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五觉得小毛头有问题。
这小子是差不多半年前入伙的，刚好在他被派到黄龙身边前不久。
他是个扒手，会点开锁之类的技能，有时候也会跟着秦五一起出任务，给他打个帮手什么的。
但秦五就是觉得他不对劲。
可能是天生的直觉使然，他是个骗子，骗取别人的信任是成功的第一步，出于业务敏感性，他一开始总是处处提防着小毛头。
他到底是什么人？龙哥那边派来的？警察？还是别的牛鬼蛇神？
这小子每个月的业绩相当拉跨，秦五见到过他行窃的过程，有的时候行云流水，多数时候……秦五觉得应该劝他回去找个班上。
说来也巧，这家伙虽然老是失手，但每次都能侥幸从被盗人手里逃脱，都几乎成了玄学。
秦五问他，你为什么要当个扒手？就没想过自己不适合干这一行？
如今各行各业都在内卷，就连干他们这行都不例外。每年新入行的人这么多，你能力不够就会被淘汰掉。
“因为当坏人真他娘的酷啊！”小毛头一脸雀跃地说道。
你他娘的怕不是个初中生，秦五心想。
从那之后，他便对小毛头打消了疑心，大抵是他明白了，这小子并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就只是单纯地缺点儿脑子。
“五哥你又是因为什么干这行的？”小毛头反问他。
秦五说，忘了。
他的确不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当骗子的，是因为十年前的考试失利？八年前交往的女人绝情离去？五年前穷途潦倒交不起房租？又或许不需要什么理由。
他在这伙人里一直是负责出谋划策的，不参与斗殴，他是个靠头脑吃饭的人，是个天赋异禀的艺术家。
刚开始那段时间是他在带小毛头，虽然一个骗子一个扒手完全是两个行业。渐渐地，秦五发现这小子虽然老是失败，但从不气馁。而且他对待这个行业有种莫名的热情——要是用到读书上可能会考个好大学，怎么也不用跟他们混迹在一起。
更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小子让他想到了早些年夭折的弟弟。
所以，当组织里的其他人因为小毛头的业绩而提议将他扫地出门时，秦五少见地替他说了话。
当然，这跟他在龙哥那边的说辞又不一样了。
半年前他被豹哥派去那边当无间道时，也是靠自己了得的嘴上功夫获得了对方的信任，虽然他也知道对方没有打心眼儿里信任自己，否则就不会再派两个人来，美其名曰“协助”他。
在道儿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说实话秦五内心有些厌倦了，现在夹在豹哥龙哥中间当两面人，成天勾心斗角，要么你骗我要么我骗你。
虽然骗人是他的本职工作，但这行干得多了偶尔也想听点讲点真话，所以等这事完了之后，他想抽时间出去旅游，顺便放空一下自己，调整好状态再回到工作中。
他已经提前计划好了路线，也给豹哥打过招呼了。他打算先去海南晒晒太阳，冲个浪，再去吃顿正宗的文昌鸡。
“你要想去我也可以捎上你。”他对小毛头这么说。
如果这是小说里的情节，通常在说了这些之后，总会有意外发生，但秦五不信这套。
直至几个小时前，他想试着跟龙哥派过来的杀手联系，但不想对方手机一直关机，秦五想，可能是遇到了什么突**况。
在这之前秦五没见过对方，也不知道对方的真名，毕竟一行有一行的规矩。那个女孩可能也是他找来的吧。他唯独不明白，她在这场戏里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然后时间回到现在，那女孩死了。
“没看出来你小子一脸窝囊样，下手还挺狠的。”豹哥道。
“啧啧，”莫望来到他面前，蹲下身注视对方，“别误会了，豹哥，杀了她的人是你。”
“你说什……”
莫望打断：“等会儿只要把凶器处理一下，到时候让你拿着它，并且上面还有你的指纹，你觉得警方会怎么想？”
“你要陷害我？”
“反正你也活不过今天。”莫望收起冷笑，“我知道你半年前在这附近的江边杀了个人，那家伙是龙哥的心腹，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你？”
豹哥瞪大了眼睛：“你是那小子什么人？”
“不愧是豹哥，”莫望拍了拍手，“那家伙算是我一兄弟，尽管交情也不深，但我这人不喜欢亏欠谁，那人以前帮过我，我帮他报个仇，就当还人情了。”
“行了，”这时秦五走过来，“这可不在计划内。”
“有什么关系，我早就警告过她，少牵扯进来免得搭上自己的命。再说，她知道了我们这么多事，等落到龙哥手里，你觉得下场会好到哪里去？”
秦五不禁流露出几分怀疑：“你真是龙哥派来的？”
“如果不信我，你可以直接打电话给龙哥，报一下我的名字。”
秦五犹豫片刻，拿出手机，开始拨通龙哥的电话，同时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了口袋里。
半分钟后，电话接通。
“喂。”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龙哥，”秦五道，“您今天派过来的人是叫莫望吧？”
“是啊，怎么了？”
谁知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秦五遂放开了针管。
“没，只是和您确认一下。”
“那边都搞定了吗？”
“嗯，”秦五说着在原地走了几步，“人跟镯子现在都被我们控制住了，不过那个莫望他……”
“怎么了？”
“他刚杀了个人，”秦五道，“是个跟镯子有关的女的。”
“这狗比，又给老子搞事情，”那头骂道，“算了，你先帮着处理一下，我这边马上到。”
“知道了。”秦五说完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莫望原本无所事事地吹着口哨，见他通完话，便问道。
秦五面朝一旁的两个手下：“他的确是龙哥的人。”
“早说了是自家兄弟啊，你这么提防我干嘛？”
秦五心想谁跟你是自家兄弟，但他忍着没将这话说出口。
“行了，现在人已经落到你手里了，那接下来就没我事了，这里交给你处理，我先撤了。”
说着他便经过秦五身边，往仓库大门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冷不防从仓库各个角落里蹿出好几个手拿棍棒的男人，将莫望团团围住。
刚给龙哥去电的小弟和同行者也被围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