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滚到一旁，停下来，把心情静下来。
。 。 。
很久以前就明白自己正不断杀戮。
刚开始时当作游戏并没有多想，后来却逐渐理解到这里的现实，甚至发现自身也已经改变，无可奈何，只能默默接受这里的规则。
因为在这个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不杀我就是我杀你，大家为了生存都全力以赴。所以纵使心里感到抗拒，我也愿意接受这里的残酷，愿意让自己沾上鲜血。
但话虽如此，那却是很简单的理解，因为根本与劏牛宰羊无异。虽然知道他们是生命，但也只是视之为餐桌上的祭品，是在满足口腹之欲后，才出现一点点罪疚感的程度。
简单而言，就是当他们食物罢了。
…但是这次不同。
看着【牛头人】和【哥布林】的表现令我意识到，他们也许跟【人类】没有分别。
拥有喜怒哀乐，拥有手足之情。
不得不抱着跟【人类】战斗的心情而战。
并不是说这就不杀他们，我还没有天真到这个地步，但最少会视之为同等的战士，双方为了各自的理由而战。纵然是赌上生命，却是堂堂正正的一战。
不只如此，还作出了觉悟，决定带着尊敬、互相切磋的心情生死相拼。虽然战斗时没有犹疑，但有敬重他们曾经的英勇，努力让这场战斗成为最精彩，最轰烈的一战。
…明明是这样希望的，
自己却失控了…
他们战死以后，理应抱持尊敬死者的心对待他们的遗体，理应明白死去的是别人的同伴，是亲如手足的存在。
然而自己却做了什么…
糟蹋死者，挑衅认输的对手，侮辱他们的同伴。
想战斗想疯了，连他们的哭泣也视而不见，把四周的惨况当作平常。
这根本与野兽无异。
不对！在理解之下行动，故意刺激他们的底线，与之相比，这甚至更残忍，更无情，简直与渣宰无异！
非常差劲…
非常可怕…
很难相信这是我自己…
但这竟然就是我自己…
陌生而可怕…
无情而暴虐…
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恐惧…
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
我…
无法接受…
不敢承认…
那疯狂，那残忍的一面…
很恐怖…
很陌生…
已经，搞不清楚了…
已经，要坏掉了…
想哭…
想死…
泪水却不会流下…
心跳却不会停顿…
。 。 。
望向远处的2只牛头人。
似乎是对我的行动感到疑惑。
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行动了，但他们依然绷紧神经保持警惕，不敢掉以轻心。
…就这么害怕吗…
也对…连自己也对那样的自己感到非常恐惧，他们这只是正常反应吧…
哈哈…哈哈…
…
唉…
滚远一点，缓缓地滚到墙边，这个距离足够吗？
他们露出一点疑惑，不明白这行动的意义。
嗯…
是这样的…
把你们的同伴，带回去吧。
牛头人错愕地瞪大眼睛，但依然没有疏于防范，举起武器挡在身前。
…你们果然懂得心灵感应呢，我只是想一想也明白我的想法。
所以，你们也应该明白———
我是没有恶意的。
只是想，作出一点点补偿…
抱歉…
也许是感受到我没有战斗的意思，他们放下了一点戒备。
他们慎重地走过去，紧握手上的武器。尽管一直盯着我看，脚下的步伐却逐渐加快，焦急的心情表露无遗。
快步来到遗体旁边，内心的悲伤和不愤倾泻而出。
持矛的牛头人紧握着拳头，抑压内心的不忿，露出悲痛的表情。持棍的牛头人虽然没有像他把心情显露出来，只是挡在我们中间，憎恨的眼神却一直斥责着我。
呜～内心感受着搅痛般的内疚，为什么呢，为什么刚刚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心情呢。
可恶…
如果，早点意识到，就不会让他们这么悲伤吧。
如果，有好好把持理智，就不会愧对死去的他们吧。
不会像现在一般，只能悔不当初…
两只牛头人温柔地收集他们三个同伴的遗体，一堆马赛克的肉块并排放在地上。
一只牛头人举起手刀，？ ？手刀？
『飕！ 』
猛力挥下！把头部跟身体分开！ ！
？ ！
然后其余的遗体也遭受断头，行刑的牛头人不一会便沐浴于黏结的液体之中，那些液体把身旁的牛头人打湿，哀伤的雨点沿着身体落下，土地逐渐变得湿润。
…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明白。
但这并不是侮辱的行为，只是他们的习俗。看着他们忍痛扭曲的脸孔，不得不明白这一刻是多么伤痛。
还好没有滚过他们的头部…不禁浮现这种想法，不然就没有办法拿回去吧。
他们谨慎地抱起3只牛头，武器只系于背后，基本上完全失去战斗能力。
猛地瞪了我一眼，眼里是憎恨的火焰，头也不回地往他们的洞口离开原始广场。
很奇怪，明明没有使用技能，但他的眼神还是令我心头一震。
而且也不知为何没有防备，这是自信的表现？
。 。 。
并非如此。
他们当然对前路和身后的危险感到害怕，但没有办法，对他们来说，把同伴和自己的性命放在天秤上的话，性命什么的根本不能比，倒不如说，只剩下自己两人反而是耻辱。
【牛头人】是极为团结的物种，心知同伴的重要性，所以即使在这里拥有一定实力，也会以团体作单位行动，令他们在这里的地位更加稳固，跟【哥布林】有截然不同的理由。
这场战斗以后，【牛头人】明白了【魔岩】的力量；他们尽其所能战斗，把学到的，和训练的内容都毫无保留地使出来。所以虽然结果是这么遗憾，但他们没有后悔，只是对结果感到痛心。
同伴的离逝当然伤心，但真正令他们痛心的是同伴的遗体，【牛头人】的尊严遭受到侮辱。
因为在【牛头人】的社会里，战斗是神圣的象征，每个【牛头人】战士为了遇上一生中最轰烈的战斗都会不断锻炼，为求在那个神圣时刻向神献上最壮烈的战斗。
另一方面，他们不像【人类】般高智慧，只懂不断训练自己的身体，千锤百炼，练就出极为健美的身形。所以他们一向都对自己的身体引以自豪，相信这会为他们引向胜利。
然而【魔岩】却把这一切都摧毁，侮辱遗体，侮辱战斗，侮辱【牛头人】的尊严。
但在这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所以现在他们愿意屈服于【魔岩】的暴虐和残忍，愿意忍耐眼前的愤怒和憎恨。而且身为【牛头人】一族的战士，他们有责任把这里发生的事传达回去，警戒同族的成员。同时他们也想把同伴的遗骸带回去，回到神的怀抱里安息，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
可是，这都只是为大局，为死去的同伴着想才作出的决定。对剩下的2只牛头人来说，他们对自己感到恐惧而羞愧，恨不得马上把弱小的自己扼杀，所以那个眼神的含义其实非常简单：
下次再相遇，我将会战胜恐惧，到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在不久的将来，【魔岩】也成为【牛头人】一族恐惧和憎恨的对象，这件事，是现在完全没有预想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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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une 4 last modifi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