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

作者:朱雁臣宫月明 更新时间:2021/8/4 19:35:55 字数:4740

走过熟悉的巷口,推开熟悉的大门,林明压抑不住自己激动的内心,紧握着那个礼盒,兴高采烈地朝着院内的房屋大喊:

“雪也妈妈,我回来了!”

还未听见柔和的声音,还未见到那孱弱的身影,林明感到有些违和。

“雪也?”

刚一进门,他的后脑勺就感到了一股冲击,

“咚!”

响亮的撞击声在客厅里响起,在那股力的作用下,林明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随后一股疼痛感从后脑延伸至全身,他本能地回头去确认袭向自己的凶器。

是一把椅子,一把因放置时间过长而从柠檬黄转变为褐色的木椅,在这次冲击之后木椅支离破碎,四条“椅腿”散落在地板上。

而凶手则大大咧咧地反复抱拳,扬起嘴角横着眉,一脸嚣张地站在敞开的门前,那个凶手年龄并不大,大约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短发鹰钩鼻,就这样描述可能会感到云里雾里,但要是谈论起他左右各一位的“黄发不良”和“寸头不良”,那么就很容易想起来他的另一个称呼——“带头不良”。

“你们几个......是今天早上的人?”

林明蹲在地上捂着头,殷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中流出,他并没有多在意,只是不解地继续问道:

“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年间完全没有过人进入过这个和式住宅,理由非常简单,因为这个住宅非常破旧,房屋由木头构成的部分长满了青苔,庭院里也充满了杂草,无论是谁都会认定这是一个危宅,就连隔壁想“探险”的小孩子都会被父母警告:“那家里有一个奇怪的男的,小心他变成鬼来吃了你。”

这个住宅,还是第一次迎来“客人”,只不过这个不速之客,好像并不友善。

“带头不良”捨起掉落在地板上的椅面,示威般地拿在手中在空中挥舞,而后回答着:

“今天早上跟着你过来的呗,我原本以为这个废宅里没有人,结果里面居然有只真鬼,哈哈。”

鬼,也就是说他已经见到了雪也,并通过他那奇特的样貌联系到了鬼这方面,但现在雪也不见踪影,林明决定先把“鬼”这个观念应付过去。

“什么鬼......”

“你还装傻充愣是吧,虽然我不是那方面的专家,但对于妖鬼之类的都市传说还是很感兴趣的,遇到高温就会融化的雪女,那个女人就是那类的吧。”

“带头不良”已经认定了事实,林明放下了想忽悠过去的想法,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她人在哪里?!”

“你瞧,就在那里。”

“带头不良”十分平静地指了一个房间,林明赶忙连滚带爬地跑过去。

但,在那个房间里,并没有一个人的踪影,一丝有人存在的痕迹都没有,只有一瘫如雪一样的液体,打湿了木质地板,在那滩液体之上,是一个只有半身的女人......

一个皮肤如同白雪般纯洁微张着嘴巴,瞳孔失去光芒的女人。

“真是让我吃惊了啊......”

估计是刚刚移动的位置,那个“黄发的不良”看着只有半身的女人,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一边说道:

“没想到那个女人真的一点一点地融化了。”

雪女遇到高温会融化,这是他从“都市传说”中听到的一点,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实验成功。

“你们几个......”

林明双臂着地跪在地上,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一种莫名的情感在他的内心翻腾,犹如刀割,在这种感情的驱使下,不知何物的晶莹剔透的液体从眼角滴落在躺在地板上的礼盒上面,那泪水携着悲伤,如同河流,如同瀑布......

我还想看着她的暗地里的笑容,我好想看着她收到礼物欣喜若狂的样子,可是,可是,可是为什么,可是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最终,林明转过头,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咆哮,

“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三名不良带着令人恶心的笑容交错着互相望了望,各自给出了答案,

“还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有意思啊,反正她又不是人,又不是犯罪。”

“本来今天上午,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结果就发现就像是初生的婴儿一样虚弱无力的她,然后就在下午放学的时候过来好好的玩耍了。”

“说起来真神奇啊,看着“人”一点一点的融化,这种体验一生都不可能有一次啊。”

说完,那三名不良大声笑了起来。

林明跪在地上,修长的指甲深深地剌入了手掌之中。

没有道理,无论是雪也亦或是林明,都不是罪不可赦的恶人,没有道理要接受这种残酷的事情。

都是!

这群!

“杀了人的畜生!”

此时的感情林明可以确认为是愤怒!他从地板上撑起身来,用着早已攥紧的拳头转身挥向拿着打火机的“黄发不良”。

这使尽全力、倾尽愤怒的一拳直接将对方撂倒,“杀亲之仇不共戴天”!怒气使林明面目狰狞,林明踹了一脚脑袋发嗡的“黄发不良”的腹部和下体,又骑在他的身上用尽全力攻击他的后脑勺,完全不想留给对方活路。

“你这家伙!”

一旁的“带头不良”见了顿时慌了神,整条手臂青筋暴起,他挥动着手中的椅面,攻击林明的背部。

本以为对方感到了痛楚就会退缩,但是就算自己的背部已经发红发紫,林明的功势依然不减,若不是“黄发不良”及时地护住了头部,估计他早就一命呜呼了吧。

“别打了,先把他拉开啊!”

另一个“寸头不良”并没有抄起身边的东西和“带头不良”一起功击林明,而是快速地后退了好几步,经过一段助跑后一口气撞向了林明。

因为没有什么很好的支撑点,林明毫无悬念地从“黄发少年”的身上被撞了下来,重击墙壁。

“啊......呜......”

免去生命危险的“黄发不良”捂着腹部和下体蜷缩在地上,估计在一定的时间内无法动弹。

见严峻的事态终于平息,“带头不良”趁机甩了窝在地板上的林明一腿,破口大骂:

“这个杂乱,和狗一样!”

“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寸头不良附声应和着。

说罢,他绕到林明的身边,将他那肮脏的脚底踩在林明的头上,向“带头不良”提议道:

“狠狠地教训他一下吧,死了也没关系,毕竟说不定他也是一个怪物!”

啊,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不知何时结束的殴打之中,那股在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已经冷却,林明的头脑现在异常的清醒,但他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这,到底是谁的错误......

......

太阳已经完全隐入地平线之下,天边的红烧云也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冉冉升起的一轮新月以及遍布在黑暗中璀璨的明星。

林明垂着头前行,那双苗条的双手无力的挂在空中,原本明亮的眼睛现在却和灰土一样浑浊,以至于连发出耀眼红光的信号灯都没能查觉他就大步向前。

所幸的是这次司机并没有意外情况发生,顺利地在林明侧边停了下来,

“喂!干嘛!不要命了啊!”

司机从车窗探出头,大声吼道。但他发现了林明身体上大量的红色颜料便让定他是一个怪人,就不在多言。

林明也没有把司机的谩骂放在心上,继续漫不经心地走着。

我现在应该去呢......

林明不想在自己家的和式住宅里多待一会,但是他也想不出接下来要去的目的地。

要去报警吗?

但是雪也是鬼物,鬼物是不受法律保护的吧。

就这样任意让双脚行走,不去主动干涉,林明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那就是他平日里工作的小卖部。

按照店长的说法,此时的小卖部应该已经关门了,但远远望去整个店内灯火通明,完全不像打烊的样子,而且店门口被一大群人团团围住,门庭若市。

空气中有着一股浓郁的腐败味。

一种不安感在林明心中猛地窜起,他全身打了一个激灵,快步跑了过去,就像是游泳一样趴开人群挤进了最前列,围起来的黄色警戒线和店门口触目惊心的血迹加上一名高挑的警察映入林明的视野之中。

“那个,我是这里的店员,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明压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对警察问道。但对方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你身上的这些......是血吗?”

“这个......不是,是cosplay......”

林明随意找了一个理由,对方也不再询问,讲请了事情的具体。

“有强盗在这家店里打劫,老板还有三个顾客都死了,真是的,最近总是出现这种事情,赶紧散了吧。”

不会吧!

林明知道,对方撒了谎,因为他嗅到了腐败的味道,和今天那位阿姨家里的女鬼一样的味道。

也就是说,平日里善待林明的店长是被那个女鬼杀害的!

“请问,真的是强盗吗?还有店长......他真的遇害了吗!”

明明心中已经确认了这件事,但林明还是忍不住问道。

“是啊,你管这些也没用,快走快走!”

对方显得有点不耐烦,用手背朝林明挥了挥,又转头管理妄图挤入警戒线内的无关人员。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林明痛苦地捂着自己的额头,仿佛要撕裂般在其上面不断地留下挠痕,但即使是这样做,都无法驱散心中那苦闷的感情,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会因此解散,没有任何的抵抗意思,林明的身驱就像是一片在空中飘落的树叶,在人群中不间断的运动,直到靠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的胸膛之中。

“哎呀小兄弟,注意一点别摔倒了啊。”

“啊......对不起......”

未见其面先听其声,身高只有一米六七的林明在近距离视野的最顶端只能看见那名男子白皙的脖子,向后退了几步才能看到男子的全貌。

大约一米九六的高个子,身穿一袭老旧的黑色道服,赤脚着地,蓬头垢面,比起身体大面积“红色”的林明,其奇特之处有之过而无不及。

“你这身打扮还挺有意思的,要不教我一下?”

“抱歉,我还有有事......”

面对比起自己还奇异之人,林明此时毫无对话之意,准备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

不过对方也是咬定青山不放松。

“别这么着急嘛,我们来聊一下我感兴趣的事情吧。”

“......”

男子自顾自地绕到林明的背面将双手各自搭在他的肩上,颇有兴趣地自言自语:

“你对这场命案有什么看法?”

“警察说了,是强盗......”

就在林明尾音还未落时,男子突然提高了音量,

“那只是他的一面之词而已,我是在问你的看法,顺带一提,我认为是妖或者是鬼干的。”

接着,他用力拍了拍沉默不语的林明的肩膀,

“你也应该是这样认为的吧。”

“嗯......”

亳无生气的回答,让人完全分辨不出来是赞同还是疑问。

这让男子犯了难,这样下去连对话都是无法进行,于是他稍微使劲捏了几下林明的肩膀,把他些许的意识拉了回来,而后一针见血地说道:

“你好像,有烦恼的样子啊,那再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拥有一股神秘的力量?”

“你怎么知道!”

林明惊愕地侧身回头挣开了男子的手掌。这个事情,只有他自己和雪也才知道,而眼前这个男人从何得知?

令林明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男子下一句话更是语出惊人:

“哈哈哈,对于我来说一看就知道了,我再给你科普一下“沪叩症”吧,这是一种神秘、无药可治的疾病,它对于感染人的身体来说没有任何作用,但会让感染者终身意外的不幸......”

终身的不幸......

林明瞠目结舌地直视男子的黑色瞳孔,这种症状和林明表现在自身上的形式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我得了这种奇怪的病?”

“没错,这种病还会激发感染者的潜力也就是你身上的神秘力量,也可以称乎为灵力,但相对应的,情况严重的话,那种不幸会影响到感染者身边的人。”

“也就是说,都是因为我得了这个症,他们才会遭受到那种事情吗?”

林明焦急地向男子询问答案,但他一时间忘了,这名男子并没有在场,但男子却有模有样地背手说道:

“不,那只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你没有遵守规则。”

“规则?”

林明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

“对,你没有遵守那股神秘的力量——灵力使用的规则,那就是隐世!”

“灵力本该禁止对普通人使用,但你因为私心,使用灵力驱赶了那几个不良。”

男子指的是今天早上的事件。

“然后灵力的作用本就是除鬼降妖,但你也因为私心,放过了狂骨导致了一次惨案。”

男子指的是今天下午半的事件。

随后,那名男子在林明没有自我介绍的情况下,用右手食指指着他,说出了他的名字,责备道:

“林明,事态会如此发展都是拜你所赐啊。”

林明抱着头,脑海中思绪万千。

我的错误?对啊......这样就说得通了......

因为我自以为是的滥用使用力量,雪也才会被发现,因为我不知道这股力量的正确使用方法,店长才会丧名于鬼的手上,也是因为我的不幸!

“不过你别放在心上,毕竟这些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男子的安慰,显然没有传入林明的心中。

都是因为我的不幸和错误的做法,才让周围的人感到悲伤

那止住不久的晶莹泪水再度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到头来,我只是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自私之人罢了,一个活着只会导致别人不幸,被世界所抛弃的人而已。

不知何时,店长的妻子在警察地引导下突破了警戒线,来到了遇害现场。

从弥漫着悲伤氛围的店中,传来一道歇斯底里的悲鸣声。,

“老公啊!老公!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一家子做错了什么啊!”

而以那道悲鸣声为背景下,林明那悲哀的背影逐步离去......

另一边,另外一名在一旁巡逻的警察瞧见了那名男子的身影,连忙上去敬礼问好:

“道满先生,您什么时候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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