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迪乌斯视角】
“这些事还真做了。”
万万没想到，希瓦莉尔居然接过了话头：
“乌斯尔领地我没来得及考察，但我至少在掠过多纳提领地时下去看了看。北至里凯特，南至恩菲尔，那些安置命令里指定的目的地，的确都建起了足够的住宅，物资看起来非常充分。”
这下把我给干不会了。希瓦莉尔，你不给我帮腔，给他们帮腔是几个意思啊？当然，我完全相信她在说真话，但这样一来也就更加困惑了：秘密皇帝如果说真的做好了安置移民的准备，那在动身之前又要血洗移民，到底是在唱哪出戏？
“我们之间，似乎有一个非常基本的误解啊，鲁迪乌斯·格雷拉特。”
普拉提普斯十指交叉，放在桌前，摆出一副看似讲理、面目可憎的微笑：“菲托亚领民的暴动是既成事实，但谁又说要把他们所有人都杀光了，嗯？陛下作出这么多安排，咱们为人臣子，又怎能让那些努力付诸东流？”
“有没有一种可能，谁就不用杀掉？”
“那就绕回了起点呢。陛下的威严不容冒犯，要是不用惩戒菲托亚领民，亚历克斯卿也不必受罚，规矩也就都跟着全乱了。”
普拉提普斯越说越得意，向我摇起了他的手指：
“所以说，鲁迪乌斯·格雷拉特，这并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问题，也不是一个杀光或者不杀的问题！咱们会议要商量并达成共识的，不是杀不杀，而是杀多少，怎么杀！只要能达到惩戒暴民，把敢于自发组织暴动的嚣张气焰给狠狠打下去，树立王室权威牢不可破的印象就好，具体的技术细节，讨价还价的余地大得很嘛，要不然请你来开这个会作甚？”
“技术细节？你说……这是……技术细节！？”
普拉提普斯畅饮了一口红酒，往桌上重重一搁，笑眯眯地说道：
“首先，来定个大致的数量级吧。隔十杀一，把指标发下去，让他们自己选出可疑的家伙来亲手执行，这个主意怎么样？阿斯拉本朝以前的朝代就用过，效果那可是立竿见影！”
“艾乌洛斯家的，你有点太极端了！”
还未等我或者艾莉丝暴怒，阿斯特拉狠狠地一拍桌子：
“照我看，杀他个五十分之一就已足够立威……不，大概杀个一百分之一就够了！而且，这种甄选暴动坏分子的作业，不能交给他们自己来做，骑士团做不了就由我们军队接管！平时活着也对社会没什么用的无业流民和帮派分子，还怕凑不出这个数？把这些没用的人清除掉，目的达到了，对陛下有交代，剩下的都是被坏分子一时蛊惑的良善市民，就算有人一时戳咱们的脊梁骨，在新的城镇治安也必会比这里好得多，这也是一桩大好事！”
“唏……”
妈的，忍不了，一拳把贵族打爆！
虽然我真的快抑制不住要这么干了，但我状态还没恢复过来，北二肯定也会站出来阻止。就算这样，我不发脾气，艾莉丝也快抵达极限了，所以那两个混账领主的谈话，被我发出的包含怒气的呼吸声打断。
“有话要说吗，鲁迪乌斯·格雷拉特？”
“二位。说出你们真正的使命吧。”
我一拍桌子，无礼地伸出手指直指普拉提普斯的面门：“押送移民是任务之一，而你们的另一项任务，与移民并列的任务，就是达成‘杀人’的事实本身！不管怎么看，你们都是在先射箭后画靶，所谓的平息暴乱只是你们两位的借口，你们是带着‘杀人’需要达成的数量指标来的，我说得没错吧？”
两人飞快地对视一眼，足以实锤我心中的猜想。而亚历克斯的那副眼神……他知道！他知道这件事，他抗拒着这件事，他不能说出这件事！好吧，我再来加点码，助你一臂之力！
“我知道的事情很多，包括你们真正效忠的那位‘国王陛下’，根本就不是亚尔斯市的王宫里的那个国王！！！”
光靠动口而不动手的话，我的武器库已经快要见底了，我也没想到会在这么公开的场合，甩出秘密皇帝的这张牌！
和我预想的一样，会客厅里氛围勃然大变，除了希瓦莉尔以外的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而普拉提普斯更是气急败坏地喊道：“这话可不兴乱说，你这是叛国行为……”
“骑在你们头上的主子，真正的所在地不是亚尔斯市，而是乌斯尔领地！正因如此，身为艾乌洛斯家主的你，表现得才这么诚惶诚恐，狐假虎威，比泽费洛斯家主卖力得多了！”
“你，你怎么……”
“亚历克斯团长！这其中的内情，你也知道的吧！你说你守护王国‘秩序’的话，犯下这种篡国大罪的家伙，也是你守护的目标吗？又还是说，你只是在玩骑士过家家，不管当几姓家奴你都没什么所谓！？”
“够了，鲁迪乌斯。还有，谢谢你。”
亚历克斯身上的气质一凛，他身边的那两个领主都蓦然打了个寒颤，识趣地暂时闭了嘴。而他甚至没正眼看那两人，而是直直地瞪着我，轻声问道：“预言？星象？千里眼？”
“呃……算是都沾点吧？”
此乃谎言。
“鲁迪乌斯·格雷拉特。你有力量，有潜质，有信赖的老师和友人，最重要的是，你有一颗朴素的勇者的心。如果是你的话，也许真的有希望……”
刚才的趁热打铁好像有点效果！我还在想接下来怎么办时，受到鼓舞的艾莉丝，已经抢先一步喊了出来：
“亚历克斯团长！加入我们，一起干大事，干大事啊！一起干掉‘秘密皇帝’，光复阿斯拉王国，拯救菲托亚的领民和更多的……”
“我刚才说的，仅仅是‘有希望’而已。”
亚历克斯看着我的眼神，带着许多感怀与忧伤：
“你知道我究竟在说什么吗？未来完全成长起来的你，魔法和剑术都无可挑剔的你，带领着全世界最强的冒险者团队……不，再大胆一点，将全世界所有种族、所有国家的强者都集结在你的麾下，力往一处使的话。那么，今天你和这位小姐的妄想，也许，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希望吧。要问为什么，因为你将要面对的力量，就是那种程度的强大！而现在的你，我不想说得太失礼，你若是遇到了那个存在，你必死无疑，不，死亡都是最高的仁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