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啊。”
“嗯~果然还是烤焦的肉排好吃啊，天天在外面吃些半生不熟的东西还要硬着头皮装装样子真是苦了我了。”
眼下，四人离开冒险者协会后到了附近的一家装潢简陋的餐厅中，正享用着稍迟的午餐。
吟雪并无意与她同行，既然知道对方是“魔女”的情况下，本就足够引人瞩目的行头加上她的身份便让本不乐观的状况雪上加霜，但妮可丝却丝毫不在意这些细节，反倒拉着她们直奔这而来。
“既然交代完了委托还缠着我干嘛啊？”
“好不容易见一面，大家一起吃个饭增进一下感情嘛。再说你是第一次来王都中心吧？这家餐馆可是非常有名哦，属我推荐名单中排行第三位的。”
“在哪吃都是一样的，与其像这样引人注目坐在这，我还不如早些回教会去让萝丝给我做。”
说着，她有些无奈地望了望附近正朝她这看来的人们。
“所以我不是才选了个角落的地方吗？又不是吃俏食。这家餐厅我都来过几次了，平时都是些车夫马行的在这里用餐，看你只是因为好奇，不会因为某些原因对你动手动脚，更不会发生在协会里的那种事。”
“嗯——”
长吁一口气，吟雪还是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周遭虽是一如既往投来了不少目光，但大部分确实也没有敌意，比起一路上从那些士兵的眼中迸射出的血光，更多的是从那些朴实无华深凹下去的眼睛中弥散出的好奇与惊异，甚至会有些孩子装作路过似的从她身边走过，却总是不经意地上下打量她的耳朵和尾巴，直到盯得流了口水，最后被他们的父母强行拉走。
“他们算是这个国家里还未被影响的那一层。”
见吟雪目送那些小孩离开，妮可丝晃着酒杯轻声道。
“连年的战争挑起种族间的对立，把所有参与者的心染黑。少数逃过一劫的若是露出自己那颗纯白色的心，便会遭到那些黑心的家伙的袭击，至此，在见过被处以极刑的同伴后，那些不愿参与其中的人们便也开始变得麻木不仁了，而新接触这个世界的孩子们倒是成了他们之中唯一拥有理智和良知的存在。”
“我没法评论这事，救下我的亚图斯特家族对我如至亲一般，他们让我提早接触了这个世界善良的一面，弄得我都有些理想化，忘记了以前走的路，还连累了身边的人。”
侧眼望了眼坐在另一桌正和那狼少女聊天的萝丝，吟雪面露愧疚地回应道。
“只能咒骂率先挑起战争的那家伙死有余辜了，也做不了什么。”
“哦呀，原来你还不知道吗？”
“嗯？知道什么？”
见妮可丝突然歪着头盯着自己，吟雪嚼裹着牛肉问道。
“嘛，乍一看之下确实是有那种想要保护你的冲动呐，那个威廉·亚图斯特肯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吧。”
“等一下……让我理一下。”
皱着眉头，吟雪突然联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
“你是说这场战争……”
“嗯。”
“哈，威廉肯定是没法做出这种事来的，辛西娅曾经是骑士团的团长倒是有点可能。”
不过要说最明显的线索，应该是之前在跟踪辛西娅看到的卡洛丝那里。
“这场战争的开端和那位‘剑圣’有关系吗？”
“我如果在这里回答了‘是’的话，你会追问下去吗？”
“自然。”
“为了谁呢？你明明像是刚刚转生到这个世界来似的，无亲无故，要帮一个刚认识了一个多月的人惹上一身甩不掉的麻烦吗？”
“那有什么不好的吗？”
挑起叉子往嘴里送入一块肉，吟雪撅着嘴反问道。
“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帮自己想帮的人，世上还有比这更自由而幸福的事吗？”
“我可没法理解你们的价值观，可别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不管是人类还是亚人，还是其他的种族，魔女始终是独立在外的存在，忙忙碌碌一百年后又一百年，即便城市仍会保留，居住在其中的人早就更新迭代了。因此，像这样无法长久的战争在我们眼中不过就是小孩子过家家，毫无意义可言。”
“即便如此你还是收留了她，不是吗？”
“……”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次的委托和她有关。”
端起酒杯，朝妮可丝做了个干杯的假动作，吟雪笑着抿了口。
“心血来潮罢了。”
“不管是魔女还是人类还是亚人，那心都是肉长的，区别不开的。现在布雷斯特内部挑起对立无非是利益相关，只是这利益还牵扯到亚图斯特家族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威廉·亚图斯特的妻子，剑圣奥利维亚·爱莲恩姆，她也曾经是风靡一时的人物。风靡到什么程度呢？就，不只是布雷斯特王国，只要是这片大陆上的国家，甚至就连魔族那边也对她有所敬意。”
“啊，之前和莱彻·莫迪凯交手的时候他也直称特蕾西娅是‘英雄的子嗣’，连那种家伙在要杀人的时候都带着敬意，想必也确实德高望重吧。”
边附和着，吟雪的目光逐渐转移到了不远处木墙的一处细缝上。透过细缝，那外面瞪着个墨黑色的眼珠，正朝里观察着她们这两桌的动向。
再往妮可丝那望去，她早已是满脸笑意地摇了摇头，又邪魅地瞟了吟雪一眼，示意她不会出手了。
“虽然很想问她这种人物是怎么死的，不过这个话题还是留到以后去聊吧。”
谈话之际，已有十余人在门口集合，封锁住了所有能出入的道路。
“哒哒哒哒哒”
“欸你们干什么……”
“不想挨刀子就给老子站起来滚！”
自那大门处闯进一伙穿着轻甲手持各式武器的家伙迅速清了场，短短几分钟内便只剩下吟雪那两桌坐在角落，显得格外无助。
“待会赔偿怎么算？”
“没关系，我请。”
“好。”
见对方出手阔绰了，吟雪便未再去说些什么，喝完最后一杯酒吃完最后一口肉，两手一抹嘴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吟雪……”
“嗯——你坐着萝丝，我来处理。”
说完，她便抖了抖裙子，稳步朝那伙人走了过去。
“该死的小鬼。”
半晌，自那人群中突然钻出个光头，冲着吟雪龇牙咧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