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救了一个女孩。”
在无人的山头，珑翎轻轻摘下自己的面具，说道：“你对别人这么好，我会吃醋的。”
洛独捂着自己的后脑，他好像被珑翎打晕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上衣，珑翎应该没对自己做什么。
珑翎提起自己的裙子，摘下面具，坐在了洛独旁边。
那张干净的脸美得坦荡而惊心动魄，白得胜雪，如烛照般明亮。
“谢谢你能放过她。”洛独慢慢坐起来，坐直了身体。
“算是我的替代品么？你改变命运的第二个女孩？”珑翎轻轻靠在洛独的肩膀上，说道：
“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像个渣男了？”
女孩没有上妆，眼角也没有了以前那种勾人的嫣红，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光洁如玉的额头和细细的额发，让人想要伸手去触碰。
可是洛独对这无尽的风情毫无心动，轻声说道：“其实……你不是我改写命运的第一个人。”
“原来我都不是你的第一个。”珑翎环住洛独的手臂，“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也许这样，我可以少一点对你的念想。”
“因为……”洛独害怕这种温软，他想要推开珑翎，可是珑翎揽得很紧，根本不给洛独机会。
“因为所有人都以为我杀了她。”
忽然安静了下来。
洛独在等那一句问话，可是珑翎靠在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说。
“你知道，只要你判断我的大致方位，守住每一个关口，我就逃不出阴极天。”洛独低着头，想缓和一下气氛，说道：
“所以你其实愿意放我离开？”
“你还是那么自恋，而且自大。”珑翎一拳锤在洛独的胸口，这一拳没有收力，洛独轻轻咳嗽了一声。
“你就不能下手轻点么？”洛独又躺了下来，捂着喘不过气的胸口，说道：“我真的要挂了。”
他半个月前还和弗恩保证，就算自己承受天罚，十二天也没什么人能伤到自己。
结果珑翎一拳就把自己打伤了，甚至让他有些缓不过力。
珑翎也是愣了一瞬，有些不相信地说道：“这……不是你的分身？”
“这不是……”洛独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说道：“你是实实在在打在我身上。”
“没事吧。”珑翎轻轻扶住洛独，看来她还是有些心疼。
“主神巅峰的实力，我还以为这只是你分身的力量。”珑翎的语气里还有些惊讶，问道：“两年前你就已经是主神以上的存在，为什么你现在反而变弱了？”
“改写命运是很累的，我还要代替她接受天罚……”
洛独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天罚，真是一个让人熟悉词语。
十二天历史上只有一个人炼成过邪神之体，这道功法是几乎无敌的存在，仅仅靠着身体就能承受主神级的攻击。
但也正因如此，这股强大的力量被称之为理论上的功法，因为数千年来从未有人炼成。
功法本身就沾染煞气，更因为其本身的力量让上天都觉得它本不该存在，于是在炼成这功法前，一定会遭受超越主神的天罚。
那种力量就算是主神都无法承受。
直到两年前，一个叫珑翎女孩修炼了这道功法。
但珑翎从天罚中活了下来，人们说她是天生的煞星，千年难遇，她的使命就是上天派来屠杀人间，因此才能修炼邪神之体而不死。
可事实的真相是，有另一个人代替珑翎接受了天罚。
“两年前……你代替我接受了两道天罚，一道是改写命运的，一道是邪神之体，是么？难怪你当时打不过那些长老。”珑翎看向天空，轻声说道：“那时候你已经身受重伤了，对么？”
真是烦啊。
洛独闭上眼睛，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信任珑翎了？竟然会下意识地说出那些本不应该让她知道的事情。
是因为刚刚珑翎没有问出那句话么？
“算了。”洛独捂着胸口站起来，说道：“那个……你愿意放我走么？”
“你现在好像打不过我吧？”珑翎忽然问道。
“好像是。”洛独苦笑了一声，却也没准备束手就擒，身边长出赤红的彼岸花。
血红的煞气以珑翎为圆心散开，彼岸花的力量似乎无法阻止煞气的侵蚀，洛独手上的剑柄展现青光，在煞气中劈开一条通道。
“拿着一把这样的剑，真的有资格挡住血刃么？”珑翎出现在洛独面前，洛独长剑刺向珑翎胸口，还未接近珑翎，长剑的剑光就已经被邪神之体溢出的邪气打散。
看来珑翎这两年修为也变强了。洛独的笑容里带着一些安心的意味，可这样的笑容，让却让珑翎感觉到不安。
“看来……你确实不需要别人来照顾呢。”
洛独的身体变成了无数的彼岸花瓣，珑翎却没有停手，血刃的刃气斩开前方的虚空，洛独竟然硬生生被她从空间里打了出来。
看来这丫头以前都没下死手。
洛独捂着受伤的胸口，今天不会真的要被珑翎带回阴极天神域了吧？
他垂下眼帘，这样似乎也挺好，他会和珑翎住在一起，在阴极天最舒适的地方度过自己的一生……如果珑翎不嫌弃自己的话。
也许吃软饭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以后就再也不用看到世间百态，也不会遇上灵川长虹那样的人，也不用再去隐瞒弘景那样的悲剧。
他想去崇明天做什么呢？不一样也是去混日子么？那在阴极天混日子……又有什么不同呢？
“好了，我们回去吧。”
珑翎轻轻抱住洛独，刚刚那一刀好像打伤他了，又或许这个年轻人真的有些累，累到不已经不想和珑翎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
“你这幅样子，我都不知道是我太自私，还是你太自私。”珑翎轻轻抚着洛独的脸，说道：
“你就那么不想和我在一起么？”
“你是阴极天的主神，我只是一个命运线以外的路人，如果有一天我能走进命运，也许就能娶你。”洛独这奄奄一息的语气，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洛独轻轻触碰珑翎的脸颊，说道：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真的有点想放弃了。感觉跟着你回去算了，这世界就算毁灭也所谓。更何况，这世上有多少人宁愿毁灭世界，都仅仅只是想看一眼你的脸。我能天天在神域看着你，已经算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
“不过……既然那个混蛋把力量给了我，我就不能逃避命运，不是么？要不然，师父和师姐也会嫌弃我的。”洛独自嘲地笑了一下。
珑翎没听懂洛独在说什么，但她明白这话里的意味：“所以你还是要逃？”
“再走一段路就是崇明天的天界，行百里者半九十，我这都到九十九了，当然不能放弃。”洛独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还有，早知道那朵白色的彼岸花被你当做发饰，我就送你一朵漂亮点的，这朵花和你不是很般配。”
彼岸花再次盛开，她的发饰被洛独取走，换成了一朵金色的曼陀罗花。
珑翎摘下头上的发饰，金色的曼陀罗花代表的是天生的幸运。
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幸运的人。
“谢谢。”洛独忽然轻声说道。
“你想谢我什么？”
“在我告诉别人，所有人都以为我杀了她时，只有你没问我为什么杀她。”
珑翎咬着自己的红唇，洛独微微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这个女孩不经意的动作，总是会让洛独的内心微微动摇。
“因为我知道！你这么傻的人，就算自己死，也不会去杀你救过的人啊！”
珑翎想要抓住洛独，可是她手上那朵曼陀罗花散出九柄长剑，立在珑翎的身边。
无尽剑狱，在这九把金色的剑狱中，珑翎那无人可挡的邪气被剑狱的金光束缚，女孩只能看着洛独跨越空间，消失在自己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