的崖柜堡，“但是，惨剧和教训都被关在这座城里。要是等人死光了我们再进去，恐怕很难达到想要的效果。”
“我会让雅儿洁策反一些人投诚，让他们成为活生生的教材。”琳娜说道。
“如此甚好。”皇帝说道。
散完步，琳娜便回到自己的小帐篷里。维拉一见琳娜进来，便像受惊的兔子般把什么东西收起来。
“维拉，你在藏什么呀。”琳娜问道。
维拉踌躇几秒后，决定不对琳娜隐瞒。她取出一封信，道：“这是某人写给我的……情书。”
说完，维拉将情书抱在怀里，憧憬地盯着天花板，看样子被情书里的漂亮话迷得不轻。
“他是谁？”琳娜八卦地问道。她躺倒在硬板床上，觉得浑身都放松下来。
“我还不知道。”维拉说，“他约我今晚到辕门外的隔离渠附近欣赏月色。”
什么色中饿鬼！人家还不认识你，就想在夜里把别人约出去是吧？
但琳娜还是忍住了没有给维拉泼冷水。她说道：“你要去吗？想去的话，我给你放假。”
“不了，小姐。”维拉将情书收好，“我总觉得这家伙没安好心，不太靠谱的样子。但这毕竟是我第一次拿到情书呢，可得好好收着。”
“哇，我都开始羡慕你了，都没人给我写过情书呢。”琳娜说道。
“但是，爱你的人可不少，小姐。”维拉说道。
“是啊。”琳娜承认。但是有几个是真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