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迪乌斯视角】
“希瓦莉尔……为什么，你只是在一旁看着啊！难道你……”
难道这也是主人的任务之中的一环？
难道你和我在一起，根本不是发自真心？
我的眼神大概传达出了这样的意思，但鬼使神差地，没有把后面的质问吼出来。有的话，一旦说出来就再也无法弥补，我隐隐有着那样的直觉。
“鲁迪乌斯君……”
希瓦莉尔没有直视我的双眼：“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保罗大人和塞妮丝大人已经彻底走上了歧途……”
撒谎。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知道了这么多！她没来帮我，也没见她在哪活跃，总不可能一夜之间就获得了什么她原本没有的「力量」吧，哪有这样的巧合……
但我也没吐槽。是谎言，我也没什么所谓了，至少，希瓦莉尔还没有露骨地想要将我抛弃，我只需要确认这件事就已经足够……
“但是在这之前……我想要阻止的话，也是可以去阻止的。我想要察觉的话，也是可以去察觉的。我没有这么去做，因为鲁迪乌斯君，并没有对我发出过这样的请求啊。”
“哦，所以这一切居然怪我吗！？那你感想如何啊，希瓦莉尔，让我失去了家人，除了你谁也不能依靠，你感想如何啊，是不是已经乐……得……”
她在流泪。
我心目中，强大而又温柔，神秘而又亲近的那个希瓦莉尔，没有立刻反驳我的咆哮，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流着眼泪。
“鲁迪乌斯君。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宣言，没有半点虚假，可我不能自作主张，将保罗大人，塞妮丝大人，将你有可能在乎的所有人，全都纳入我的‘保护’之中啊。我要怎么做才好呢？在他们的身边都散布精灵？窥视他们一切的言行举止，研究他们一切的爱恨情仇？去猜测，甚至去‘预言’，他们每个人接下来会不会成为让鲁迪乌斯君感到困扰的样子？然后再巧妙地，不着痕迹地，出手阻拦，或者给鲁迪乌斯君通风报信？光是他们还远远不够，会与他们接触的人，还有更多的人，都要全部‘保护’起来，为了让鲁迪乌斯君不要遭遇今天这样的痛苦？”
希瓦莉尔的声音稍显哽塞，每听一句，我的心脏都为之一紧：“我做得到。要是鲁迪乌斯君真的这样希望，真的这样拜托了我，我做得到……而我，没有这样去做！因为，鲁迪乌斯君是我珍视的人，而不是我笼子里的观赏用的玩物啊！”
“就算这样……”
我还想再顶两句嘴，最后说出来的话，一点底气都没有：“明明不用做到那种程度也可以的……”
希瓦莉尔摇了摇头。
“唉……”
我烦躁地望天长叹。一夜未眠，遭遇这么多事，我身心都已经濒临崩溃了，再吵下去不是办法。不过怎么说……不幸中的万幸，希瓦莉尔并不像保罗和塞妮丝那样，蜕变成令我感到陌生的人了。她还是她，没有改变，只是因为这样的契机，让我注意到了她和我的认知之间，有着如此鲜明的沟壑。
“希瓦莉尔，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宣言，也没有半点虚假啊。那晚也是，现在也是。只不过，我还是想问一问……”
接下来的问题，搞不好会比刚才所有的无能狂怒，加起来都更让她伤心……但我还是想问。要是不问，我那坍塌在即的心灵，已经扛不住这一根稻草的重量了。
“你喜欢的我，是想要复仇的我吗？因为我走在自灭的道路上，所以才戳中了你的点吗？因为复仇者……家破人亡也不奇怪，所以……所以才袖手旁观的吗？”
我可以发誓，此刻我流下的眼泪，不是为了骗取同情，也绝不是被幼年的身体影响所致。
我好害怕，害怕希瓦莉尔说出“是”，害怕希瓦莉尔说“滚”……但是，那样的话，对她而言，不是终于摆脱了一件只会单方面索取而不能回馈她的混账包袱吗？
“鲁迪乌斯君。”
希瓦莉尔似乎想要往我这边靠近，犹豫之中甚至未能跨出一步：“以「空虚」等位格起誓，我哪怕回答‘是’，也绝不可能会为了那样的理由，故意让你导向灾难的道路，让你身边的人遇见不幸啊。但是，反过来一样成立，我绝不可能越过你的请求，将你以外的人束缚在绝不可能遇见不幸的囚笼之中——这就是「规矩」！这是长生种的「规矩」啊！”
“嗯？那违反了又会怎样？谁会来抓你，佩尔基乌斯吗？”
希瓦莉尔猛地一颤，脸色铁青，犹豫片刻以后才轻轻答道：“违反的话，会变得不幸。”
“哦。可我好像，已经有点不幸了。”
相顾无言。
我决不能说，我讨厌希瓦莉尔，或者后悔跟希瓦莉尔亲近乃至告白，哪怕抛开她有恩于我的立场，我的情感也作不得假。
但是怎么说呢……现在，我的恋心没有失去，但是我的头脑，稍微冷静下来了那么一点点。
我也不是没有认真考虑过，和希瓦莉尔在一起的话，接下来的人生道路要怎么走。顺其自然吧……那样的过法，几年、十几年也许还好，在那以后呢？她和我之间，几乎默契地很少提起的巨大障碍，就是寿命的差异！她将是我此世的唯一，而我只是她须臾的旅伴，不管怎么想，都无法轻易地释怀啊。
直到现在，我才稍微窥见了，长生种和短生种在一起，似乎，比起单纯的寿命论，观念之间的鸿沟，才是更加致命的阻碍？
“鲁迪乌斯君。”
希瓦莉尔轻轻地探出手，但没有再够着我的头顶：“想要拜托我再做点什么来挽救这一切吗？让保罗大人和塞妮丝大人，彻底丧失掉这几年的回忆，只记得‘幸福’一家人的虚假印象，以后不管谁接触他们，留下的记忆都要审视一遍——这种程度，我自己做不到，但多少可以想点办法，那么，鲁迪乌斯君，你想要我去这么做吗？”
“我……”
我不知道！
这么复杂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啊！
小诺伦可以在有双亲的“正常”家庭长大，莉莉雅小姐暂时也有安全的住处，要是可以杜绝再次被蛊惑走的后患，为什么不这么去做呢？
但是……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幕。
前世从拉庞的迷宫结晶中，付出保罗生命的代价救出塞妮丝以后，塞妮丝再也无法恢复神智的样子。
晚年的流浪生涯中，我在马尔齐渊遗迹发掘出文献，其中描述过和塞妮丝相似的古代病例，特地提到，病人虽然外观痴傻，但是思维其实仍然活跃，仅仅是没有真正活在现实之中。
那么，我要将保罗和塞妮丝，也变成类似的样子吗？虽然并不痴呆，但却没有活在真实的现实之中，他们不管心里所想，口里所说，还是一切见到的人、遇到的事，全部都必须要我说了算数……
此刻我「俯瞰」他们的视角，就是希瓦莉尔「俯瞰」我的视角吗？
“不。”
我全身失去了力量，就那样瘫坐在地上：“不要。不要那样。已经晚了，已经足够‘扭曲’，不要再加上更多的‘扭曲’了……这也是我的‘选择’，是我的错，我谁也……怪不了……”
【作者视角】
正文126章，少年日常篇4：寿命论，可以稍微回味一下（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