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战斗
溯烛经常听说有一个词语叫做心塞。他曾经非常不解于心塞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但是此刻的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心塞。
人越来越多，他现在向原先温晴朗和丽萨所在的那个角落望去，根本见不到人，只能看见无数的客人，在熙攘着，拥挤着，欣赏着小小舞台上舒展身躯或者一展歌喉的少年少女大哥大姐。不时还有人花钱进入包间单独欣赏。
可问题就在于，他现在被围堵了，而且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动手吗？万一下手重了，该怎么交代啊……
嗯，原来这就是心塞。
溯烛明显感觉到有人不安分的手已经从一个刁钻的角度伸了过来，在自己的臀部和腰部上来回移动。呃……一般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应付？没有人教过他啊……
那些人看他僵住了，于是更加得意地笑了起来。
“以前没见过你啊，美人儿，新来的？”一个人道，声音听起来滑腻腻的，有点恶心。
美人？那不是用来形容漂亮的女人的吗？溯烛稍微思考了一下，发现那只暗地里伸过来的手更加不安分。已经游弋到了大腿。
可以把那只该死的手折断吗？可以吧，应该可以的吧……
人群里似乎出现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穿着黑色斗篷的人。
不，不对，不是一个，不止一个……怎么看怎么不对。那斗篷怎么显得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好别扭。
那只手已经掐上了，似乎很享受溯烛腰部这种紧实而且柔韧有力的触感。
为什么类人的教程里没有怎样像人类一样对抗性骚扰呢？溯烛有些疑惑，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只手，那只手甚至完全没有躲避。
然而接下来溯烛几乎震悚得僵硬了几秒。那个人的手还在他的手里。
那根本就不是人手应该有的触感！这是什么鬼东西？怎麽会有东西混进来而自己却毫无察觉？
溯烛猛地回头看去，看到了一只被黑色斗篷重重包裹的手臂。
该死的，见鬼，这是什么东西？！
溯烛甚至来不及让周围那群说笑调戏的人避开。
黑色的血液自那黑色斗篷里喷涌而出，直接把溯烛和面前的几个人淋了个透彻。再看那斗篷，已经没有人形了，只剩下软软的一坨，在地上摊着。
“温晴朗-----”有情况！
溯烛觉得自己的声音就从来都没有这么大过，然而还没有等他说完话，有一个人突然就伸出手扼住了他的咽喉。那个人的身上被翼人独有的深红近黑色血液浇了一头一脸，估计还咽下去不少。
这个人身上脸上的骨头一会突出一会内凹，看起来十分的骇人，而且他的体积，似乎正在慢慢变大……只是扼住溯烛咽喉的手，丝毫没有放松。
虽然体积不一样，但是这人逐渐变成的形状，分明是Level3的翼人的形状！
人……是怎么会变成翼人的？还是翼人……已经变成了人？
身边越来越多的人仿佛行尸走肉，身体内部飞快地变异，重组，而还有一部分发觉不对的人正在向外涌，只是又听见了什么东西爆裂的轻微声响。又有黑色斗篷的人爆裂，喷射出深红近黑的血液
总之，面前的这个，绝对不会是人-----
远处的温晴朗听见了溯烛的声音，可是他完全无法过去支援，因为向外跑出的人群几乎将他撞倒。
他只能一边奋力向里面涌，一边拿出通讯器。拨打向莱拉和涅斯卡却完全不通，他干脆拨打向了V.E的精英小队-----
“你好，这里是工作将近一个月的新人布朗尼，请多指教。”布朗尼的声音一如上次一般的沉稳里带着点活力。
“该死的我需要支援！这里情况突然失控了！”温晴朗大喊着，一边的丽萨尽量用斗篷遮盖住自己，只露出自己机械化的右手和左腿。她不是基因改造，更需要小心。而温晴朗的骨刃已经长出，狠狠地刺向了一个扭曲变异的人。他的手里还拿着枪，一打一个准。
“好的。请问位置？”布朗尼似乎丝毫不打算继续废话。
“妹子，你自己搜可以吗？”温晴朗真心想要骂街。现在这场面的即视感简直就像是你温香软玉抱了满怀结果一抬头发现自己怀里的是一坨怪物一样。
能跑的人基本都跑了，不能跑的估计也跑不了了。温晴朗看见了用大砍刀砍了一个骨骼正在扭曲的人的娜卡莉，而娜卡莉还穿着舞服。他非常敬佩这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孩子，啊不，女汉子。于是扔给她一把零号元素做的匕首。娜卡莉小小地鄙视了一下温晴朗，这匕首太轻……
有些没有爆裂喷射的黑斗篷人的斗篷终于扔了，露出了苍白带着特殊花纹的身体-----是翼人。他们有翅膀，很大，所以斗篷里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只是这个形状的翼人，除了翅膀几乎与人类一般大小，已经有了人形的翼人，血液可以感染人类变成类似翼人的生物的翼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Level4？不是吧，那Level5不会真的变成人了？太惊悚了吧？
温晴朗的确曾经猜测，翼人正在慢慢变化，那么会不会最终变化为人形。可天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洞居然成为了现实？！而且，生物进化怎么可能那么快？猴子变成人不是还用了好几百万年吗？！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适合研究生物进化命题的时候，温晴朗抬起头寻找着溯烛。那混蛋穿着那身衣服也不知道能不能放开手脚打-----
很显然他的担忧是多余的。
他看见了反光的钢铁羽翼。
“呀-----！”女孩子的声音突然响起，温晴朗看见琉阿特正被几个刚刚开始扭曲骨骼的人包围了起来，那孩子显然是有些被吓得僵硬了，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娜卡莉几乎冲了出去，硬是又被拦了回来。温晴朗的表情严肃：“不行！不能过去！”
“我不可能放弃家人。”娜卡莉皱着眉头甩开了温晴朗的手，转身欲冲却硬是惊得呆立在了原地。
一边的温晴朗和丽萨也愣了一下，但是随即反应过来了把手边的人干掉。
溯烛把琉阿特牢牢地护在了身下，周围的人几乎都被戳穿了心脏。他背后的翅膀原本无法伸长到那个长度，可是他背后原本密密的金属羽毛，其实就是一片片锋利的刀片，原本温晴朗以为这双翅膀除了会折叠边缘锋利活动灵活就没什么了，可是谁想到-----每一片金属羽毛都可以单独地拆解，每一片羽毛都连着可以活动的细小却坚实的金属支架，或者是长长的金属丝线。完全展开来，由近处到远处，每一个方向，都可以被攻击到。
上帝……
溯烛背后的那对翅膀，到底是武器，还是艺术品？这种制作，必须每一个细微的零件都分分切合，每一个齿轮与部件都完全咬合才能够做到，这到底是谁做出的？这种工艺……究竟制作了多久？都市里有会制作精密机械到这种地步的人？
不过，这样一来，溯烛就需要花时间把羽毛收回来，短时间内飞不了，如果是大面积的敌人，没有个个一击致命，会非常危险，逃都逃不掉。
已经有没有伤到要害的翼人动了起来，溯烛连忙收回金属羽毛-----可是还是太慢了，他只能挨了一个翼人的一爪子，终于组装好了翅膀，用翅膀煽动的气流助力，猛地带着琉阿特跳起三四米高，硬是蹦出了包围圈。
琉阿特惊慌失措地跑去扑进了娜卡莉的怀里，她一直被保护在这小小的店铺里，何时遇到过生死攸关的时刻？温晴朗不由得皱眉，这般的保护，最后养成的人，必定是纯粹得不谙世事的，可这样的人，在这时代，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他明白娜卡莉是要保护琉阿特，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溯烛嫌弃这身衣服太累赘，一用力就把衣服扯得破破烂烂，不过倒是也活动得方便了些。温晴朗伸手把他拽了起来，发现这人的背上是几条深深的划痕，还在倘血，可是溯烛就像是不知道自己背后有伤一样，伸手把头发简单地盘起。
残疾的半人半翼人终于推开了同伴的尸体挤了过来，温晴朗一枪把他爆了头。
混乱的人群，啊不，半翼人群里还有东西在蠕动着，温晴朗几乎要骂街了，这凶残的生存能力都是怎么来的。
“你……还好？”温晴朗看了眼溯烛背后的伤口，凭他战斗的经验看，这伤口不养一个月上下好不了。
“没事，不用管我。”溯烛点头。
现在的场面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滑稽，溯烛还画着妆，头发里还带着细小的辫子，甚至身上穿的还是舞服，可是他背后那双钢铁羽翼，却是实实在在被染得通红。更别说他背后的伤口。那伤口的角度有些难办，想要绕过钢铁羽翼包扎不容易。
这架势明显在12区也少见，所以原本还围观或者该干啥干啥的人都非常识时务地撤走了，速度简直比成天搞什么灾难演习的上城区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店外只剩下了原本在店里工作的员工，还有些比较有义气的客人帮忙处理下简单的擦伤，几乎半条街都清空了。温晴朗，溯烛，丽萨，娜卡莉站在门口，看着这不小的店铺内部，就像在看一只野兽的血盆大口。
温晴朗看着被尸体和狭小空间暂时束缚住了的一些店里的疑似翼人又有点像人的东西，他们貌似暂时出不来，所以温晴朗抽空向着通讯器喊了句：“妹子你搜到没？”
布朗尼似乎在吃东西，说话有点含糊不清：“温小哥儿，人和直升机都走了十分钟了。”
温晴朗觉得自己简直要爱死这个驻扎在2区的队伍了，感谢2区的天时地利人和留住了这帮不愿意待在都市中心建筑的疯天才！这效率救过多少人命啊！
似乎是想要发扬一下幽默精神和即便是面临绝境也不会言败的乐观主义思想，温晴朗嘴欠地问道：“来支援的是谁？”
“大哥，你要支援还挑人？”布朗尼貌似被噎到了，“我看看记录……哦，原执行处的陈默，原医疗组的布兰卡，原权利机关的夏尹，还有……尤岚。还有弥罗，和一些医疗组的人。”
弥罗？他来做什么？
温晴朗正疑惑着，店铺里传来了一个声音：“娜卡莉姐姐-----救我！”
娜卡莉似乎对这个声音很熟悉，她看了看店里的情况，就要过去，温晴朗又拦住了她，他手臂上长出的骨刺还没有收回去，带着血，不知道是谁的，看得娜卡莉一阵心惊。
“如果你真的想要去2区，就必须要放弃一些东西。”温晴朗的声音很镇静，甚至可以说冷漠，“没有人知道那些尸体底下藏着什么，你不能冒这个险。”
“他们不是东西，是我的家人。”娜卡莉皱着眉回答道。
“这就是你希望去的地方的规则，在那里你建立不了哪怕一小片的净土，选择为了这个都市而战，你需要放弃很多。家人，朋友，很多。”温晴朗依旧用力地拦住娜卡莉，“那里比这里要残酷得多。”
娜卡莉没有说话，她闭上了眼睛。
那个求救的声音变得微弱了。
娜卡莉睁开了眼睛，她向那个方向望去，只看见一片黑暗。店里的灯在打斗中几乎都坏了。
“抱歉。”娜卡莉的声音几近哽咽，那一瞬间她做出了选择----2区的姐姐，还是这里的“家人”？
她选择了前者。
温晴朗眼尖地发现黑暗深处里的什么东西动了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一个身影猛地跳了出来，她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只能说是人与翼人混合的变异品种，她四爪着地，飞快地奔了过来，娜卡莉几乎来不及反应就被她扑倒在地，那人张嘴咬了过来，娜卡莉伸手挡住。那人的喉咙里流转着已经听不出是什么生物发出的沙哑声音：“为什么……不救我……姐姐……”
金属磨擦的声音无比的刺耳，压在娜卡莉身上的女孩子的心脏被金属的羽翼洞穿了，而娜卡莉的手臂已经被咬破了。
溯烛十分暴力地一脚掀开了那已经死透了的女孩子，逆光看去伸展着钢铁羽翼的他几乎就像是传说里的大天使米伽勒。娜卡莉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人与她不在一个世界般遥远，遥远的距离感。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咬的手臂没有痛感了，几乎可以说没有知觉了。
溯烛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显得有些微弱：“抱歉这两个字最大的意义，就是说给死人听，用来安慰活人。”
温晴朗觉得溯烛有点不对劲，他背后的伤口似乎还没有愈合，血液几乎染红了他的整个衣衫。然后他看见那双羽翼在阳光下闪烁，浴血，反射着泛红的暖色微光，很漂亮。
娜卡莉在看到红色闪光后终于感觉到了伤口的疼痛，来自肩膀，也只能是肩膀，因为她一整条手臂都被溯烛砍断了，发黑的断臂就在一旁，她无法避免地发出了痛苦的叫声，姣好的面容都扭曲了。琉阿特冲过来跪在她的身旁，用力撕扯开衣衫似乎想要包扎伤口，可是她的手一直在抖，泪也一直在流。周围有很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丽萨不忍心看了，走过去帮忙。
溯烛摇摇晃晃地喘着粗气走到温晴朗身边，温晴朗一把扶住了他，他发现溯烛有些力竭般地发颤：“喂，你还好吗？伤口怎么样？”
“伤口太深……一时半会儿愈合不了，就算是解影也没有逆天到那地步的自愈能力。”溯烛闭上眼睛，用手臂撑住温晴朗的肩膀。他听见了直升机的声音，知道娜卡莉死不了。
温晴朗把溯烛带到离店门口远一点的地方，他怕还有东西蹿出来。
事实证明他的警惕是正确的，当直升机到达他们上空的时候，店里倒下的人群掩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拱动着，挣扎着想要出来。
直升机还没有降落，这地方太小找不到降落的场地。温晴朗听见有人在直升机里骂着：“该死的所以我才讨厌来12区！”
不远处有一片比较空旷的场地，因为那里临近小河。
原本四架直升机是打算先飞到那里去的，可是一个人影突然就蹦了下来，手里还提着把大刀。
不是尤岚还能是谁？
他十分轻松地落地，然后穿过人群，目不斜视，目标明确地走向店，他甚至直接从呻吟着的娜卡莉身上迈了过去，然后笑眯眯地跟温晴朗还有溯烛打了声招呼，就进了店。
一时间空气只剩下了血肉与刀剑磨擦的声音。
温晴朗很少看到尤岚战斗，因为尤岚的战斗几乎没有人能插手。
尤岚就像能够于黑暗中视物一样，随手提起一个人就照着心脏戳照着脑袋砍，不管死活，偶尔人堆里蹦出来点什么也照砍不误，砍完了随手一扔，轻松得仿佛在扫垃圾。
他这一次的目的原本就是善后，他要保证这堆尸体里不会再有能活动的东西。所以对他来说，都砍一遍是个不错的选择。
温晴朗已经对理解尤岚的脑回路绝望了，一回头看见陈默带头，布兰卡阴魂不散地跟在后面，一帮人提着箱子背着包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还有提着担架的。
陈默见了温晴朗第一句就是：“是不是什么事到你手里都不小？”
参与了个列车事件，于是出了北海任务。
这次带新人出个调查任务，结果弄出来几十条人命，还扯出来了一堆麻烦事。
比如……新型翼人。
看见了温晴朗肩上挂着的几乎是半昏迷状态的溯烛，陈默的第二句就是：“你是不是还打算搞死一个穆利尔？我告诉你他死之前你就要被莱拉弄死了。”
温晴朗只有无辜地看着陈默无言以对。
陈默帮温晴朗把溯烛放在地上，就地处理伤口：“小烛儿这穿的什么衣服？不热吗？他是怎么把头发打成这种结的？他……化妆了？我靠，温晴朗，是不是只要和你打交道就没有正常人了？正常的都不正常了？”
……你这是在承认自己的不正常？
……话说穆利尔里也没有正常人，正常人也不会进穆利尔。
“这个……说来话长。”温晴朗坐在地上有点尴尬地把视线转向一边，娜卡莉正在被布兰卡抢救，医疗组的人在帮忙，夏尹在一边处理别人的伤口。
“……温晴朗。”陈默检查着溯烛的伤，非常欣慰地发现伤口还是在缓慢地愈合着的，只是太深，几近见骨，愈合得慢。他突然叫了温晴朗一声，从未有过的正经语气。
“啊？”温晴朗有点发愣地转过来。
“你小子记住，即便是溯烛，血也是会流干的。”陈默低着头帮溯烛清理伤口，温晴朗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的自愈能力未必有你想的那么强悍，你他娘的也不知道先帮他包扎一下，失血过多不晕才有鬼。我们要是晚来一会儿，你还指望他跟你一起血拼？”
温晴朗没说话。他确实疏忽了。只是当时他也确实以为没有大事。可是现在温晴朗才反应过来，自愈能力最强的，一个是人鱼，一个是翼人，剩下的一堆杂七杂八的物种好歹比人强。解影这人鱼都曾经伤口长不好过，何况是溯烛？
“……你怎么知道溯烛的自愈能力的？”温晴朗疑惑道。后来他猛地反应了过来，上次就是溯烛救的陈默。
“我知道得多着呢，不比小鱼儿少。小烛儿的血，对于我们就像黏合剂，因为我们从来不曾有过那种恢复力，所以觉得惊人。对小烛儿本身可不一定。胶水可以黏合瓶子，那胶水瓶自己破了呢？”陈默抬头一笑，没戴墨镜的眼睛无比的耀眼。虽然陈默和丁伊的改造源都是爬行生物，但是丁伊眼睛的颜色是暗黄里夹杂着棕色和墨绿，混合的奇怪颜色，没有陈默的这么明亮，这么耀眼。陈默的眼睛颜色浅，夹杂着一点棕色，阳光下看去几乎是妖异的金色，“哦，我还知道小烛儿就是你那初恋。”
温晴朗就差撞墙了。
先是温晴朗，然后解影，丁伊，丽萨，现在陈默也-----
哦，上帝！溯烛就是73这事还有谁不知道？！
“别这么惊讶。”陈默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有的人变化再大，本质是变不了的，再多的伪装都可以看得出来。如果对他足够了解，或者，见识的人和事够多。”
温晴朗听着，不明白陈默想说的是什么。
陈默是想说，他对溯烛很了解？还是，他见识了很多的人和事？
“你年纪很大？”溯烛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不顾伤口可能裂口的危险，用手臂撑起上半身，向陈默发问。
为什么这么问？温晴朗有点不解。陈默怎么看也就二十多岁，也许二十五六左右？干什么这么问？
“以普通人来讲，应该不小了，反正我没数过。”陈默耸肩，“这可是个秘密，小子们可别说出去了。”
“和解影比呢？”溯烛又问。
“我怎么知道。”陈默嗤笑道，他拍拍溯烛让他趴下，伤口再裂开就更不好愈合了。
“啧，你这性子难怪朱炎一直看你不顺眼。”温晴朗听见溯烛这句话差点被口水呛死。溯烛什么时候会这么灵活地运用语气词了？他什么时候学会用如此毒舌的句子了？这人真的学坏了！
“朱炎看谁都不顺眼，跟谁都合不来。”陈默倚在一旁的墙上，把胳膊搭在膝盖上，看着乱糟糟忙忙碌碌的人群，“我记得有一次，我，朱炎，玛利亚，莉莉出任务碰上了钢骨蛛，那次玛利亚伤得很重，朱炎给他包扎下手更重。那时也都是保命的紧急处理。莉莉最后看不下去了，说让朱炎对玛利亚温柔一点。你猜朱炎说什么？”
“什么？”温晴朗搭话道。
“他说：'老子凭什么对男人温柔！'”陈默笑道，“可你哪只眼睛看他对女人温柔过？”
这个笑话有点冷啊，很适合这炎热的天气。
“小烛儿你队服呢？”陈默似乎意识到了笑话的冷度，转移话题。
“更衣室里。”溯烛的回答很迅速，他趴在地上，远远看着布兰卡在匆忙地处理娜卡莉的伤口，“布兰卡以前是医疗组的？”
“他现在也经常被当作医疗组的人用，他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育，一直以来最擅长的只有治疗伤口。”陈默懒洋洋道，他看了看店门口，尤岚还没有出来。
“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温晴朗一愣。
“12区出身参加应招，哪接受过系统教育？原本应招改造里活下来的，年龄大的去执行处，一边干活一边学。年龄小的，送去KW学院，等上高中，一样是一边干活一边学。”陈默递给溯烛水，“ 没有进行过系统教育的改造人也可以申请加入穆利尔，反正战斗经验是积累出来的，理论知识什么时候都可以学。所以，现在布兰卡最能呆的地方，一个是穆利尔，一个医疗组，一个是教室。不过这么多年了，他应该该学的也都会了，要不这么多战斗，他怎么活下来的？ ”
温晴朗突然觉得这帮人都挺不易，他想了想，随口问道：“你呢？”
“什么？”陈默没明白他要问什么。
“你受过系统教育吗？”温晴朗问道。
“开什么玩笑。”陈默突然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大笑起来，“我到现在，最清楚的只有怎样杀，以及怎样避免自己被杀。不过常识我都懂啦。”
“你……也是下城区的？”原本温晴朗还有些犹豫，要不要问。后来他一想也不过是闲聊，没必要这么扭捏，大不了陈默不说就是了。
“不是。”陈默突然收敛了那幅众人已经看惯了的笑脸，温晴朗觉得自己貌似触及了他的雷区，“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区域。”
然后那贱贱的戏谑笑容再次绽放在陈默脸上，盛开得如同花一般灿烂。他站起来拍拍温晴朗的肩膀：“你一会把溯烛弄飞机上去。”然后陈默就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陈默貌似是想跟刚刚出来浑身浴血的尤岚打招呼，尤岚十分给面子地回以微笑，只是这个微笑带着血腥，他半张脸都是红的黑的红黑的血液。随即他就伸着懒腰，然后去夏尹的口袋翻找东西，一边念叨着自己没吃中午饭。
现在都快五点了，快到晚饭时间了吧？温晴朗不打算吐槽，他怕尤岚没砍痛快拿自己开刀。
温晴朗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把溯烛带到飞机那去。
借个担架？可是那边有更重的伤员啊。
架过去？溯烛还有力气走吗？
“没必要那么纠结，扶我一下就好。”溯烛慢慢地爬了起来，他伤在后背，锋利的钢铁羽翼只能乍着，很容易误伤。
于是温晴朗依言把溯烛架了起来，扶着他走到直升机停着的地方。事实证明失血过多即便是溯烛也没有能力恢复那么快，他几乎站不稳，一脚深一脚浅，有些浑浑噩噩的。
事实也证明了，溯烛那对翅膀真的很容易误伤。
温晴朗对着不知道是该用生气形容还是无语形容的飞行员，双手合十，为溯烛无意中划坏了的直升机外壳道歉。
……
而事实也最终证明了溯烛逆天的恢复能力，下飞机的时候，他已经可以自己走去医疗组接受审判了。
……
娜卡莉终于得以如愿去往2区，她的伤口只是紧急包扎，具体需要回2区处理，这里的环境太差，没办法好好处理。琉阿特和加仑贝纳自称都是被娜卡莉收养的孤儿，除了她再也没有别人可以依靠，执意要跟去。弥罗同意了，只是说需要他们配合实验。
两个天真的孩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温晴朗见了只有叹息。
弥罗还从陆陆续续回来的人里招呼了几声，还真有几个愿意跟他走的，弥罗就都带走了。
温晴朗知道大概又有什么重要实验，来不及等一年一次的应招了，又不想大面积招人。
可是他现在也没有心思管别人，他看着一边溯烛背后只能微微蜷缩的钢铁羽翼，突然感觉到了深深的心塞。
这东西虽然很好用，而且制作精良，良心工艺，十分漂亮，但是它现在的情况，太容易误伤了。
……
这一次的12区任务，总地来讲收获还是不小的。
嗯，最大收获是娜卡莉，舞娘兼情报贩子一枚。这会给他们带来很多有用的讯息。
温晴朗觉得她无意中提起的森林之神的子民很关键。因为他们曾经去过的人鱼的故乡，亚特兰蒂斯，那里的原著民自称为海洋之神的子民。
……海洋之神的子民创生了人鱼，那会不会……森林之神的子民创生了翼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