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数日中，陆宇晨仿佛凭空消失一般，再也没有人见过。
那天的血腥事件给众人留下的心理创痕也渐渐的平息。除了那些永远逝去的朋友外，其他事情似乎都没有发生改变。唯一比较明显的改变应该算是精神奖励装置的使用率了吧。
自从那天下午的会议以来，与会的人便再也没去碰精神奖励装置的了。或许是担心传承者的影响，或许仅仅只是对自己的情绪被机器所左右而产生的厌恶感。总之，算上死去的人和拒绝使用的人，精神奖励装置一下子少了十多个常客，使用时间上也一下子变的宽裕起来。
这对方舟里的其他人来说大概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
……
午间的餐厅变得愈发冷清了起来，尽管只是少了八九个人，但整个餐厅的气温却仿佛下降了几度。交谈变得更少了，大家也不再一起肆无忌惮的打闹了。平时亲密无间的朋友现在只是懒懒的坐在一起，抒发着自己的无趣。
余鸣坐在叶的旁边，静静的喝着没有酒精的液体。
依旧是那张小圆桌，圆桌的这边是余鸣永恒的讲台。他曾在这里无数次的高谈阔论他的小新闻，他甚至能清晰地回想起什么事件发生在什么日子；哪一场演讲的周围有哪些听众；哪些听众习惯坐在哪个位子。
他能清晰的描述出自己开怀演讲的时候叶和单木佳那友好又无奈的神情，清楚的记得自己面对两人的吐槽时毫无道理的反驳，记得叶笑的打翻了自己的水，记得单木佳激动时全身肥肉的颤动。他记得，他全都记得。
他从未说过一个真正的大新闻，但是叶和单木佳总是认真的在旁边听着他满口扯谎。听完后又毫不介意的陪自己聊天，陪自己欢乐。
“单木佳……知道么，我现在终于有一个大新闻了，是真的新闻啊，凭借我的能力可以讲成一个非常出色的故事的新闻……新闻的主角是你哦，哈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都讲不出口……，也许是因为你没能陪我来排练吧……”
余鸣对着手上没有酒精的液体嗫嚅着，过了一会儿，他举杯而起，一饮而尽。一脸沮丧的望着干净的杯子发呆。
叶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心中五味杂陈，有愧疚，也有难过。愧疚是因为自己当时没有劝住两人，难过是因为单木佳死了，的的确确的死了，再也不可能见到了。
小圆桌的对面，一张加宽的椅子静静的躺着，桌边上放着一个营养块，热的；营养块旁还有一杯水，散发着丝丝的暖意。
……
餐厅的空气中弥漫着只有少数人可以感知到的紧张气息。
在某些隐蔽的视角处，可以看到一双双怀疑的眼睛，那眼睛散发着不安和警惕，一遍又一遍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似乎要将一切的合理的不合理的、明显的隐蔽的、夸张的内敛的、精彩的枯燥的讯息全部囊括进其中。
一些人走向从未接触过的人身边，生涩的搭着话，不断重复着奇怪的交谈。他们从生活习惯聊到了兴趣爱好，从经久往事聊到了未来打算。对话中时不时的提起了一些奇闻逸事，比如——很多人似乎从方舟上消失了。
这样的讯息通常会让人心生厌恶和排斥，所以搭讪进行的很不顺利。
刚强依旧悠悠的坐在自己的躺椅中，宁静的望着眼前冷清的餐厅。
“计划似乎进行的有些不顺利呢，不知道策那边如何……”
刚强所说的计划是当日下午策离开之后制定的，计划的内容很简单，分两部分。
第一部分是关于如何逃离方舟的，这部分计划由策和笛音两人筹备。尽管出过争执，两人在技术攻关上却出人意料的合得来，大概骨子里他们都是一类人吧。
策主要负责方舟出逃过程和出逃后的一系列筹划。这之中包含三个小部分，岩石圈通道隔离舱设计；岩石圈通道开启方案与暴力开启方案；地表生存方案与地表登陆后行动计划。
其中地表生存方案是一个很复杂的课题，由博独立成组攻关。
第二部分是方舟内事务应对，这部分主要由刚强和叶负责。本来余鸣应当在这部分内承担重要的任务，但他的精神状态着实不理想。没有精神奖励系统的辅助，想要恢复到正常精神状态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
毕竟有人说，人的悲伤是需要经历五个阶段的。
方舟内事务这一块的权责划分并不明显，目前刚强和叶正在筛查方舟内的可疑人物。可以的话，最好能从日常对话中发现那些精神异常的个体。
但是事实上这种筛查陷入了瓶颈。
人数的大量减少让方舟中的乘客开始出现了违和感，而连续不断的搭话筛查行动则增加了众人的戒备心理。现在的餐厅中，越来越多的流言开始传出，人与人之间再也没有了嘻哈打闹的亲密无间。众人的眼神闪着光亮，那是充满戒备的颜色。
会后第三日，可疑人员的筛查工作不得不中止，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刚强一群人似乎被慢慢的划定为可疑分子了，只要他们一出现，餐厅中的人就会开始微微的戒备。
“不是个好兆头啊，总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刚强躺在椅子上，眉头却深锁着，仿佛在探究什么难以解决的科学问题似的。
一旁的叶双手捧着茶担忧地说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刚强。总感觉事情不对劲，我们……到底是在调查，还是在被调查呢？”
“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