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医生知道休息区是被精心装修过的，但医生却也没有想到，这一块不大的地方竟然能被装修成这副模样——三种不同的风格融合在一起后形成的一种独特的视觉体验，莫名的让他十分享受。
唔，果然说是女人都有一种欣赏美的心吗？如果是医生自己来布置的话，应该又会是天命休息区的那一套吧。
毕竟在建造天命总部的时候，各种装潢的设计都是医生做的，奥托只是负责签字和审核。
“这是神州的设计风格啊.......真是让人怀念。你是怎么找到这么多神州风格的装饰品的？且不说是数量，质量也是上佳。”
医生在书柜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身后端着茶杯、坐在木椅上发呆的程立雪，开口问道。
“.........哦。那是因为，因为难得有一次布置的机会，于是就多下了一些功夫，略微布置的精心了一点。比起拉格纳小姐和陈小姐……我还差的很多呢。”
“你总是这样的一个性格啊，和以前一模一样。”医生闻言，叹了一声道，走向程立雪对面的椅子，拉开坐了下去，“那么，我们的谈话开始吧。由你来。”
“.................”
“您，了解以前的我吗？”
思索了一段时间后，程立雪向着医生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了解。你以前是雪狼小队的一员。这个小队由我负责过一段时间。你……或多或少我了解一些。”
“我以前，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应该是迄今为止我见到的最具有“女武神”品质的人，”
程立雪闻言，自是吃了一惊。
她知道这份赞许中的分量的沉重。面前的这位医生是不会说虚假的恭维的。他既然如此说，那么她先前便一定配得上这一句称赞。
程立雪于是更加认真的听下去。
“你的性格是那种很严谨认真，平和冷峻的类型。虽然说有些意外的孤僻，但这种孤僻也给了你相比于其他同等级女武神更为独特的优势——你的专心致志。”
“凭借这份优势，你在那场战争之前，能够成为A级女武神中的佼佼者，以至于成为最强者。都是赖于你的性格和天赋，还有努力所赐。”
“程立雪，这点你值得自豪。”
“但你并不是十全十美。人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可能。这点上，我和你一样。”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放空了目光，那对灰眸没有目的的张望着，似乎是想要看到更远处的东西。
“但战争总是残酷的啊。”
“你还记得多少关于第二次崩坏的事情？”
医生的眸子仍然放空，随口问道。
“只有一些……从典籍和与拉格纳小姐的对话中我知道，那是一场很惨烈的战争。”程立雪思索了一下，试探的向着医生回答道。
“嗯，那的确是一场很惨烈的战争。”
“我记得神州有个故事，故事中有一句话，叫做“肉食者鄙，未能远谋”，讲的是掌权者目光短浅，没有能考虑到久远的事情，所以称之为“鄙”。这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挺符合第二次崩坏的。”
“因为第二次崩坏的牺牲并不只是因为……第二律者的强大。”
医生的视线慢慢聚焦起来。他此时显得有一些暴躁——至少是一种倾向。程立雪明显地可以察觉到，医生他绝对是已经回想起了什么坏事，拉格纳小姐曾经对她描述过医生在什么时候下会出现这副样子。
“………………………”
医生没在第一时间接下去再说，而是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在察觉到自己的暴躁后，他第一时间决定让自己先冷静一下。
地方不对，时间也不对，
医生知道，如果再放任自己暴躁下去，就会说出些程立雪不应该知道的东西了——而那些东西，医生准备深埋心里。第二次崩坏的那次遭遇，他至今还在研究思考——会和…………百年前在神州的那场遭遇有关吗？
医生思虑了一会，但此时脑海中正是迷乱的时候，刚刚又险些没有控制住感情，竟是什么也无法考虑清楚。
“医生，茶。”
忽然的，程立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还有一杯清茶被放在自己面前，
“........谢谢。”医生松了口气，接过茶杯，慢慢地喝了几口，算是感觉舒服一些了，然后又开了口。
“在那场战争里，你负责的工作，是负责女武神部队应急情况下的代理指挥，算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物了。因为你是A级里天命的最强。这份工作交给你时，还是我亲手批下的，”
“中间的事情，左右查询资料库都能了解，由我叙述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我要对你说的，是后来一个极其重要的事件，但，也许你已经忘记了。”
“你其实，是为了保护你的师傅，而险些死去的。”
医生淡淡说出的话语，对在第二次崩坏后失忆的程立雪来说，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
“第二次崩坏里，曾有一次，你的师傅凭借神之键羽渡尘，控制住了第二律者。而在一切事情结束后，准备下手解决她的时候，第二律者挣脱了。”
“于是你的师傅，动用神之键第零额定功率去对抗第二律者，打出了叹为观止的一次攻击。但，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第二律者没受到伤害。”
“随行的人准备先带走你的师傅，那时候她由于副作用，已经忘记了你；而你，决定留下来殿后。对抗第二律者，你的胜算很低，如果没有克莱门汀去帮助…………”
“程立雪，你真的会死在第二次崩坏的西伯利亚雪原上，然后，等待着我去收回你的尸体。”
医生的声音十分平静，就像是在对另一个人而不是她这个当事人阐述一个无关的事情一样——然后，医生站起身，背对着她继续说下去。
“说完了曾经的你，也应该走进正题。关于你心中的困惑，也就是你的心魔了———神州人是这样称呼它的吧？”
程立雪点了点头，然后察觉过来医生应该是看不到的，于是又嗯了一声。
“我有些猜测，不过不算特别确定。但，八九不离十吧。”
“在很久以前的一次，雪狼小队的聚会上，你曾经向着自己的同僚吐露过些许。这些后来被转告了我。”
“她们说，你苦恼的是曾经，你第一次称呼你的师傅为“师傅”时，你的师傅她，露出了让你无法理解的，像是痛苦又是无奈的表情。你从而就在想师傅是不是不认同你或者是不想要你叫她师傅——是这样吗？”
程立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应该有回答，于是她扪心自问是否如此——隐隐约约，似乎是的。
“你的师傅，曾经背负过很多，你知道么？”
医生转过身来，对着程立雪试探的开口说下去。
“师傅她曾经背负了很多？”程立雪疑惑的重复道，期待着医生继续说下去——以至于她的身体都向前倾去不少。
“我曾经在很久以前去过神州，去过那片让我难以忘怀的土地——同样，那里也是你的师傅费尽心血守护的地方，你失忆了，很多事情记不清楚，因此我只能慢慢和你重头开始说。”
“你的师傅，唔，也就是符华。在神州的故事中，她是一位仙人。有一副画作写“赤鸢仙人破敌与钦察草原”的中的赤鸢仙人，指的就是你的师傅，符华了。”
“那一年是公元一千四百五十年左右，我和奥托他一前一后离开当时初步建设完全的天命，只不过我们的目的不同。我的任务是打入神州内部，探测一处被偶然发现的遗迹的消息并挖掘圣遗物，于是来到神州后，我做了第一件事。”
医生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喝了口茶。
“是........搜集资料？”
程立雪好奇的追问下去，在医生喝茶的时候。
“是行贿。”医生瞥了一眼程立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在神州，无论怎么样都需要一个适合的身份来帮助做事。于是我就冒名了一个身份，用钱换得了一个进贡外邦臣子的身份，不久后，换作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再开始搜集资料，”
“而这其中正好有相当一部分的资料，是关于你师傅的，”
“那时候，太虚山门已被付之一炬，而再立山头，是赤鸢仙人的诸位徒弟。她们号称这是仙人飞升时的业火焚尽了太虚山，而她们不愿看见师门辱没，因此开宗立派。”
“这是明面的消息，而在我搜集来的消息中，还有一条与之相反的，”
“民间传闻，此番并不是仙人飞升，业火焚山，而是几位徒弟，图谋那赤鸢仙人之长生，联合弑师，放火毁迹！”
“！！！！！”程立雪闻言，突兀的便是一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假设民间传说是正确的，那么她们几个徒弟最终因为长生，背叛了你的师傅，甚至不惜痛下杀手...........而如今你的师傅还活着，在第二次崩坏使用羽渡尘之前，她仍然拥有那段绝对是悲伤的回忆。”
“于是我在想，【徒弟】这个名词，对你的师傅，是否早已经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而【师傅】这个名词，对你来说，也同样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你当初是，渴望着能够称呼她为这个名字的。”
“而当你们两个人，你们这两个特殊的名字碰撞在一起时，却发生了坏结果。”
“你的师傅她痛苦的想起了曾经的回忆，但是她不希望将这份悲伤传递给你，于是她不开口，希望用一个笑容来掩饰自己的悲痛。”
“而你，以为自己的师傅不愿认同自己，种下心魔，再难突破境界。后来为保护师傅，险些还死在西伯利亚雪原上。”
“你们之间的矛盾，无非都是，太在意对方了。”
医生长久地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程立雪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的样子，伸手给自己添了一点茶水。
“但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跟据我所知的信息得出的，你也不必要全部相信。”
“未来还有机会的，虽然我很抱歉总现在必须强行留住你在身边，不让你去找你的师傅。但我会保证，不远的未来，你们会重逢的。”
医生胡乱的说了几句安慰的话道。但是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样的话有没有安慰作用，他虽然会安慰小孩子，但对于成年人，尤其是成年女人，医生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我很抱歉我的自私，对不起。”
“您不需要道歉……应该是我来说抱歉才对……”
程立雪伸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抬起头，面向医生，露出了一个真正的笑容，说道。
“很抱歉让您担心我了。”
“没事。”见着程立雪没有像他想的最坏的那样开始哭泣，医生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点头答道。
“你是因为，对过去感到恐惧，所以才这样拼命的训练吗？在最近。”
“嗯.......之前我一个人每次尝试着回想起过去的时候，总觉得过去像是个张开着血盆大口的黑洞，让我感到恐惧，但是我又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去回想地冲动。因为我隐隐约约的，总感觉过去有一个对我极其重要的人。但是我………我又怎么样都想不起她的样子。于是我只能用训练来让我自己暂时不再回想过去………”
“过去是过去了。我明白那种，无法回想起自己过去的滋味。”
“但至少比死去好很多，过去你所失去的记忆，今后或许还可以开创更好的。退而求其次，还有我记得你的过去呢，程立雪。”
医生说着，看向程立雪。
后者此时正用手臂撑着下巴，专心致志的一句句听着他说下去。
“医生，我好像想起什么来了。”
“想起什么了？”
“想起个菜谱。不对，面谱。”
“...............？”
程立雪仍然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医生慢慢露出一个“我不理解”的表情，噗嗤一声笑道。
“其实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您。”
“什么？”
“您知道自己其实很会安慰人吗？”
“..........？”
看着面前的男人又一次露出疑惑的神色，程立雪忽的明白了为什么拉格纳她一直对医生身边的那个“附属女武神”的位置那么执着和怀念了。
好像这样是一种挺有趣的生活。
无意间，她将目光转向一旁墙上的那口钟。
啊，到午餐时间了。不知不觉中，过了一个上午了吗？
“您打算吃点什么吗？”于是，程立雪对着医生问道。
“那，面条您会介意吗？”
医生摇了摇头，然后她站起身，走向厨房。
她想要试试看，自己脑海里想起来的那个“菜谱”是否可以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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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醒了？可以听清楚我的话对吗？我是你的长官，你可以称呼我为医生，而你的名字叫做程立雪，接下来我会给你简单介绍一下情况……………”
.........
“做出决定了吗？那好，从今以后你便负责我身边的附属女武神职责，跟随我行动吧。”
...........
“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只需要交到过来负责的特斯拉博士即可，这里是她的照片。”
...........
“任务结束了？你做的很好，接下来去休息吧。”
..........
“这里就交给你来布置吧？我想我们会在这里居住相当长一段时间，你可以自由的设计自己想要的风格，把这里当做你的家就好。”
...........
“未来总有一天你会重新回到你的师傅身边的，到时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如你所想的一样，现在我和你的关系，也许称得上是雇佣吧。但又不是。我们并不是利益关系———总而言之，将来你会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的，程立雪。到那个时候，我也就成为了你生命中的过客了。”
“不过这八年以来，很感谢你的帮助，让我也能够轻松不少。”
……………………………
八年了吗？
一闪而过，已经八年了啊。
从当初苏醒过来的不知所措到如今，她已经在医生身边八年了吗？
时间过得好快啊………………
但，也过得好慢啊。
拉格纳小姐的话好像，是没有错的。
甚至墨希小姐说的也是一样。
医生他，或许真的有一种奇妙的魅力，让人难以离开呢。
这样，她未来还有底气离开吗？
不知道。
.....................哎。
这样，不就只能更加用心、尽力的去帮助医生他了吗。
因为...............
“因为您，就是现在的【程立雪】最重要的人了。”
端起餐盘，连带着餐盘上的两对竹筷，两碗云吞面，程立雪慢慢地转过身，向着餐桌的方向走去。
在那里，医生正在等待着她。
“在未来的日子，就让我，用自己的绵薄之力回报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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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下一章应该是丽塔章吧。幼年丽塔的福利剧情（暴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