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三十五周，卡文带着一个脸上蒙着面纱的女人觐见琳娜。
见琳娜之前，海伦娜检查了卡文和这位面纱女，以防他们带凶器进入宫廷。
但等海伦娜揭开面纱女的面纱时，她惊呆了。这个女子右半边脸没有皮肤，左半边脸看上去就像在黄沙中埋了几千年的尸体一样，还有一圈脏兮兮的绷带缠着额头。
再稍微用魔力感知一下面纱女，海伦娜得出这样的结论：她是一位死灵法师。
海伦娜让卡文和面纱女等一会儿，她要进去和琳娜汇报一下。
从海伦娜口中得知大概情况后，琳娜知道，卡文和萨古拉联系上了。而这位面纱女，恐怕就是萨古拉派来的。
“让他们进来吧。”琳娜说道。
既然主子都不担心面纱女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海伦娜也就没必要阻拦。她将两人引入内庭。
内庭里烧着碳火，暖洋洋的，一面帷幕后面，一个人影坐在御座上。卡文知道那就是琳娜。
卡文带着面纱女向琳娜跪下问安后，说道：“殿下，您之前让我派人去联系萨古拉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萨古拉派来了尼亚卡拉小姐……呃，女士……婆婆……”
面纱女名叫尼亚卡拉，看样子也是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妖怪。
“叫奴婢尼亚卡拉就好，殿下。”面纱女的声音格外的少女，如果不是提前得知尼亚卡拉半边脸都腐烂了，琳娜估计会觉得面纱之下有着一张可爱的面容。
卡文主要担任着介绍人的职责，现在将尼亚卡拉介绍给琳娜后，他便没再多待，毕恭毕敬地去偏房候着。
“尼亚卡拉，欢迎你来到波西亚。”琳娜说道，“从多罗克河流域到波西亚几千公里的旅途，真是辛苦你了。”
“能见到殿下这般极具天赋的死灵魔法后起之秀，再奔波几千公里也算不上什么。”尼亚卡拉说道。
“过来，到我近前来。”琳娜说道。
尼亚卡拉膝行至帷幕面前，分开串珠帘，来到琳娜脚下。
尼亚卡拉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度，在那个国度，君王若是没有允许，站起身就是大不敬。
琳娜见这个情况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眼前的这位死灵法师已经被调教的忠实无比。
皇储拍拍巴掌，命人赐座。侍女们抬来一把椅子后，退出房间。
尼亚卡拉推辞一番，不肯上座，但琳娜坚持，她这才十分不安地坐了上去。
琳娜向对待女官一般牵起尼亚卡拉的手，她随即发现自己抓着一团被绷带裹着的尸骨。但她好歹也是死灵法师，这根本吓不到她。
“你的波西亚语说得很熟练嘛。”琳娜说道。
“殿下，奴婢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学习，能得到殿下的认可奴婢感到十分高兴。”尼亚卡拉说道。
“我能看看你吗？”琳娜问道。
“殿下想做什么只管做便是，不必征求奴婢的意见。”尼亚卡拉说道。
“那怎么行？这毕竟是你的身体，你应该自己做主才对。”琳娜多少有点不太适应这样卑躬屈膝的态度。
萨古拉明明是个文明人，但手下为何这么卑微呢……也许，在多罗克河流域文化里，只有少部分人称得上“人”，其他的都是奴隶？这样倒解释得通了。
而萨古拉对琳娜的态度十分文明，恐怕也是因为把有皇室血统的琳娜当作了“人”，而非奴隶。
尼亚卡拉掀起面纱，露出一张属于腐烂死人的脸来。
琳娜缓缓放下尼亚卡拉的面纱，道：“你总不能一直顶着这样一副面孔吧？有什么办法能让你的血肉丰满起来吗？”
“回殿下，当然有办法，只是花费颇多，用在奴婢身上不值得。”尼亚卡拉说道。
“当然值得。”琳娜说道，“大老远赶来，你应该不着急走吧？萨古拉有没有赋予你什么特别的使命？”
“殿下，大帝想和贵国友好通商。我们被心怀怨恨的邻国攻击和包围，尽管大帝现在能够制造出史无前例的强大傀儡，但由于资源稀缺，这些傀儡数目很少。我们手头有很多很多黄金，只可惜拿着黄金都买不到货物。如果殿下能够向困境之中的大帝伸出援手，奴婢以后就是殿下的人了！”
什么叫“奴婢以后就是殿下的人了”？搞得像萨古拉不远千里给琳娜送了个通房丫头似的。
琳娜被这话唬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这是“你帮我办事，我给你效忠”的意思。某人思想太龌龊，于是就想歪了……
和萨古拉贸易？这事儿也许可以交给卡文来做。
“我知道了。你有采购清单吗？我想看看。”
尼亚卡拉递上一张莎草纸卷轴，琳娜大致浏览了一番，无非是魔晶和一些炼金材料而已，但是采购量很大，这意味着丰厚的利润。世界上的大部分国家都能够提供这些物资，只是没有人愿意和萨古拉做生意罢了。
“这张清单，我先保存着，回头我找人咨询一下。”琳娜说道。
这么大的采购量，琳娜就不想让卡文独吞了。要是能让许许多多的波西亚商人参与进来，在真金白银的影响下，死灵是不是就洗白了呢？
不过，鉴于萨古拉的几个邻国肯定会不欢迎波西亚商人，那么，护航的海军总得有吧？这些商人总得有据点和补给点吧，那么海军陆战队也该有吧？
“就依照殿下的意思办。”尼亚卡拉说道，“殿下，大帝自知之前和皇帝查理陛下有过节，他准备了些许薄礼，希望皇帝陛下能够原谅他，这是礼物清单。”
琳娜接过这份清单，只看了第一项就瞳孔地震：
波西亚人的皇帝查理七世敬启，您最忠实的仆人萨古拉现向陛下献上金器一吨……
好家伙，黄金是按吨来算的吗？不过，这也可以从侧面看出，萨古拉那边确实情况危急，急需打开局面。
而且，萨古拉的措辞姿态也放的很低，连“您最忠实的仆人”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足以见他的诚意。
琳娜将清单还给尼亚卡拉，道：“这样，你能不能先将身体恢复成和人类差不多的状态？缺什么尽管说，我给你搞定。”
无非就是钱的事情。
如果尼亚卡拉能够以人类的形态，再凭借萨古拉的使者身份和大额订单受到朝廷的接待，那么民间对死灵魔法的偏见也会得到缓解。
“如果殿下坚持的话，奴婢需要器官和皮肤配型。”尼亚卡拉说道。
琳娜差点吐出一口老血。配型！这恐怕就不是钱可以搞定的了。
但总该有办法才是。如果尼亚卡拉以这幅支离破碎的躯壳出现在宫廷上，恐怕只会收获恶意，而非缓和偏见。
“你所需要的脏器和皮肤，应该不需要从活人身上摘取吧。”琳娜问道。
“三日内的新鲜死尸也可以。”尼亚卡拉说道。
“我是守夜人的主席，守夜人第一总局负责不死族相关的事务，我可以在职权范围给你弄一批尸体。我会让雅儿洁协助你。但是，我需要告诉你的是，遵守波西亚的法律，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的性命都是平等的。”
“殿下，您的性命也和平民的性命一样吗？”尼亚卡拉问道。
“当然。”
“那奴婢的性命也和殿下的性命平等吗？”尼亚卡拉继续问道。
“这是自然。”
“奴婢不信。”尼亚卡拉说道，“但是，殿下能这么说，奴婢很开心。”饶是身躯残破，琳娜也能感到尼亚卡拉的少女韵味。
“好了，叫卡文进来见我吧。”琳娜说道。
一分钟后，卡文来到琳娜面前。
“卡文，我听说你养了一帮子海盗？”琳娜开门见山地说道。
卡文立刻急了，说道：“殿下，这是谁要陷害我？这绝对绝对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和海盗不可能有一分钱的关系。”
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琳娜腹诽道。海伦娜之前调查过卡文，虽然调查结果很不理想，但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没有那帮子海盗，卡文怎么才能从都卡王国走私魔晶？怎么保护自己的商船不受其他商人或者海盗的威胁？
“尼亚卡拉带来了张大订单，而我则考虑是不是要成立一个专门负责此事的贸易公司。但是，看来卡文先生对海上贸易的掌控力不足啊，我恐怕只能找别人了。”
“别啊，殿下，那可就太不够意思啦！”卡文说道，“海盗什么的跟我一分钱的关系也没有，但武装商船还是有的，毕竟在海面上讨生活嘛，没点武力可不行，嘿嘿嘿……”
说着，这个资本家吸血鬼还频频斜视尼亚卡拉，心说这个做什么事情都卑躬屈膝的死灵法师，口风还真紧嗷！几千公里路硬是没说有关贸易通商的一个字。
要是能早一个月得知这消息，卡文早就开始准备这事儿了，不说垄断和萨古拉的贸易吧，但占据半壁江山还是可以的。
“就凭借武装商船，能打得过那边的几个国家的海军？”
“打不过的话，走私也行啊。”卡文说道，“我有很多艘私掠船，多罗克那边的海军不行的，追不上……不过，殿下，我可没有偷税漏税过，请殿下明鉴。”
“我相信你当然不会偷税漏税。你现在就可以往那边走私了，我保证，萨古拉绝对会欢迎你的商船和船员。”琳娜说道。
“奴婢会给大帝写一封信，以及给卡文先生画一面旗帜的图案，以保证不会被误伤。如果卡文先生的商船在进入大帝的控制区后打出这个旗帜，大帝的臣民们是不会攻击他们的。”
尼亚卡拉还给卡文写了一份货物清单，这样，这个吸血鬼就能在利益的驱动下摸清楚那边的情况，之后琳娜就能决定是维持走私的局面，还是国家介入，派遣军舰和海军陆战队把那边几个国家收拾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