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宁静的湖面。
洛独收起翅膀，站在湖面旁边，湖水清澈得见底，却没有源头。
为有源头活水来，一片不通向河流的湖水，清澈得可以看见湖底的石子。
里面也没有鱼，准确来说里面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禁林深处被微风吹起的波浪，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是一面镜子。
洛独从旁边捡起一片叶子，他轻轻舀起湖水。
随即湖面震动，洛独眯起眼睛，黑蛇巨大的身躯从湖底探起，深色而狭长的眼瞳凝视洛独。
它好像在哪里感知过这个年轻人的气息，可是看他的样貌，自己应该未曾见过他。
而且……十二天应该没人能来这里，就算是主神崇明，也没那个胆子独身闯入禁林的最深处。
“你是……”
“崇明和我提起过，你是九天冥寒蟒。我叫洛独。”洛独将树叶上的水珠装入玉瓶，说道：“我来取一点忘川水，顺便想找你要一颗十三阶的内核。”
“我身上就有，如果你有本事来拿。”
“我不需要你的，你已经到了十五阶的实力。”洛独丢下那片叶子，说道：“你吃过那么多妖兽，总会留下一些内核，我只需要那些。”
“你身上有我都恐惧的气息，为什么不直接出手？”
“在冥河破碎后，死神也不会去收割妖兽的灵魂。但你们和人类不同，你们的灵魂远比人类长寿，你们的灵魂不会变成怨魂。”洛独两手空空地站在原地，说道：“其实在冥河破碎后，你们才是真正的受益者，只要实力足够强大，你们甚至能活数千年。”
应该还没有人类发现这件事，因为妖兽之间更加注重弱肉强食，他们的数量没有太大的增多，高阶妖兽又藏在禁林的深处，很少出现在人类世界。
人类更在意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那些所谓的妖兽，在他们眼里不过是炼丹或是炼器的材料罢了。
“如果你能杀死我，我的一切都会给你。”
黑蛇已经习惯了弱肉强食，如果洛独想从它手上拿走什么，那就必须战胜自己。
周围的流水变为一把把凝固的黑色长刺，指向洛独。
“我刚刚说过，我不会杀你，我只是想来要一颗内核。”洛独低声叹气，说道：“而且……崇明希望能和你缓和关系。”
“崇明？崇明在两百年前就杀了我的孩子！她还有脸过来？”
天空随着黑蛇的声音变得阴暗，空中的黑刺忽然扩大，刺向手无寸铁的洛独。
但洛独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小心地将冥河水收进崇明给的手镯里，这个瞬间，黑刺刺穿洛独的身体，上面的玄冰在洛独的身上迅速扩散，将洛独慢慢凝结。
而周围那些没有刺中洛独的黑刺钉在地面，同样散发寒气，和洛独身上的玄冰连结在一起，将洛独冻成一座完整的冰雕。
黑蛇愣住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不止有这么弱。
如果崇明只是派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孩子过来谈判，那就更像是在羞辱自己。
漆黑的火焰忽然在玄冰上燃烧，刺穿洛独身体的那根玄冰忽然开始规律的震动。
是的，它在震动，黑蛇这个冷血动物竟然能理解那是什么震动的声音，那是洛独的心脏！
他明明被刺穿了身体，但是他的心脏还在源源不断地搏动！它在为洛独输送全身的血液！
*
玄冰被重剑击碎，洛独将重剑收回剑鞘，手握四尺长刀，背后黑色的骨翼张开，所有的玄冰在瞬间变为齑粉。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而洛独则是直接消失在原地。
长刀就在黑蛇的眼前，黑蛇反应过来的时候，它意识到洛独已经有无数的机会杀了自己。
“这一刀下去，你会死的。”
洛独的刀锋距离黑蛇只有半寸，刀上的刃气已经划开了黑蛇的鳞片。
一人一蛇在空中停手，洛独慢慢收刀，但眼前的黑蛇眼神却是变了。
它忽地从水面探起，从高空俯视洛独，大吼道：“住手！”
冰刺还是打中洛独，这一次，它刺向的是洛独的大脑。
如果刺穿心脏没办法杀死洛独，那就刺穿洛独的大脑，就算洛独真的拥有不死之身，他的灵魂也会短暂地受损。
可冰刺停留在洛独的后脑，与他有着一线的距离。
大脑确实是洛独为数不多的弱点。他再怎么强大，也没办法像自己的师父一样，被打碎头骨后还能复原。
洛独慢慢回头，他的手搭在冰刺之上，一朵红色的彼岸花竟然在玄冰上绽放，黑色的冰刺开始出现裂痕，一直蔓延到女孩的手心。
女孩穿着一身宽大的破旧黑衣，容色晶莹如玉，傲冷灵动中有着一丝摄魂的姿态，洛独回头的一瞬，禁林透过的阳光在女孩身后黯然无色。
除了珑翎，洛独的记忆里，竟然找不到还有什么女人比她更美。
“松手！”黑蛇大吼一声。
女孩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松手之时，整个玄冰破碎。
但这一次，破碎的玄冰没有变成冰粉，而是一片片的冰刀。它们像是利刃一样，在女孩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落在地上的女孩一步步后退，洛独身后张开黑色双翼，一朵彼岸花悬浮在黑蛇面前，黑蛇不敢再动。
“我记得你刚刚说过，崇明杀了你的孩子。”
湖面忽然开始结冰，黑蛇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要是敢动她，我会用尽一切方法和你同归于尽。”
但洛独毫不在意地笑了，好像黑蛇几乎拼命的威胁，对他来说只是一句笑话。
他一步步上前，女孩一点点后退，洛独向着女孩轻轻伸手，慢慢半蹲下来。
“我刚刚那么恐怖，你还是想救你的父亲，是么？”洛独轻声问道。
女孩没有说话，但是洛独温和的声音让他慢慢失去那股压迫的气势，这让洛独与这个女孩更近了一步。
这个与世隔绝的九天冥寒蟒还是太单纯了，人类只要稍微露出一点善意，露出一点假笑，她就以为那是人类的善意。
洛独的身后传来一声刺耳的声波，空中飘浮的那朵彼岸花冻结凋零，黑蛇展现出自己全部的身体，无数的冰柱从水底探出，再一次指向洛独。
“青女，离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