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卡捷琳走进栀子花厅，来到琳娜面前，膝盖一软刚准备跪下，却被琳娜扶住了。
“圣女殿下，我可是很尊重老师的，以后见我就不必跪了。”琳娜说着，扶着卡捷琳坐到沙发上。
之前觐见时的三连跪已经打折了圣女殿下的脊梁，尊卑秩序已经建立，后面跪不跪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而且，咱们老是这样殿下来殿下去的称呼彼此实在烦人，不如我叫你卡捷琳，你叫我琳娜就好，怎么样？”琳娜笑道。
“嗯，好，就像朋友那样，对吧？”卡捷琳道。
她可不傻，琳娜在觐见仪式上表露出拜师的意向不过是给神庭面子，卡捷琳哪里敢托大真的在琳娜面前摆老师的架子，连忙抓住机会给自己降低格调。
“是的。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朋友之间也要互相学习。”琳娜点头道。
“琳娜身上也有很多卡捷琳需要学习的东西。对了，琳娜，我听说，波西亚守夜人使用吸血鬼当雇员，这传言属实吗？”卡捷琳终于问出了第一个敏感话题。
琳娜没有丝毫犹豫地承认道：
“确实有吸血鬼为守夜人工作，但是他们并非守夜人的雇员，而是战俘。战俘的每一滴价值都应该被榨干，这样 才能偿还他们在波西亚领土上造的孽。我们不过是在驱役战俘而已，和他们是不是吸血鬼无关。我在凯尔格兰德抓的几千战俘至今在克夫洛夫省和沃尔夫伯爵领的矿井里劳改。”
到目前为止，吸血鬼的身份仍旧是守夜人第一总局的战俘。虽然这个身份很卑微，而且几乎没有任何权利，但也比孤身一人被人类强者追杀致死，或者被祖先禁制奴役好吧！
再说了，待在第一总局还有个奔头呢，琳娜不是要建立一个活人和死灵能够共存的国家吗？到时候血族人人喊打的局面就不存在了，那样的生活谁不向往啊！
琳娜本以为卡捷琳会反驳她“吸血鬼就算是战俘也很危险”“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类的理由和自己展开一场辩论，但圣女只是叹了口气，道：“琳娜还是太仁慈了，连吸血鬼都给予机会。”
琳娜还准备和圣女辩辩经呢，这下肚子里准备的说辞全都没了作用，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
而且，卡捷琳说了什么？仁慈？琳娜真没想到这个词会用来形容她，可是卡捷琳又一副笃定的模样，很难让她觉得这是在拍马屁。
琳娜沉默了两秒，觉得自己还是别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得好，于是道：“卡捷琳，教宗派你来爱芬堡，总不能是让你来度假的吧？我能为他帮上什么忙呢？”
废除波西亚国教，让波西亚重新回归神庭的怀抱……可这话卡捷琳只敢在肚子里说。
现在就算琳娜想废除国教，那些在旧教会的尸体上大快朵颐的既得利益者还不答应呢！恢复旧教，万一被反攻倒算怎么办？吃进去的钱财，土地，还能吐出来吗？
教宗已经决定不追究那些瓜分波西亚教会财富的人的责任，但那些人哪里会信任教宗呢？
这事儿只能从长计议，时间跨度得拉长到琳娜登基，甚至是罗博登基。不过，卡捷琳不着急，教宗有的是时间，而她也还年轻。
卡捷琳斟酌两三秒，为了不让这两三秒的思考显得太过刻意，她试探着捉住琳娜的手，捧在手心，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看样子似乎想与琳娜亲近又有些忌惮对方身上的气场，实则是在拖延时间。
好在，琳娜没有将手抽回，而是任由卡捷琳握住自己的手。这也算是一种服从性测试，卡捷琳顿时觉得琳娜也不是什么恶魔。
而琳娜从这次肌肤接触发现卡捷琳的实力不在审判官亚历克斯之下。再考虑到卡捷琳的年纪不大，琳娜忽然意识到在面前的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
终于措辞完毕同时又没有显得怠慢，卡捷琳开口道：“听说琳娜和不朽大帝萨古拉有过接触，教宗冕下不忍琳娜的高贵灵魂误入歧途，便派遣卡捷琳来护卫琳娜。”
“教宗倒是费心了。那卡捷琳觉得，我的灵魂有没有误入歧途呢？”琳娜笑道。
卡捷琳就像在十分认真地开一个玩笑一样，说道：“琳娜确实是走上邪路了。”
被说走邪路琳娜也不恼怒，而是继续问道：“那卡捷琳准备怎么纠正走上邪路的我呢？”
“当然是以毒攻毒。”卡捷琳继续当她的谜语人，“世上本无圣术禁术，魔风本无罪，罪在其人心不正。”
原来你们神庭高层也懂这个道理啊！那为什么把死灵魔法开除出去？
还是说，使用死灵魔法的人天然有变坏的倾向？没这个道理嘛！
琳娜很想吐槽，但最后只说了一句：“那咱们拭目以待吧。”
“对了，琳娜，我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亟需解决，那就是，我该住在哪里呢？”与琳娜熟络起来的卡捷琳便不再拘束，开始向琳娜提要求。
琳娜本想说爱芬堡大教堂怎么样，但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大教堂被火烧后还没修好呢，照目前的修复速度恐怕得修半个世纪。
“不如，你就住在香榭富尔宫吧，怎么样？”琳娜说道，“我单独给你划一个小区出来。”
“不好，琳娜，这样显得我像一个弄臣。”卡捷琳道，“我好歹也是教宗派的使者，要求一座大使馆那样的宅邸不过分吧？”
“当然可以，但是作为对称，我也要在玉血翠设立一个办事处。”琳娜思索片刻后说道。
大使馆是一个很高的提议。不就是互相埋钉子嘛，谁怕谁呀！
琳娜想起前些天打猎的那座小别墅，觉得那里位置不错，是个能休假放松能静下心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能很好地被监视，便将这块地借与卡捷琳。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卡捷琳起身告退，留琳娜一人坐在沙发上，皱眉思考教宗派这么一个人来干嘛。
暗中煽动虔信徒叛乱？刚刚经历完内战，皇帝对国家的掌控力十分强劲，毕竟不听话的贵族要么阖家赴死，要么被流放，剩下的都是服帖的，区区叛乱根本动摇不了什么。
还是说卡捷琳是一个升级版审判官亚历克斯，收集证据准备把琳娜是死灵法师的真相大白天下？
然而，考虑到查理七世为了帮琳娜把事情压下去而撕毁玉血翠条约的举动，卡捷琳真这么做，恐怕会挑起波西亚和整个罗亚大陆的战火。
不过，更大的可能性是卡捷琳曝光琳娜的秘密后，其他国家假装不知道。
能和波西亚掰头一下的科特国才不会为了“讨伐死灵法师”这样无聊的理由来攻击波西亚呢，至于那些小国家，波西亚不攻击他们就算好事了。
琳娜一时半会想不明白卡捷琳的目的，加上卡捷琳又不是那种盲目迂腐的狂信徒，毕竟能说出“魔法本无罪，罪在其人心”这样的话，证明卡捷琳还是很清醒的，这让琳娜对卡捷琳产生浓浓的好奇心的同时，还有一丝危机感。
狂信徒不一定能理解自己信的是什么，只需要狂热地行动就行了，这种信徒有脑子的人不多，最好对付了。但是，清醒的信徒就很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