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时俊,辉见学园高中部二年级风纪委员。
帮妹妹时梦园将行李送到初中部宿舍后,回到了自己所在的综合宿舍。
说是综合宿舍楼,是因为就在三年前萨伦市教育局下令所有初中高中大学,都必须实行男女混合住宿制。理由也很充分:男女交往欲望趋近于0,总不能到了三十岁由国家随机分配对象吧?
既然没有感情,至少也得培养出点友情。于是所有学校宿舍都尽可能地打散了男女,原来关系好的男女甚至可以申请初升高继续同寝室。据说因为提前适应并选择了生活习性一致的异性,新近结婚的年轻夫妻们的离婚率远低于五年前——虽然结婚率依然创下新低。
什么?你说政策很好?个鬼啊!是哪个脑子被门夹过的家伙想出来的这种政策!
困扰的地方当然有了!
“Yahoo~小俊你来啦!”
后背和颈部,被纤细的手臂勾住了。因为是夏天,过道中又没有开空调,皮肤接触的地方有一种黏腻的感觉。
是一股青柠般酸甜的味道,占据了我的鼻腔。
“别、别跟我称兄道弟的。”
我试图推开她,手肘却顶到了她的胸膛。
这是我的青梅竹马,七海爱,拥有一部分隔壁岛国的血统。有着浅浅的发色,偶尔梳个马尾,看起来非常活泼元气的感觉。最近总是喜欢衣着单薄不拘礼数地勾着我,一副隔壁油腻大叔大大咧咧的样子。偶尔抠抠脚,偶尔不洗袜子,已经丧失了女性的一切形象。
我记得小时候她完全一副大和抚子的成长曲线,是怎么歪曲到现在这种样子的?
“好冷淡……”
“快去洗澡啦。”
“知道啦。回房间乖乖等我洗干净了哦!”
“该到点睡觉了,你要干什么啦。”
“睡前约了大家玩两局狼人杀啊!”
“好好好,去吧。”
“不许先睡哦!”
啪,拍了一下我的臀部。就像兄弟间问好那样。
“喂喂喂!说过不许拍这种地方了吧。”
“咱俩谁跟谁嘛,有什么关系嘛……那换我也给你拍一下?”
还把下半身凑过来算几个意思?
“不必了!”
我扶着额,回到房间。
我们的宿舍是四人房间,不过空间很大,与另外一个四人宿舍合用公共空间,有各自的衣橱、书桌、书橱,还有厨房和卫浴。当卫浴不够用的时候,还可以去楼层内的公用洗手间和大浴室。
我的床铺位于上铺,紧挨着同样是上铺的小爱。这家伙的床铺可真是够杂乱的:有插板、平板电脑、脱下来没来得及洗的衣服、枕头毛毯、以及毛绒玩具1号、毛绒玩具2号、毛绒玩具3号、毛绒玩具4号、毛绒玩具5号、毛绒玩具6号、毛绒玩具7号、毛绒玩具8号、毛绒玩具9号、毛绒玩具10号、毛绒玩具11号、毛绒玩具12号。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幻灭,我早就知道女性懒起来可就真没男性什么事儿了。真正幻灭的是当她把当天脱下来的袜子挂在我们之间的床杆上。从朝向上来说,我头朝向她的脚后,所以会有味道传来!
当我过去向她提出抗议的时候,她总会挺起贫瘠的胸脯义正言辞地说:
“那你也挂我这儿。”
“挂你的鬼啊!”
“可是我袜子不臭啊。不信你闻闻?”
说完就会塞到我的鼻尖。
对啊,全是荷尔蒙的味道,似乎还有什么要觉醒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人有毛病啊!
算了,有毛病的是我……
因为我——是全世界唯一没有进入永久贤者模式的人!
当所有男女都可以毫不拘束地生活在一起,打成一片的时候,只有我完全无法融入其中。
我曾回到梦中去找那个罪魁祸首,质问她。
「失误失误~把你漏了!」
“我勒个去!你这家伙一点都不靠谱啊!我只想要心如止水,现在变成全世界只有我有各种肮脏的想法!”
「别生气嘛,你也可以用物理的方式或化学方式完成啊。据说在古代的东方大国那里很流行这种变成贤者的方式诶!王公贵族都不用担心你和嫔妃们擦出火花,就算擦枪了也走不出火。枪都没了怎么擦?」
“那我岂不是没办法增产报国了?”
「据说现在有种技术叫冷冻基因库!」
“不打算去!”
「真是任性啊。」
“胡闹任性的是你啊!”
「没办法,那我就宽宏大量作为回报给你异能吧。」
“异能做什么?”
「防身啊。」
“又没人会来害我。”
「人不会,至于别的嘛……」
别的?别的什么?
我也没追问,总之确实是得到了异能。
现在的我回到了房间,把自己行李箱安置到位,再把小爱那试图越界的船袜、筒袜、棉白袜、跳跳熊袜、网袜全部丢回她的床头!话说回来,网袜是怎么回事?
哦对了,再介绍下我的另外两个室友。
楚文杰,男,体型微胖。喜欢画漫画,是少有的还拥有梦想的人。漫画多以热血为题材,漫画中往往一个女性都没有。据说是因为“反正男女都一样,画男的头发短可以少画几笔”。
米雪,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孩子,有着雪一样的飘散银发。擅长料理和整理家务,弥补了小爱的各种不足,偶尔会给大家洗衣服。
这么说来,我屯着打算今天洗的平角裤们呢?
“时俊你来啦,帮我把小爱床上的衣物拿来一起洗了。”
米雪手上正搓着我的平角裤!
“喂喂喂,那个我自己来就行了啊。”
“别那么见外,文杰的我也洗过了。现在在洗你和我的,内衣裤还是手洗比较好。”
“这当然要见外了!”
“让时俊帮忙可真难,哼哼。”竟然还嘟起嘴了?“小杰,帮忙拿一下。”
“好。”
那个小伙子面无表情地走到小爱床前,伸手在她的被单中掏了掏……有白色布片出来了啊!然后一个投篮姿势,丢进了米雪的面盆中。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心不古!
不过在他们眼里这只是互帮互助的美好室友情。哎。只有我一个是怪人。
不一会儿陆续有八个同学来到我们宿舍,围坐在席子上准备狼人杀。去洗澡的小爱是最后一个回来的。
这家伙,全身就只穿着一件衬衫就回来了,身上的水珠都没擦干净,为了玩这么匆忙的嘛?
“抱歉抱歉各位,今天女生浴室断水。”
她坐在了我身侧,双腿盘坐。
等一下等一下!有更严重的问题!
“女生浴室断水,那你去的哪里洗的啊?”
“男生浴室啊。反正也没多少人用,男生都不爱洗澡。”
“不不不,我的问题不是你占用位置,而是你为什么去男生那边啊!”
“嗯?”
歪头看着我,听不明白吗?”
“你一个女孩子家为什么去男生那边啊。”
“有什么关系嘛,每个人都有隔间。”
“但是隔间只是简单用木板隔开而已啊!”
“今天很多人都去啊,又没人在意。还有人借我沐浴露了呢。”
“呃……”
好像有听说在尚未进入全面贤者模式的五年前的岛国,女性洗手间排队太长的话,是可以一起进入男性洗手间包间解决应急问题的。但是洗澡的话似乎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个世界,哪里坏掉了吧?
不,腐烂坏掉的是原来的世界。这样解释吧,虽然以原来世界的眼光来看这一幕确实不太正常。但是在这个世界,评价机制变了,所有需要两性分开的宿舍、浴室乃至厕所,都可以调剂都可以共享,也不会引发任何问题。再也不必苦苦排队了,而是所有人一起分担解决掉问题。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进步?
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信了。
况且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才能像这样毫不顾忌地围坐在一块,狼人杀鏖战到深夜。关上灯,根本不必担心会有宿管驱散。
说到狼人杀,我可是这方面的强者,俗称“十句里有十一句是谎话,还有一句时俊吐到喉咙口还没说”。但我偏偏就是能在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谚语的时候,仍能带领群众往我所期望的方向前进。
就比如说现在,我已经成功通过出卖同阵营的队友,坐实了自己预言家的身份。即使我的狼人同伙们全部死完也无妨,只要他们都相信我,死完只是迟早的事。
“结束了,狼人胜。”裁判小爱宣布了结果。
“啊?居然是狼人!大魔王时俊!”“啊啊啊啊,没办法,时俊太会演了。”“我早知道你不对劲,就是辩不过你啊~”“你这家伙天生就是个欺诈师吧!”
哈哈,我就当你们是在夸奖我吧。
异能?不需要,狼人杀所需要的只是逻辑、口才与表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群众的关注点从自己身上移开,并让他们分崩离析,最终自我瓦解。
“下局我做上帝(裁判)吧。”
我开始收拾所有人的身份卡。刚才那一局米雪是巫女么,难怪那么仁慈地没有对我下手;楚文杰是个普通村民,早就百无聊赖地躺在旁边女生膝枕上玩着手机;小爱把剩下的身份卡递给我。
等……刚刚那是。
那个谁,正百无聊赖地躺在膝枕上?
“喂喂喂,快从我家小爱身上挪开!”
“哇,时俊你又发什么火?”(楚文杰)
“我以风纪委员的身份命令你!”
我连拉带拽把他拖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你怎么可以躺在女孩子的身上?”
“因为累了啊。”
“这算哪门子理由?”
“哎呀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有什么关系嘛。大惊小怪。”倒是小爱开始打圆场。
“我也会像这样躺在小爱身上啊。”隔壁宿舍的女孩子这样说。
“但你们是女生之间,他一个大男人!”
“男的怎么了?”
所有人都以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只有我一人反应过度。
是我……错了?
明明就连我,也从来没有想那样躺在小爱的任何肢体上。
但是话说回来,即使有人先于我,我也不应该有这样大的反应。甚至在楚文杰之前,还有很多女孩子都会像那样亲热地和小爱抱在一起。
在这个世界上,男性和女性没有任何差异啊。
没有性别观念,就不存在歧视,没有男权女权运动,人群之间的对立从此灰飞烟灭。多好的世界啊,不是么?
那么我现在的这种奇异的情感是怎么回事?这股胸闷心悸,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情感的来源。书上没有写,课堂里没有传授,电视上网络上的所有描述异性之情的作品都消失不见了,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
我可能病了吧。
“有风纪委员在真是没劲。”
“喂,别说了。”
“啊哈哈,照顾不周,大家今天先散了吧。”小爱这么说着,将大家送走。
哎,好好地玩在一起,我究竟是怎么了?
错的不是他们。
是我啊。
我走到过道中,望向海面倒映出的月空。
宿舍外紧邻着海面,海风潇潇吹拂在面庞。
夜深了,蝉鸣却未结束,很烦。
“哎,搞砸了,小爱不会烦我吧。”
应该不会。她是那种没心没肺活着的人,更何况现在的女孩子心中早已没有好感度这种东西,就算你做尽对她好的事,她也只会理解为你是一个现代版活雷锋好人。会有感激,但恋爱的想法不可能有。
没有恋爱,就不会出现感情危机,两人的友谊就可以天长地久。
这,难道不是我所期待的嘛?
突然——咣!
我感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是一种让人心脏扑通跳的莫名紧迫感。
水面中,出现了一个赤色的圆形物体,随着海上的波纹晃动着……
抬起头,我看见了那赤红色的,异常巨大的月亮!
怎么回事?
当我回过头,发现走过道中的同学,仿佛雕塑般一动不动。
就连蝉鸣,也终止了。
一切生物,甚至基础物理法则,都被静止在了这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