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问你，罗兰。”
那是第一次见到罗兰时的对话，与他的相遇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在妮可丝这个看上去不怎么正经的命运之神的牵引下走到了一起。
比起和克洛斯或是瓦伦斯的相遇，这段为数不多经历难得给了吟雪好感。
“协助我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吗？”
“……”
正坐在窗边，那空洞无神的双眼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手掌，又转向了一旁遥远而明亮的圆月。
“我想结束这场战争，不论用什么方式。”
那话语里夹杂着深邃的绝望，却又给人一股坚强韧劲的感觉，仿佛置身于失去了太阳的黑夜，亦或是处在黎明前的梦醒时分。
“这个回答你还满意吗？”
“我从没期待过，只是想知道你会擅自把命托付给他人的理由。”
“我做了许多不可挽回的事情，这场战争只是其中一条，为此，每每像这样坐在房间里都会想着，要是有一天能有人来杀掉我该多好。”
“呃……有这么严重吗？”
“哈，是啊，自己想下手又碍于面子，只能托付于‘意外’，软弱而又愚蠢。”
“这么些年你也没找出问题所在吗？”
“问题是需要‘解决’的，我就是因为发现了太多问题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转过头来，他盯住了吟雪。
“目前的局势应该是压倒性偏向布雷斯特这边，交战一个多月，邻国亚人国度的格鲁吉亚就已经丢失了东边的大部分都市，但皇帝陛下却并未下令继续进兵，这才是最关键的。”
“延长战争……”
“而且从前线俘虏回的战俘，除了皇室和镇守在前线的第一团和第二团以外就再没人见过，虽然有所耳闻第五团参与了这事，但却始终没个准头。粗略估计，前前后后满打满算也应该有了几万人，就算布雷斯特再怎么国土辽旷，那也应该没法同时藏下几万人。如此一来，让他们销声匿迹的方法只有一种。”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捂住了额头，脸色发青地躬下了腰去。
“如果你之后能有幸见到我举例的这些问题，兴许你就能明白这个国家到底在发生些什么了。”
●
那是间隐不见人的密室，从建筑那像迷宫一般密密麻麻的房间中找到专门存储粮食箱的一间，再从那房间中走过东南西北四角，触碰过识别身份的法阵后，房间中心区域才缓缓开出一道由魔力启动的入口。
这比吟雪想象中的要精密许多，真要议论起来，或许比她之前所处时代的生物识别技术还要高端，虽然之前在教会中有读到过像这样运用魔力适配性的方法来识别人物身份的技术，但像这样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真是讨厌的感觉。”
像这样看见这类不属于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观的东西时，为她带来的并非熟悉和亲昵，而是一种深恶厌绝的恶心感，就像是长在器官上的一颗肿瘤一般。
但很显然，这种“第一次”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毕竟，在进入这间昏暗的地下室时，空气中那隐藏着的腥臭味第一次爆发了出来。
“咕……”
由于嗅觉过于灵敏的缘故，鲁珀和坎妮丝一时间着实无法适应，便不约而同捏起了鼻子。另一方面，吟雪则是对这豁然出现在眼前的封闭空间产生了呕吐感。
曾经潜伏在记忆中的某些不好的光景骤然浮出水面，刺激得她不禁呼吸急促了起来。
“你没事吧？”
一旁，察觉到吟雪的情况有些不对劲，鲁珀只得放慢了步子走到坎妮丝身边问道。
“是，是的……”
“先把她放在这里吧坎妮丝，我们俩进去就行了，她没必要跟着我们一起。”
“不行。”
但出乎意料的，坎妮丝的回答果断而坚定。她搂紧了身后吟雪的大腿，死死将她贴在了自己背上。
“她只是个孩子，坎妮丝！”
“她总要面对的，如果就这么被布雷斯特人同化了才是害了她！”
“……”
两人早已心照不宣，心里对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有了些准备，对此，吟雪多多少少能够察觉到，但却始终因为没能见到真实的场景而懵懵懂懂。
她痛恨自己此时的好奇心，人类的劣根性在这一刻体现得一览无遗，剩下的，便是要让自己眼睛中的内容充实起来，然后死死地，将她所看到的那些烙印在心里。
“大……大人……我已经带您到这儿了，您会饶我一命吧……”
“闭上你的狗嘴带路。”
“是，是……”
不合时宜地朝鲁珀祈求着活路，那肥胖男子只得灰溜溜地低着脑袋，点亮方才在房间中拿到的油灯朝前走了去。
随即，借着微弱的火光，那走廊的相貌逐渐浮现在了众人面前。
“咯……”
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鲁珀已经有些后悔顺着坎妮丝的意思到这儿来了。
面前，那狭长的石道两旁是一扇扇夯实的铁门，铁门密不透风，几乎看不见从里透出的光芒，也听不见半点声音，只有血液与汗液混合的腥臭味和铁锈味从门的另一端传来，熏得人几乎要昏厥过去。
“喂，胖子。”
直到停在一道铁门前，鲁珀低下了头去，握紧手来低声质问起了那肥胖男子。
“这些门上有什么陷阱或者反击魔法吗？”
“没，没有！绝对没有！我这有钥匙，每一间房都有……”
“把……门……打开。”
这会，坎妮丝已是将吟雪轻轻放在了地上，朝着那肥胖男子用着蹩脚的秘鲁语向他命令道。
“这……您不是要去看那批货吗？跟这边应该没关系……”
“把门，打开。”
颤抖着手，她终于抽出了身后的刀刃，笔直指着对方重复道。
“知，知道了，我开，我开就是了。”
见到刀的那一刻，肥胖男子便知道自己是跑不脱这场浩劫了，相比起周旁的三人，此时的他更是吓出一身冷汗，用那只满是汗液的手哆哆嗦嗦攥住了钥匙，将其**了模糊的锁孔中。
“咔”
伴随着一阵浑浊的声响，铁门慢慢被推开，而在那视线的尽头，一幅令人毛骨悚人的光景显现了出来。
潮湿昏暗的房间中心摆放着一张简陋的床体，周遭林列着各项试剂与药物，以及种类众多的“工具”，而躺在那张床体之上的，则是一具生了蛆，早已被肢解了的亚人女孩的尸体。
（本来还有X液的，但不敢作太多描述，怕被ban了，大伙凑合着想象吧。）
“呜呕……”
“……”
鲁珀因为遭不住这幅景象开始扶着墙壁作呕了起来，吟雪则是强作镇定地呆愣在原地，死死盯着面前在那微光照耀下的女孩最后所露出的绝望的神情。
只有坎妮丝一人行动了起来。
“这下就能证实他们所说的句句属实了，不是吗？”
“等一下坎妮丝！”
说罢，便端起了手中的刀刃，毫不犹豫地朝一旁斩了过去。
“唰”
只听得一阵清晰的血肉分离声，刀刃收回之际，那肥胖男子的脑袋也如皮球一般坠地，在地上弹跳了两下后滚落进了房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