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袁芝帮忙收拾行李和其它回去的事情后，叶夜回到院落内，右手拳头微握，顶在鼻子下边，眼皮稍稍放下，涣散的眼睛使叶夜看到了好几个拳头幻影，清风拂过，撩动着他的发丝，几根突起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凌乱。
这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院门外引擎躁动的声音拨动叶夜的心房让他回过神来。身体就像老年槐树那样，叶夜慢慢坐起身来，衣服上沾落的树叶掉了下来，宛若他内心中的某些东西也开始掉落了下来。
他走去门外，袁芝正站在门侧一旁，似乎有过精心的打扮，她一直紧紧地盯着叶夜，幽怨的眼神就像深闺的少妇等着她的丈夫那样。
“心羽呢？”
“她说她干妈跟她说过，上车前先上一躺厕所。”
“嗯。我走了，保重。”
路过袁芝身旁的时候，叶夜停了下来，山腰边的艳阳似没有熟的鸡蛋，橙光中挂满了血色的余丝。他翻了下舌头，忐忑的步伐再次变得坚定从她身边走过。袁芝抿着嘴咬了咬嘴唇，柳叶般的眉头皱起，难过的表情让男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去抱着她、保护她、安慰着她，抚去她眉头上的愁丝。
“袁土，袁朗哪去了？”看到驾驶座上没人，叶夜敲了敲车窗，朝在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的袁土问道。
袁土应该是第一次坐汽车，那喜于颜色的脸是毫不保留地露了出来，他大笑着，说：“估计又在茅坑上蹲着了吧，自从你说要走了的时候他的肚子就整天不舒服，我们还指望他开车呢。”
叶夜听后，顺了顺眉毛，虽然进展不太顺利，不过还在接受的范围。
“可以，带上我吗？”轻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幽香和柔软的音色让人听了感觉整身的骨头都可以变得酥麻起来。
叶夜看了看抓着他衣角上的小手，再前一点是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袁芝，他开口道：“车上只有四个位置。”
“我……我可以让心羽坐我的大腿上，这样她会更舒服的。”感觉到叶夜话语中的松动，袁芝像是抓到了希望那样加大了抓住叶夜衣角的力度，她抬起了头，红红的眼眶可以看见有薇色的水雾在笼罩。
叹了一口气，叶夜把抓住他衣角的手拿下，用平静的语气带着些不容侵犯的威严说：“袁芝，够了……”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袁芝用着和她柔弱身体不成比例的力道和她交换了个位置。这猛的一手让叶夜一怔，只不过回答他的是一声响亮惊天的枪声，从音色可以辨认出这是改造过加大威力的一类手枪，射程和杀伤力很客观，只是一次只能一发，之后便要再次填充弹药。
感受到怀着娇弱身体的下滑，叶夜反手环抱住了她，只是在手掌接触到的那一刹那，温暖湿润的触感让叶夜的心沉了下来。袁芝胸口处那两块凸起的柔软和丰润的身姿压在叶夜的身上，只不过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他的视野里只有那张苍白美丽的脸。
“不要说话！”叶夜看袁芝想说话，立马喝停了她，随后绕过头往车内还处于震惊中的袁土喊：“袁土！快去找医生！”
袁土小鸡啄米般点点头，他慌乱地打开了车门，那狼狈的步伐险些让他摔倒。
双肩处传来些许力道，叶夜回过头来，只见袁芝在笑着，是那种小女孩开心的笑容。
大概叶夜不知道，在刚才他那种焦急的神情和看向她的柔情，她都清晰地刻在了脑海里，把它永远温存在心中。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做的一切都值了，她笑了，只是这一笑喉咙一甜，漂亮的笑容再次变得煞白，咳出的鲜血染在他的胸口。袁芝把手战战兢兢地放在他胸口上抹擦着，似乎在表达歉意。然而越擦越乱，已经是不能抹去的了。
叶夜蹙眉，腾出一只手把袁芝那细腻的手腕抓住。她看着叶夜越发焦虑的脸又笑了，踮起脚尖朝叶夜的嘴唇印去。叶夜看着那张逐渐靠近的脸，他略微有点躲避显示很纠结，然而袁芝根本不管这些，她闭上了眼睛继续前行，在下一瞬间，叶夜的鼻子感受到疼痛，袁芝失力了，她的脖子一摆，顺势偏了过去靠在叶夜的肩膀上。
叶夜的胸口非常压抑，肩膀上就像被千斤的重石压住那样，他的嘴角有一条长长的血条一直蔓延到半个脸颊，像被撕裂了那样露出鲜红的血肉，这看起来非常惊艳和妖异。
四周骚乱的声音叶夜都没有听见，他面无表情地抚摸着她的头，揉顺她的长发。世界就像静止了那般，又像一幅水墨画，画中只有迟暮的病阳，以及一对相拥的男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