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独晚上没怎么睡好，但早上的钟声响起时，洛独还是不情愿地起床，叠好自己的被子。
弗恩整天就在那里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她昨晚究竟是什么意思。
洛独看了一眼整理东西的灵川，问道：“你们今天也要出去除魔吗？”
“是啊，上午除魔，下午练功。早晨紫气东来，是怨魂最弱的时候。”灵川整理好自己的灵珠和符咒，又拿出一个小巧的葫芦。
里面装着一些很普通的丹药，洛独的老师虽然不甚精通，但还是教过他一些简单的药方。
至少让洛独认得这些丹药的作用，不至于在十二天被人哄骗。
“你今天是真的要离开了吧？”灵川忽然抬头问道。
“呃……是，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天，要是在路上有其它事耽搁，可能就赶不上今年崇明天宗门的招生。”
“是么……”灵川垂下眼帘，说道：“那我们有缘再见。”
“算了吧，我可不想和你再见。”洛独是个实在人，抓起自己的背包，推门向着崇明天的方向离开。
周围好像没什么特别强大的怨灵，洛独用神识感知了一下，就算是数十里外的荒郊野岭，怨魂的力量也足以交给灵川一行人对付。
弗恩肯定又在逗自己，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这么老了，还喜欢和自己开玩笑。
什么道路交汇，不过是在那里故作深沉罢了。
洛独这么想着，在脚底留下一朵彼岸花，离开了峰镇。
*
“罗盘已经开始转了，怨魂已经离我们很近，大家分开找，不要离开各自的视线！”弘景安排着自己的弟子，经历了上次的事，他们变得格外小心。
每人都用了一道符咒来帮助自身防御，如果自己的防御被打破，其他人就会立刻察觉，互相照应。
“罗盘转得这么厉害，难道是特别强大的邪魂？”灵川手握双剑，低声说道：
“最近这些东西越来越多了。”
没有人接灵川的话，她本以为大家都在专注感知怨魂的方位，但却因为周围的安静有些害怕。
清晨的太阳已经升起，阳光照在灵川身上，她却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她的朋友消失了，刚刚说好不要离开各自的视线，但这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终于，她感应到道符破碎的声音。
长虹从远处飞了出来，吐出一口血，那把剑上的青光已经消失，怨魂的一击就让长虹失去了战斗力。
“你刚刚去哪了？”灵川扶住长虹，“老师呢？”
“我……我不知道，我刚刚一直拿剑跟着罗盘前进，一回头，就发现后面有个怨魂……”长虹捂着胸口，低声说道：
“我……我可能需要歇会。”
峰镇从去年开始，怨魂的力量就开始不断增强，但还不至于增强到他们不能对付的地步，但最近出现的怨魂……为什么会这么可怕？
老师不在这里，灵川催动灵珠和长剑，但仅仅是怨魂散发的气息就将她的力量镇压下去，她甚至没有力气举剑。
她知道自己的孱弱，扔掉自己的双剑，连自己的魂珠都不要，扶起吐血的长虹，向峰镇奔去。
如果洛独还没有离开，就只有他能对付这个怪物了。
背后的怨魂向灵川袭来，女孩心中有些绝望，她想扔下长虹离开，也许她一个人逃跑的概率……比背着一个伤者的概率要高。
但她扶着长虹，就算怨魂的力量已经刺痛她的皮肤，她还是没有勇气扔下长虹。
“真是个温柔的姑娘啊。”一个带着兜帽的女人出现在灵川的身前，说道：“就算是死，都不愿意抛弃别人。”
在怨魂靠近这个带着兜帽的女人时，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绕过了他们。
可它马上找到了新的目标，巨大的身躯在天空盘旋，飞向了峰镇的方向。
“仙人……”灵川连忙抓住弗恩的衣袖，说道：“拜托了，它……它去旁边的城镇了，拜托您救救他们。”
弗恩凝视远方那个怪物很久，她轻轻摸了摸灵川的头，说道：
“很抱歉……我不是什么仙人，我也没有你们这些术士的速度，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
“我体质的缘故，怨魂在害怕我，但我却不知道怎么降服怨魂。”弗恩看着这个可怜而绝望的女孩，语气中带着歉意，说道：
“很抱歉……”
弗恩其实没必要道歉，她救了灵川，应该是灵川向弗恩道谢才对。
“如果真的有人能解决这些怨魂，他也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那个快要荒废的小镇……本就应该迎来这样的结局。”
灵川忽然跪在了弗恩面前，说道：“先生……”
就算是弗恩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也没办法承受这样的大礼，她只能轻轻蹲下，与灵川平视，说道：
“如果我真的可以救他们，那明天我离开了，以后再出现这样的怪物，还有谁能来救你们？”
“求求你……”
“为了救一群自己素不相识的人，就向着另一个人下跪恳求。”弗恩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如果有一天，你所爱的人陷入困境，而你又无能为力，你又会怎样呢？出卖自己所有的尊严去恳求别人？肉体？灵魂？”
听起来真像是一句嘲讽的话啊，可弗恩的语气里没有任何嘲讽的意味，她是在很认真地与灵川讨论一个问题。
“我们……自己去！”长虹挣扎着站起，拉起灵川，对着弗恩说道：
“我们家就在那里，就算是死，我们也要回去。”
兜帽阴影下的弗恩阖上了眼睛，听着两人的脚步慢慢离去。
“我究竟是该说你们勇敢，还是该嘲笑你们愚蠢呢？”
弗恩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谁又能猜透人心呢？”
*
洛独忽然停下了，他留在峰镇的彼岸花，感觉到了可怕的怨魂气息。
这不可能，他临走前确认过不下三遍，这方圆二十里内绝不可能有怨魂，那么强大的怨魂是从哪来的？
他想起了弘景一行人，这个怨魂比昨天还要强大，他们一定不是这怨魂的对手。
洛独咬了咬牙，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剑柄，脚底隐约出现了神秘而古老的道文，在原地凭空消失。
而在他重新回到峰镇的时候，半座城镇，已经被那个巨大怨魂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