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迪乌斯视角】
“我的确听说过这样的传说。几千年前第一次人魔大战的年代，有个肆意妄为的魔王把天空变成了紫色。名叫亚尔斯的少年，为了让病重的心上人再次看见蔚蓝的天空而踏上旅程，集齐了五项宝物打倒了魔王，然而却失去了最重要的宝物——回村子的时候那个少女已经病逝，她比起蔚蓝的天空，更想要的是少年的陪伴，仅此而已。”
与其说是回答玛奇玛的问题，现在的我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可这也只是个讲给小孩子听的寓言故事啊。就算那个魔王和勇者亚尔斯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历史人物，但可信的历史记载实在太少，而且把天空变成紫色什么的……什么程度的魔法能达成这样的奇迹呢？就算做到了，又是为什么呢……？”
哪怕现在，我也没有向玛奇玛和盘托出我所知道的事。尽管没有确切的文献，但我有种直感，那个魔王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干出这种胡作非为的事——“咕哈哈哈哈！妾身就是这么喜欢紫色的天空！”，是奇希莉卡的话一定会叉着腰这么大笑吧。
可是，现在奇希莉卡应该复活没多久，哪怕她在魔大陆也不会有什么像样的力量……还是说，这一次的世界线已经变动到了哪怕在魔大陆，我前世掌握的情报都全部作废的地步？
“嗯，我也听说过这个浪漫的悲剧故事。不过比起典得一批的勇者，我倒是觉得故事没怎么提的魔王更令人向往呢。”
玛奇玛打了一个呵欠：“不瞒你说，鲁迪乌斯，假如让我选择要么当勇者要么当魔王，我大概会选择当一个魔王哦？”
“……”
又来了。我的心里一阵微微的疼痛，玛奇玛会这么选的理由不就是因为她近乎偏执般地认为自己邪恶，而且甚至欺骗她自己这份恶是她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被强迫的结果！我不能放任玛奇玛再这样下去，但是究竟说些什么才能让她的心灵好受一些呢？
“我倒是觉得，所谓的勇者并不是什么纯洁无暇的概念。哪怕是勇者也可以犯错，甚至可以有邪恶的过往……你看，要是魔王跟勇者的力量差不多，魔王反正是坏蛋了那就百无禁忌，却反过来要求勇者一点道德上的债都不准背，哪有这么不公平的事？”
“欸~”
玛奇玛睁大了眼睛，反复地扫视着我，目光之中带着些许兴奋的意味：“鲁迪乌斯，你这话可真耐人寻味！道德上的债务？你这话不就是说得——道德债和人情债差不多，是可以先欠后还的？”
“嗯……差不多？”
“杀掉一个人以后，要是拯救了另一个人，道德债就算还掉了吗？”
“我也没有说到那个份上吧！”
“那就是要算利息的意思咯？那杀掉一个人，然后拯救十个人，这笔债总该还掉了吧？”
玛奇玛看起来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无论是盯着我的眼神还是说话的口吻都无比认真：“也许十个人还不够利息，需要一百人、一千人甚至更多。不管具体数字是多少，按你的说法这个利率的确存在着吧，鲁迪乌斯？只要事后可以拯救足够多的人偿还相应的利息，那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杀人，是这个道理没错吧？”
不不不，这怎么听都是暴论吧！我刚想反驳却愣住了，玛奇玛自己相信她刚才说的这一套吗？怎么感觉她是在暗暗地讽刺我一开始“勇者并非不能背负道德债务”的说法？不行，给她绕进去了，我不能就这么服输——
“别把杀人这种程度的事说得跟做小买卖一样可以算账啊喂。”
很不好意思，曾经滥杀过无辜的我没有丝毫资格这么反驳她。但我不可能告诉她我的前世，那就没问题：“为了大义而杀人，为了自保而杀人，甚至是被胁迫身不由己而杀人……这都不能一概而论。至于随心所欲地杀人，我觉得这种程度大概已经无可救药了哦？”
“说得是呢~”
玛奇玛没有多反驳，而是叹息一声：“这样我也放心了，鲁迪乌斯。你可是未来要当勇者的少年，总得有点这方面的矜持嘛——要是正义都可以讨价还价，邪恶岂不是显得儿戏一般？”
“我说啊，不管是你也好还是希瓦莉尔老师也好，怎么都喜欢往我头上扣什么勇者的帽子！”
“嚯嚯，少年，那你这是想当魔王的意思咯？”
“魔王更不想当！倒不如说，为什么玛奇玛你这么想当魔王啊……”
“因为魔王更帅气嘛。”
“随心所欲地杀人很帅气吗？”
“这个嘛……杀人只是手段，但最重要的是目的哦？”
玛奇玛眨了眨眼：“在我的心目中，所谓的勇者不就是为了讨伐魔王而诞生的存在么？可是魔王呢？魔王可不是专门端坐在魔王城里等着勇者来讨伐的便宜角色啊！每一个魔王都有着自己的信念，但是不容于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才成为众矢之的。你不觉得，不为任何人而仅仅为自己的决意而行动的魔王，比起只管讨伐魔王就好的勇者要更有魅力吗？”
“不不不，我觉得魔大陆真实存在着的那些个魔王，你要是真的见了面大概会相当地失望！”
“你见过？”
“呃……我没见过但我听希瓦莉尔老师说过嘛。”
“哼~”
玛奇玛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再次长叹一声，伸了一个懒腰：“反正我只能把你当成代餐咯，鲁迪乌斯。我绝无半点可能成为勇者，我只能从旁搭把手，帮你成为真正的勇者！”
“哎。退一万步，就算这是真的吧，要成为勇者的也不是我，而是我们大家——不是么？”
“嘻嘻嘻……又来了，后宫宣言❤️”
“你这个人啊！看招！”
我一恼火，伸手舀起温水就往玛奇玛脸上泼，打起了水仗。不是我欺负她，我可还没用出半点魔法呢，但是得让她知道哪怕咱俩是朋友，我也有一些我的脾气！
“啊~啊啊啊~我~死~了~”
玛奇玛一点都没有还击的样子，而是翻着白眼以近乎滑稽的棒读腔调说了下去：“就这样，救世勇者打倒了灭世魔王，让六面世界恢复了应有的模样，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都这个年纪了还扮家家酒好意思吗喂！”
“魔王被讨伐以后，昔日的勇者失去了自己人生意义的支撑，内心的空洞无论多少财富和美人都无法填满！他对着地上的列国这么宣言：若是没有我尔等早已灭亡，所以我对尔等无论多么索取多少都是理所应当！就这样，地上的人们逐渐把他居住的宫殿称作魔王城，下一个年幼的勇者听着这样的故事，心中下定了决意……”
“停！停停停！魔王和勇者的睡前故事不要掺进去这么苦涩的剧情啊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