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下城
“那个……丽萨，我之前给丁老师发了很多讯息，你看他终于回复了……”温晴朗尝试着转移话题。
温晴朗来之前就已经发现解影似乎一直都没有在教室里面出现过，而且丁伊也常常心不在焉的，后来问了才知道，解影出了点问题。出于无聊和关心，今天晚上出去调查之前的那段时间（他们需要等待入夜，至少大部分人睡着了，不至于引人注意）给丁伊打了3通电话然后发了19条信息。
刚刚才回复，说没什么大事。
那也就是说小事不少呗。
“晴朗哥哥，请你不要转移话题好吗？”丽萨一字一顿地，非常认真。
“丽萨……”温晴朗尝试着像安抚乍毛的猫一样，伸出手去想要揉揉丽萨的头发。丽萨的头发最近长长了，至少比三年前刚刚及肩要长，现在发尾软软地搭在肩上，看起来比起三年前青春有活力的那个女孩子，更增添了几分属于成熟女人的韵味。只是到底是还未完全成熟的果子，还是依旧带着青涩。这种年纪，似乎正是吸引人的时候。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温晴朗有些尴尬地笑着，丽萨则把他的手拿了下来。
“晴朗哥哥你对他的态度，和对73一模一样。”丽萨的眼睛在火光映射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微光，火光的照射让丽萨的头发更是显得偏向纯正的栗色，反射着点点星芒，显出了一种不羁的活力，“还有，晴朗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总是揉我的头。”
“因为他和73长得很像啦。”温晴朗放下手，看向一边破损的纱窗。他有点不解这种破损的纱窗存在有何意义，“但是73可不是溯烛那个性格的。”
“可是溯烛对你和73对你的态度是一样的，别人看不出来，但是我曾经和你们一起生活了三年。”丽萨倔强地看着温晴朗。其实她也是不觉得溯烛除了和73长得像以外还有哪里像了。可是到底她还是开始把两个人想成一个人了，因为温晴朗。其实最初丽萨也只是觉得温晴朗因为溯烛跟73长得像才不时缠着溯烛，可是北海任务回来后，丽萨在闲暇之余仔细地想了很久，终究还是觉得不对劲。
丽萨觉得，大多数人，尤其都这个年龄了，而且还是同性，怎么会被人揉头发还不会反抗呢？可是在列车事件的战场上，她无意中寻找温晴朗的时候，发现他居然在揉溯烛的头发。而溯烛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
温晴朗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颤巍巍地，躲在自己的身后看着那时的溯烛的瘦弱女孩子。一样倔强的眼神，无论在怎样的绝境里，都不曾变过。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件事？”温晴朗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丽萨对于这件事一定要知道清楚。
“73也是我的朋友。我只想知道自己的朋友到底怎么样了。”丽萨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漂亮。以前丽萨的脸上有淡斑，严格讲不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人。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斑痕渐渐淡去，温晴朗一直觉得自己对于丽萨太熟悉了，熟悉到再次遇见之后这么久，他都没有仔仔细细地看过丽萨。现在一看，丽萨已然长成了一个美人，已经可以与穆利尔的队花冰女王亚莉斯相比。温晴朗在猜测现在她的眼睛里也许含着泪水，“我刚刚收到穆利尔的录取通知，陈默来接我们的时候，他是先接的我。在去接溯烛的路上，他跟我说什么……73是实验体，而且他发疯了已经被处理了？你知道在那之后我又看见了溯烛有多混乱吗？他和73太像了，除了眼睛颜色不一样，其他的地方……太像了。”
温晴朗无法回答，在见到溯烛之后他也很混乱。虽然他知道眼睛的颜色问题只是因为黑色隐形眼镜……
“好吧……溯烛，确实可以说是73。但是丽萨我拜托你，不要对别人说，可以吗？”温晴朗用力地压住了丽萨的肩膀，他发现丽萨的肌肉虽然不明显，但是十分的结实。
这个女孩为了加入穆利尔到底付出了多少……
丽萨点头，熟悉的笑容从她的脸上绽放开来，温晴朗抬头，却发现溯烛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突然就感觉好尴尬，这种被捉奸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那个，溯烛……”温晴朗尴尬地唤道。
“解影怎么样了？”溯烛扔给温晴朗和丽萨硬邦邦的面包，温晴朗觉得自己被面包砸中的胸口仿佛被板砖拍了下。溯烛自己也拿了一个，用力地啃。
“丁老师回复说没大事。”温晴朗在破旧的沙发上坐下，脏兮兮的的沙发顿时发出了一声呻吟。
哦上帝，为什么之前丽萨和溯烛坐都没事……
“你还是坐床上去的好，我们的体重比较轻，万一你坐坏了，那位老奶奶叫你赔，自己出钱。”溯烛坐在那张小床上鄙夷道。他们这次出来身上的钱可不多。
丽萨是女生，虽然肢体改造也到底比温晴朗轻。至于溯烛……零号元素也叫万能金属，质量轻，甚至在特殊处理下可以小幅度地生长。只是那个技术过于复杂，而且难以成功，温晴朗至今也搞不懂它的原理。
大概溯烛就是用了这个技术才能够在普通人的成长期里也会成长的？
嗯，不过现在温晴朗比他高就是了，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温晴朗多少还是有些得意。
总之温晴朗还是坐在了床上，把沙发让给了丽萨。
“你们刚刚出去，发现什么异样了吗？”温晴朗嚼着面包有些欲哭无泪。他儿时为了丽萨的就学把家从上城3区搬到了8区，那时候饮食的变化就曾经让他不适应过。
说起来，和丽萨还有溯烛认识也真是神奇，如果那天没有去下城区的话……
……至少，母亲就不会现在还在医院里了吧。
那个下城区的朋友，似乎也在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里逝去了，曾经有一次，温林轩难得回家几天，温晴朗的母亲却又出差，脑回路奇葩的温林轩就带着温晴朗去10区转悠了一圈。
还真的交了朋友，还约着下次见面，可是最后陪了他那么久的朋友，却是丽萨和溯烛。
人生真是不可思议。话说丽萨似乎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初那个提醒他们快走的类人就是溯烛吧？
“没有，果然还是要白天问……”丽萨头疼地摇头，用力地啃面包。
他们刚刚之所以出去，是因为他们不光是要调查这个破旧的旅馆，还要查这个12区。因为这旅馆里都是流浪汉，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感染的病毒，太难查了。
温晴朗突然想起了在亚特兰蒂斯岛屿上，莫名死去的感染病毒的同伴。为什么最后就剩下唐和萧弘了？那病毒到底是从哪里感染的？他觉得这次丽萨出这个任务不大妥当，万一她感染了病毒……
不过这方面的任务也只有穆利尔能出，他们去北海的十个人都休息了十多天了，其他人也忙了十多天了，轮也该轮到他们了，何况丽萨和溯烛是新人。
而且，就算不是基因改造，到底也是要面对翼人的，不是么？
“这里的人对于我们这种归属于C.E的人可没有中间几个区的敬畏与尊重，甚至有些无厘头的排斥。真的要问出点什么，大概很难。”溯烛嘴里叼着面包，慢慢地把外衣脱了，露出了衬衣覆盖下纤瘦干练的背部线条和隐约折叠起来的翅膀痕迹。这屋子虽然四面透风（纱窗都是破的），但是夏天还是很热。温晴朗一开始因为丽萨在，没敢脱。
“……唔，好干。这里水也要花钱吗？”丽萨似乎被噎着了。
“楼下，出了门左前方50米有条河。”溯烛十分“体贴”地告诉了丽萨答案，丽萨回给他一个白眼，用力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我实在是觉得我们三个，人太少了……”温晴朗嘴里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哀嚎。
“为什么？”丽萨有些不解，她似乎嚼累了，干看着面包不吃。
“我们不可能对普通人下手，一旦下手，他们就完全有理由对C.E提意见，事情闹大了就会增加其他区域对于C.E的不信任，而由于原因在我们，所以最后我们的结局也好不了。”温晴朗放弃般地躺倒在床上，“人要是多一点，至少用拳头干架我们不会输……至少至少他们也许就不敢惹咱了。”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他们会找咱们事啊？”丽萨问道。
“你看见他们的眼神没？小时候我爸和我妈带着我去10区，有很少的几个人就是这种眼神。只是现在数量多了而已。充满了贪婪，憎恨，警觉，畏惧。”温晴朗躺在床上抬头看向丽萨，“而贪婪和憎恨加在一起往往大于畏惧。”
丽萨半晌才出声：“……我没注意过。”她不敢说，曾经她大概也是那些拥有那种眼神的人里的一员。
“那就行事尽量低调一点，不要太引人注意了。”溯烛坚持不懈地啃啃啃。
“……我不行了，我下去打点水。”丽萨干咳了几声，拿着三个人的水袋下楼了。他们在三楼。
一片寂静，温晴朗也吃不下了，太干。于是他就停下了。
溯烛依旧在坚持不懈地咔嚓咔嚓咔咔嚓咔嚓咔嚓咔咔嚓……
咬得还挺有节奏。温晴朗突然有点想笑。
“唉溯烛，我问你啊，你算是机械改造，还是基因改造？”温晴朗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溯烛咔嚓的声音停了，半晌溯烛转头俯下身看向温晴朗，这个角度很暧昧，他几乎是趴在了温晴朗的身上，只是他撑住了温晴朗两侧的床：“温晴朗，我根本就不是人。”他似乎看穿了温晴朗的想法：“翼人病毒对我无效。它出现的时间比你想象的要早。”
“……你学坏了。”温晴朗起身推开溯烛，“跟谁学的？”
“陈默。还有尤岚，玛利亚，你。”溯烛老老实实地交代。
温晴朗被最后那个“你”噎得哑口无言。
他知道自己经常调戏溯烛可是他怎么知道这人居然还会学……
“我不算，以后少跟那帮妖精学。”温晴朗莫名其妙地有点想笑。
“我必须表现得不像一个类人。”溯烛加重了句末的语气。
“跟我……用不着吧？”温晴朗重新躺下。
“也是。话说你不觉得晚上让丽萨一个女生出去打水不太好吗？”溯烛转头看他，蓝眸里落下一片阴影。
“……她说自己去的。”
“绅士风度呢？”
“跟熟人需要绅士风度吗？”
“……你这样会找不到老婆的。”
“我又不打算把丽萨当老婆……”
溯烛没回答，他看着门口。温晴朗觉得奇怪，于是也坐了起来，发现丽萨就在门边站着。
哦……上帝！为什么一天之内这种情景要发生两次！
温晴朗几乎想要咆哮了。
然而丽萨只是十分自然地递来水袋，还问：“怎么了？晴朗哥哥？”
那四个字的称呼被她加重了语气。
温晴朗只想咆哮你都听见了还问个毛线，可是他只能干笑着说：“没什么。”
一边的溯烛继续咔嚓咔嚓咔咔嚓咔嚓咔嚓咔咔嚓……
……
关于睡觉的位置问题，温晴朗倒是很有绅士风度地表示让丽萨睡床，他们两个打地铺。
这一点大家倒是没有异议。温晴朗还把三个人披在最外面的黑灰色斗篷放在地上，说这样明天穿起来显得脏，就不会让他们在12区看起来太突兀了。
丽萨默默地表示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机智……
说好听叫机智，说难听叫鸡贼……
……
当天上午九点。2区KW分院单人宿舍。
“……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解影怎么回事？”布兰卡语气幽幽地阴森森地问丁伊。
丁伊看着捂着脑袋整个一大写的懵的解影，支支吾吾道：“那个……他睡不着觉，十多天了，所以……我找莱拉要了一点……酒……”
“一点？这叫一点？莱拉的酒度数就没有低的，你还让他喝这么多？你也不看看他平常喝酒吗，会不头疼你当他是莱拉？没吐一晚上算你走运不用帮他清理。”布兰卡面无表情地扔下醒酒的药，转身出门。
丁伊有些委屈地看着解影，把药递给他。天知道对麻醉类药物耐受性那么高的解影酒喝多了居然还会宿醉？而且他怎么觉得……昨天他睡觉之前，地上扔的酒瓶没有这么多呢？
“不用了，一会儿就好。”解影推开了递来药的手，“感觉昨天睡得不错……不过我怎么觉得最后我好像干了什么出格的事？”
“没没没，没有，没干出格的事，真的。”丁伊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死了一个。”解影呢喃着起身。
“啊？”丁伊让他说得有点懵。
“实验体。嚎了十多天，还是死了。”解影慢慢换好衣服，转身对上丁伊疑惑的目光，“怎么了？”
“不，那个……你干什么？”丁伊依旧有点懵。
“穿衣服。”
“所以，为什么穿衣服？”
“不穿衣服怎么见人？”解影道，“我怕我要是继续呆在宿舍里，科研组又该把我弄实验室去了。”
“哦……你没事了？”丁伊有些迷惑，但是到底还是高兴的。
“有事又能怎么样？去死吗？”解影嗤笑着。
丁伊不知道昨天晚上，解影在半夜出去过一次。他没有杀掉实验体，他只是避开了所有的监控，在距离实验室最近的地方用他们的语言浅唱低吟着，编织着美好的幻觉。他不敢大声，怕引来人。人鱼的听觉一向很好。
这个方法他第一天就想了出来，却犹豫了十多天，他折磨了自己十多天，一方面，最初的哀嚎还没有那么惨烈。另一方面，那些人鱼终究是他的族人，他不愿意他们剩下的日子里，都在虚幻中度过。
活着就好好活着，不要活在幻觉里，因为那都是虚幻的，而非真实的，存在的。
事实证明，也许真的是痛苦才让那五条雄性人鱼苟延残喘了那么久。当他们沉浸于美好的幻觉里，其中一个就永远地睡着了。
果然痛苦才能让人活得更久吗……
不过，熬过了实验密集的时候，后面的日子，就比较好过了……
然后他回来之后，又硬是灌了自己几瓶酒，才迷迷糊糊地倒在丁伊身边睡去。其实丁伊猜得没错，他怎么会那么容易醉呢？人鱼的恢复力可不是盖的。
但是他不愿意说。
谁都有不愿意说的往事，和想要保护一生的人。
……
“那个人不是常客，他是个生面孔，直接给了我够住一个月的钱。结果一个月以后我到他的房间，发现他已经……”老妇人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这一个月……都没有人去他房间看过？”温晴朗有些讶然于人心的冷漠。
“毫无瓜葛的人，为什么要看？那房间小，就只能住他一个，又不用安排人和他住。老婆子我只是租一个睡觉的地方，至于睡觉的人醒不醒得过来，不在我负责的范围里。”老妇人咧开嘴，露出了泛黄的残缺不全的牙齿，“老婆子老了，还有捡来的仔要养，不想惹事。”
温晴朗不由得皱眉。
他见过老妇人嘴里“捡来的仔”，是个十岁上下的女孩，束着小辫子，刚刚早上还跟溯烛搭话，说溯烛的头发真漂亮，乌黑乌黑的。
然后老妇人就把那女孩子扯走了。
他们到底是外人，在一些人眼里也许比流浪汉还要危险。
那流浪汉的尸体还在，但是也没什么用处。他们只好出去分头调查。因为其实这事也不小，最近没有翼人来袭，却有人死于翼人病毒。万一这种病毒不光是通过翼人血液传染……就有得忙了。
也难怪门口的士兵检查得那么严。他们也许还在庆幸，出了事的是几乎被封闭的12区。这样至少可以保证，这个病毒流传出去的可能性比较小。
“中午12点，回旅馆门口集合。”温晴朗看了眼表，又看了眼把在地上磨蹭了一晚脏兮兮的斗篷穿上了的另外两个人，“注意安全，美人们。”
“最应该注意的是你吧？”溯烛和丽萨异口同声道。不同于丽萨的锐变和溯烛有些不辨性别的小透明另类俊美，温晴朗才是从小就是帅哥胚子。
温晴朗转身走了装作没有听见。
……
快到集合的时间的时候，温晴朗正在从另外一条路匆匆赶回来。他对这里的路不熟悉，一不小心计算错了时间。而且询问消息也太浪费时间了，一不小心被认出来是外来人，就更没有人答理他了。转了一圈，几乎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唯一一点，就是似乎出现翼人病毒的就只有那一例。
温晴朗没有想到穿着脏兮兮的的斗篷，他居然也会引人注意。或者说，他似乎走到了一个不该走到的地方。
衣着暴露的女人，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远看还行，近看就可以明显地看出她脸上遮盖不住的细微皱纹。她就这么懒懒散散地拦住了温晴朗的去路：“帅哥，不是本区人吧？”
声音里似乎故意带上了几分扭捏作态，假得让温晴朗觉得有点不适。他一向不喜欢人们披着的厚重伪装，戴着的一层层虚伪面具。
“抱歉，你挡我路了。”温晴朗欲走，却又被拦下了。
“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你不是本区人？”女人轻轻把上半身贴了过来，努力踮起脚尖把嘴凑在温晴朗的耳边，温晴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推又不知道该推哪，显然女人对于温晴朗的僵硬非常得意，她继续说道，“你身上的味道太干净了。”
干净吗？不，不是的。谁知道他的心里，是不是早已比这12区肮脏的水沟和夏天的腐烂尸体还要------
肮脏，溃烂，丑陋。
温晴朗张嘴刚要说些什么，一边突然伸过来了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女人的肩膀上：“可以请你离他远一点吗？”
女人被吓了一跳，抬眼发现是个蓝眼睛的男人，视线在溯烛和温晴朗之间游弋了一下，笑道：“哎呀，怪不得我不和您的口味呢。”
女人轻笑：“不过，我们这里可有比他更绝色的男人哦。”
绝色？就是说那些浓妆艳抹说话掐着个嗓子走路扭腰穿着女人的衣服的男人？开什么玩笑，那些人哪里好了？溯烛再怎么留长发也好，相貌偏向中性也好，可再怎样也看得出是个男的。虽然小时候第一次见确实有些显得男女莫辨，可现在这身材也没办法看成女人……那些人跟他有可比性吗？
嗯……不过要真说得上可以用绮丽这个词形容的美人温晴朗倒也不是没有见过。在穆利尔里就有几个。尤岚啊，解影啊，亚莉斯啊，玛利亚啊之类的。不过尤岚是个蛇精病疯子，解影根本就不是人，亚莉斯是个不大正常的冰美人，玛利亚那叫异国风情。溯烛也算，就是比不上尤岚和解影那种完全非人的就是了，只能算一般。而溯烛是个人造的类人。综上，天生的美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以上，是温晴朗完全不合时宜的联想。
等他回过神来，溯烛正拉着他走远。
“……你不会是生气了吧？”温晴朗凑了过去，笑嘻嘻地问着。
“你是怎么惹上她的？”溯烛别过了头去。
“我怎么知道，她自己凑过来的……”温晴朗表示自己也很无辜。
“到了时间都不见你人影，我们都很担心，我记得你一向准时。”溯烛的声音平淡。
“好啦好啦下次我干脆在脸上涂上炉灰渣好了。”温晴朗被溯烛扯着在人群里奔跑，终于看见了在旅馆门口急得直转圈的丽萨。
“跑哪去了？”丽萨一边跑过来一边问道。
“被美女缠住了。”溯烛轻轻哼了一下。
丽萨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温晴朗突然发现，如果溯烛和丽萨统一战线，也是一件非常不妙的事情啊……
……
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收获而且劳累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之后的整个下午他们依旧在奔波，可是却毫无收获。
天知道这翼人病毒都怎么来的！
下午6点，夕阳已落，只剩余光照亮天际。三个人在旅馆门口集合，却发现那里站着个女人。
12区没有什么好布料，可这女人身上的衣服料子也不是很差。没有被衣料遮盖的皮肤被黑纱覆盖，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更加彰显出这女人姣好的身材和相貌。
嗯……温晴朗觉得，大概和丽萨差不多一个水准。
然后温晴朗发现溯烛和丽萨齐刷刷地看着自己。
“……喂，她和我没有关系的啊。”温晴朗连连摆手。
“就算有关系也没什么好怕的，这位先生。”女人的声音有些发哑，“我们经营的可是正经职业，不过是街边艺人聚集起来在破旧楼房里混口饭吃，您干什么中午对我们家的姐姐那么排斥？”
……这算是寻仇来了？
“呃，主要是中午那位姐姐她说的话实在有点……”温晴朗不由得汗颜。
“姐姐她就是这个风格，她是舞娘，靠着身体外貌吸引客人再正常不过。”女人微微抬头，似乎有些不屑于温晴朗的反应。
温晴朗看着女人的眼神，一瞬间与解影的眼神重合了。
那种无论被踩在多少人脚下，依旧带着尊严与骄傲的眼神。
所以温晴朗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那些男人？”丽萨也听温晴朗说了些，于是也带着点好奇地问道。
“他们也是跳舞的，别用那种眼神，他们也会伤心。他们自小跟着舞娘学舞，长大了也只会舞蹈。相貌也许有些差强人意，只能浓妆艳抹，说到底就是为了口饭，你们自然不会明白。你们是从中心那里来的，对吧？来查最近说的翼人病毒。”女人撇了一眼丽萨有些抽搐的眼角，有些不耐道。
“你怎么知道？”温晴朗顿时警觉了起来。
“我们工作那地方，情报这东西可是很灵通的。而且就像姐姐说的，你们身上太干净，12区出身的人不会那么干净。”女人慢慢走近三人，勾起了一个微笑，“ 我知道有关那个病毒的情报，来做个交易吧？”
“交易？”温晴朗有些不解。
“是的。我可以告诉你们关于那个病毒和死于那个病毒的人的情报，我相信那对你们很重要。”女人的微笑带上了几分狡黠，“作为交换，我要你们带我去上城2区，还有你们中要出一个人，去我们的店打一天工。”
整个场面顿时安静了几秒。
“不，等等，”温晴朗有些手足无措道，“带人去上城区不是我们可以决定得了的事……”
“现在都市很需要战斗力，对吧？我没有经过改造，但是我们工作的那一片都没有人敢乱来，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我。”女人丝毫不掩饰眼里的骄傲，“上层的军官一年只来一次，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去2区，我等不到明年一月。”
三个人面面相觑。
带一个下城的战力回去，换重要的情报，也不是不可以……大概？
“可是……为什么要让我们出一个人去你们的店里打工？”温晴朗问出了最不解的一点。
“谁让你们惹我家姐姐不高兴的。而且只有一个人，我要让你们看看自己的同伴穿着我们的衣服的样子。”女人气鼓鼓地狠狠道，温晴朗突然觉得女人真的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呃……”温晴朗为难地看着丽萨和溯烛。
“提前说哦，情报这么全的情报屋整个12区可是只有我们家。只靠你们自己找情报，一周还差不多，就凭你们人生地不熟初来乍到的，就算是真有人知道什么，也不敢告诉你们啊。”女人调皮地竖起手指。
“可是……那个……”温晴朗有些语无伦次了。
“啊对了，最好还是不要女孩去啦。一些客人爱动手动脚，我们也经常很忙顾不过来，打了有些人好几次都不改。其实我们也不怎么在意，不过我想你们大概会很在意被人碰吧？”女人笑道。
有那么一瞬间温晴朗感觉自己与这女人的立场反过来了。
就好像这女人才是干净明朗的来自上城区的人，而自己才是卑微的下位者。这女人的笑容，是在这个区域里明明不可能出现的明朗和干净。
“为什么，你那么想去2区？”溯烛突然开口。
“那个啊……”女人犹豫了一下，接着仿佛鼓足了勇气才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最近听说，我的双胞胎姐姐，她还活着，在2区。”
“啊？”温晴朗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怎么知道的？她叫什么名字？”
“我不告诉你我怎么知道的。姐姐的名字叫妮丽莎。”女人再次露出了狡黠的笑意，如同一只偷吃到葡萄发现葡萄很甜的可爱幼狐：
“啊，对了，我叫娜卡莉，是我们店的招牌舞娘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