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奇玛视角】
“支配哥，你大概也发现了，你的肉体和这边的魔法绝缘。既不能咏唱，也不能感知魔力。”
团成球状的梦魇，在玛奇玛的手中边说边跳：“哪怕你最强大的时候，这条限制也不会打破，而你最衰弱的时候，这边的魔法，也不能伤害……嗯，不能直接伤害到你。”
“和我预料的一样呢。要对我这个恶魔……之身下手的话，也就只能借助恶魔的权能了。”
玛奇玛撇了撇嘴：“在咱们的老家，电锯恶魔能做得到，你的强度跟他有得比？”
“呀咧呀咧，谁敢跟锯子哥比强度呢……”
梦魇感慨完，话锋一转：“不过，老子也不需要像锯子哥一样破格——支配哥你自作自受陷入衰弱，那老子找准你最衰弱的时候，能够比你强上那么一点不就得了！”
“哼？”
“首先是，降临和转移的时机。”
梦魇那根像教鞭一样摇曳的触手，一下子指向玛奇玛：“支配姐还没有死透的时候，消耗掉大多数仍归她控制的恶魔权能，和老子签订了契约，将寄生她身体的你给祛除！那份契约充当了隧道的作用，将老子拉到了这边……嗨呀，真是巧了，刚来就吃了顿黏族自助餐~”
“巧合？”
“谁知道呢，老子没什么所谓！毕塔的味道挺不错，最重要的是——它制造幻境的能力原本伤不到你，对老子而言倒是一份补品啊，「梦魇」的强度，大大地提升了！”
“然后呢？”
“然后当然得跑路……不对，是寻路啊。毕塔的黏族之身要想移动，非得发展助手才行，老子倒是用不着。以前跟黑暗哥赌博时，从他那儿赢到过百分之一的权能，可以在影子里藏身，在影子间折跃。老子就靠着这个本事找啊找，靠着恶魔与恶魔之间的「引力」，终于跳到了你的影子里面！”
“我倒是一点异常都没有感觉到？”
“你既不熟悉身体，身体也处于衰弱，当然不会有感觉。那时老子还掂量了一下要不要立即出手，结果真是巧了，没过多久你就开始大打特打！精神和身体都消耗到了极限——此时不吞，更待何时！”
梦魇将触手缩回去，悠悠地说道：“也就是这么回事，吞掉以后的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吧，嘻嘻~”
“嗯。虽然过程属实辛苦了一点，因为你的关系，‘玛奇玛’小姐才能补完她缺失的部分，和我融合以后回到这里啊。”
“支配哥，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梦魇就像歪头一样稍微一扭：“支配姐已经死了哦。而且这一次的‘被吃掉’，对她而言，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恭喜你，接下来不管怎么作，再也不会有谁想要占据你的恶魔之身了，真是方便啊~”
“……”
玛奇玛听到这个消息，片刻间一动不动，随后才把梦魇放到地上，一只手掌压到那坨黏族的顶部：“这个笑话可不好笑啊，梦魇。”
“是真的哦。老子还得想想接下来怎么和你讲条件……”
“都已经说了，‘玛奇玛’小姐只是与我完全融合而已，我获取了她的记忆，她获取了我的知识，现在你面前的，就是完全形态的玛奇玛！这种事情难道很难理解？”
梦魇尽管被逐渐压成椭球形，仍然嬉笑着顶嘴：“可是这场「试炼」之所以能称作试炼，正因为它是只允许一方活着离开的死斗场啊~你愿意用那个名字自我称呼，也改不了你杀害了「支配之恶魔」玛奇玛小姐的事实！”
“哎，和你们这些没文化的恶魔讨论行为主义之类的哲学概念，多半也是对牛弹琴吧。”
玛奇玛手上更加用力几分：“归根到底，‘玛奇玛’小姐到底是什么？是神经网络？是灵魂？是画在纸上，被欣赏和承认的叙事，还是叙事以外，无人知晓却又客观存在的某种真实？还是说，只要一个看起来像‘玛奇玛’小姐，动起来像‘玛奇玛’小姐，能使用‘玛奇玛’小姐权能的存在？你觉得正确答案是什么？”
“嘻嘻……急了急了……”
“我已经能看见‘玛奇玛’小姐的记忆。就算仍然要费一些力气，那也只是刚刚和这具身体融合，感冒程度的不适而已！而这还不止——我已经能使用‘玛奇玛’小姐的全部力量，肉体的力量也好，恶魔的权能也罢！而在这之上——我甚至可以藉着在现代的那段人生获取的额外知识，完成‘玛奇玛’小姐的夙愿啊！”
“嘻嘻嘻嘻……你真的知道，她的夙愿是什么吗？”
“‘玛奇玛’小姐是「支配之恶魔」！胜利！然后支配！这就是「支配之恶魔」的存在意义和必行之事！”
玛奇玛已经没再顾及折腾梦魇的事，连声音都高亢了许多：“想要家人？想要拥抱？想要亲密的感情？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啊！？「支配」，是能够支配全世界，最强的权能！「支配之恶魔」，是站在全世界顶点，最强的强者！真正的强者，哪里可能会在意如此肤浅，如此低纯度的东西！”
“过去的‘玛奇玛’小姐，不纯粹的‘玛奇玛’小姐，辜负了她那「支配之恶魔」的位格！说着想要创造更美好的世界，说着想要消除死亡，消除战争，消除饥饿，全都是无耻的谎言！”
“所！以！说！我没有杀掉‘玛奇玛’小姐！恰恰相反，我治好了她！和她合二为一的我，治好了对亲密感情的向往这个疾病！消去了会被在意的人伤害这个弱点！回归真正的「强大」！回归「支配之恶魔」的真谛！”
“哈哈哈哈哈哈——！！！”
黏族的身体，尤其是那么残破的一大坨，原本不能发出如此尖利的笑声。然而，「梦魇」在狂笑——不是用那具身体，而是在恶魔特有的念话之中：
“你杀死她的灵魂还不够！你甚至要彻底否定那个曾经在地狱和人间笑过，爱过，活过的‘玛奇玛’小姐！身为非人却心向人类的她，不敌身为人类却心向非人的你！绝了，真是绝了！支配哥，老子有一个提案——”
“我突然讨厌起这个称呼了。”
玛奇玛发表完一通高谈阔论后，伴随着空虚，之前若隐若现的不安再次浮现起来：“你这个称呼，完全不承认我就是玛奇玛！”
“行吧。支配之恶魔，或者玛奇玛小姐。不管你是谁，老子想跟你讲个条件。”
“多半也就是帮你续一波命，这点程度的话……”
“不对。老子只是想跟你小小地赌一把而已。”
激情演讲没有获得便宜观众的回应，因为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无论是周遭的观众席，还是脚下的沙地，全都在逐渐化为光之粒子。
“无论你选择做还是不做，很快就可以从这里出去，继续你的旅途了吧，老子这个状态也快到极限了……那么，为了你的「安心感」，对老子使用「支配」吧！”
“什么意思？”
“要是你真的坚信，自己没有杀害‘玛奇玛’小姐，根本不会如此焦躁！老子现在已经任你拿捏，可是不能排除还在说谎的可能性吧？那就用「支配」的权能彻底支配老子，理解老子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很有自信，梦魇，而且你成功地激怒了我。”
玛奇玛将那坨黏族举到面前，双眼亮起昏黄的光芒：“如你所愿！”
记忆，在流动。
梦魇和支配之间的契约，已经自动终止，而契约的残余物，却仍然足以牵动记忆——
从梦魇的视角，与蜷缩在无尽黑暗中的“玛奇玛”小姐，一场场“交谈”之中，听到“玛奇玛”小姐自己的叙述。如果是检索这具身体携带的记忆，哪怕手指钻太阳穴，也得费上好长时间，而此刻，通过梦魇的转发，那些叙述逐渐鲜活起来——
那个拥有「支配之恶魔」位格，但是在恶魔的漫长生涯里，曾经短暂地获得为人之心，理解爱为何物的女人，她的一颦一笑，她曾经真正活过的事实，以及她因为自己的缘故，不复存在的事实，在这一刻，玛奇玛彻底理解了。
“啊啊啊啊啊啊——！！！”
“你他妈的，你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做啊！！！”
“我要杀了你！！！”
【作者视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