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能杀死我？当年亚尔薇特都没能杀我！”死星在黑暗中咆哮道。
“我也很好奇，黄昏光之弓的破魔箭是我见过威力最大的魔箭，为什么这样都没能杀死冥河底下封印的怨魂。”张琼雪抬起自己的剑，眯眼说道：“她当时用的并不是威力最大的破魔箭，而是威力最小的封魔箭。至于另外两支魔箭，应该遗落在了十二天，甚至可能就在你手上。”
二十年前的智慧之神亚尔薇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这个被镇压千年的怨魂，反而要放出它来为祸世间？
是因为什么……其它的原因么？
但死星没有再与张琼雪废话，低吼道：“上！”
周围所有的死神皆是从黑影中冒出，张琼雪环顾四周，十三个主神级别的怨魂包围自己，若是直接降落人间，十二天的那些君王恐怕都难以招架。
张琼雪的黑剑在空中舞出一朵剑花，横剑挡住死神正面的攻击，左脚勾住下方飞来的倒刺，左手握住后方劈来的刀背。
手上的暗劲逼开所有攻向自己的武器，但她的左手还是被其中一位死神的短叉划伤，在右手的手心被划开一道口子。
那些鲜红的血顺着张琼雪的手指落下，就算是心脏被捏碎也能迅速恢复，但这一次的伤口……竟然意外地没有复原。
“这里是死亡与寂静的归宿，这里可是死神埋葬的地方，连时间都是永恒不变的！”死星拿起自己的武器冲向张琼雪，说道：“就算是拥有不死之身的时间领主，在这里也只是一介凡人！”
可即便是失去了不死之身和时间道法，张琼雪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波动，她默默看着手上的那个面具，却没有重新戴上。
“其实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神明。”张琼雪慢慢向前，靠近死星，“我们所有人，都只是一介凡人。”
死神没有再围攻上来，张琼雪的眼神带有杀意，虽然她在破碎的冥河中无法使用不死之身和时间道法，但那些能和主神匹敌的死神，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害怕张琼雪。
没人知道为什么，在一个已经没有威胁的人面前，他们竟然还会感到害怕。
无锋的重剑刺向死星，在死神们反应过来应该去保护死星时，张琼雪已经走到了死星的面前。
刚刚她明明那么自然地和诸多死神擦身而过，却没有任何一人伸手阻拦。
重剑虽然无锋，但张琼雪的力量足以打穿死星的身体。
什么都没有发生，张琼雪的剑抵在死星的胸口，她看着从黑暗中缓缓显形的死星，不由得皱起眉头。
“我忽然开始担心洛独那小子了。”张琼雪笑了笑，说道：“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当年智慧之神宁愿花那么大的代价封印你，最后也没有杀你。”
死星的面容随着张琼雪漆黑的眼瞳反射，死星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慌乱，它没想到隐藏身份的黑雾会这样轻易地被张琼雪打散。
张琼雪后退半步，重新戴上那个黑白纹路的面具，悄然消失。
*
房间熟悉的天花板让珑翎轻轻松了口气，她的左手还有知觉，但她记得，自己的手臂应该被张琼雪打断了。
洛独就坐在自己旁边，珑翎撑着床边坐起，拉直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
“是你救了我吧？”珑翎轻声问道。
“不。”洛独刚想安慰珑翎，却被珑翎抓住了手腕。
“能抱一下我么？”珑翎又问道。
洛独迟疑了一下，从床边的凳子上站起，轻轻抱住珑翎。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珑翎咬住了，咬得生疼，像是要从肩膀上咬下一块肉。
“对不起。”珑翎哽咽的声音里带有一些哭腔，“我把那个面具丢了。”
洛独轻轻抱着珑翎，这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许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洛独安慰道。
洛独实在受不了，他以前总觉得女孩子哭哭啼啼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就好像灵川在阴极天的时候哭红了眼，洛独也仅仅是觉得可怜而已。
但珑翎这种要强的人不一样，她从来不会这样在自己怀里轻声啜泣。
那声音就像是刀割在洛独的心上，因为他知道，只有在非常极端的情况下，珑翎才会这样去哭。
她应该很自责吧？就像几年前一样，觉得自己太过孱弱，于是变成邪神。
那时候珑翎终于觉得自己能和洛独站在一起，她拥有着和洛独同等的力量，可如今连一件信物都没办法守住。
“其实女孩子能哭的地方其实不多，如果她能靠在你怀里哭泣，你应该感到幸运。”
房间门口忽然传来声音，洛独能明显感觉到怀中珑翎的身体忽地紧绷，张琼雪推开房门，她的手上还拿着拿给黑白纹路的面具。
珑翎下意识地起身，邪神之体刺破她手掌的皮肤，却被洛独伸手拦下。
“她其实是……我妈。”洛独低声说道。
他又想起了张琼雪上午问自己的问题：如果珑翎和张琼雪同时掉进水里，他会先救谁。
他忽然明白，那时候的张琼雪不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又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她应该是料到了今天这样尴尬的情况，所以那时随口问了一句。
珑翎愣住了，但张琼雪只是径直走到珑翎的床边，把那个面具放到珑翎的梳妆台前。
“很惊讶么？”张琼雪低头看着珑翎。
“不，我只是……”珑翎绷紧的身体忽地放松，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不知道您是……”
“其实我不论是谁，打了你，你就应该还手。”张琼雪似乎并不在意珑翎攻击自己，说道：“说真的，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我都觉得家里这头猪没资格拱你。”
“你就不能在她面前说我两句好话么？”气氛忽地缓和下来。
“我和珑翎可是掏心窝的交情。”张琼雪低头看了一眼洛独，说道：“你这混小子这么多年都不回家，有什么好说的？”
说到掏心窝的时候，珑翎眼皮都跳了一下，她还记得自己没有血肉的手骨掏出张琼雪的心脏，原来那并只是幻觉。
“面具还给你。”张琼雪弓下身子，在珑翎耳边轻声说道：“孩子，悄悄给你一个忠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