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或者说，被建筑所流存的记忆，那当然是过去的事情。
所以，即使是在「现在」这个时间维度见到的伊丽莎白，那也只是活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上的伊丽莎白。
不能否认她是不是活到了现在，也没法查明当时的学生们最终有没有成功消灭那个吸血鬼。
但是现在一个更奇怪的事摆在眼前。
「她本不该在『记忆』里的。」
白芷淡淡道。
「她的故事，本来在很久的过去就......」
说着，白芷突然很淡然的一笑。
完全被灼烧的炙热感笼罩的「记忆中的民国校园」出现在我们眼前。被烧的蜕皮的墙壁，木头嘎吱作响，以及滚烫的石板路面。一切都和叶茗诉说的，还有我经历的那个场景一模一样。
白芷像是很熟悉路似的，从地下防空洞出来后，就向着最近的大楼走去。
那是一幢似乎还没受火灾波及的大楼，但是看着周围的树林都在被烈火烧却的状况下，火舌吞噬到这幢大楼只是时间问题。
伴随着白芷踏上还有些冰冷的楼梯，白芷的声音又缓缓的传了过来。
......
......
「对不起，我们现在想知道关于那个吸血鬼更多的事，请，慢慢告诉我们吧。」
虽然仿佛在请求一般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她们的所作所为却不是这样。
因为在白雪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感觉到几个女孩子施加在自己双手上的巨大力道，她的双手被反剪到身后，随后，背部巨大的压力让她不禁跪倒在地板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什么。」
「刚才安佳尔闻过那个红酒杯了，那里面装的不是红酒，是血吧。」
安佳尔，白雪想到，那估计是负责厨房的女孩子。
「......嗯。」
白雪咬着牙点头。
「那个吸血鬼经常喝血么？用鲜血干过别的事么？据我所知，吸血鬼对鲜血有着疯狂的爱吧？」
浴室里血池的温热血水流入了白雪的记忆中。
一直负责问问题的少女一直保持着冷静而且极度冷淡的语气，严厉的声音还有着不小的精神压力，让白雪的内心变得非常惶恐。
但是她还是把血池强行忘却掉。
「......她只是喝一点鲜血维持生命而已，并没有做过别的什么。」
「是么。」
白雪面前有个很沉默的矮小女孩，突然，她从身后拿出了一把闪着光的东西，那锐利的形状，让白雪猛然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
白雪的意识深处快速运转着，全身都在抵抗着。那把武器如果没猜错，是厨房里的切肉尖刀，而且是最轻巧最尖锐的那个。
「头发......可以不要了吧？」
「诶？」
白雪凝视着那把刀，虽然看了看自己那乱糟糟的从额头垂下的头发，胸口变得沉闷起来。
刀刃一点点的接近，碰到了头皮，冰冷的感觉让白雪的意识在一瞬间冻住了。那是划过头皮的感觉，发丝被连根切开，碎发飘落，贴在嘴巴上。
「很漂亮的黑色长发啊，不过，如果把头皮也削掉的话，什么都不会再长出来了哦......」
「她真的.......没做过伤害人类的事。没有，什么都没有。」
头发可以不要了......如果是过去的自己，一定不会这么思考，但是想到伊丽的身影，自己也变得疯狂起来。
白雪张开嘴巴，有气无力的重复着，眼泪濡湿了她仅有的一个眼睛，不管是刀刃头发还是人都变得模糊，不过她觉得看不见反而是好事。
啪嗒——
那是刀刃被丢到地上的声音。
「看起来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呢，唉，看起来『那家伙』还是很擅长隐藏自己的丑陋行径呢。」
那家伙......丑陋......白雪在口中喃喃。
嘴巴不自觉的动了起来。
「那家伙......但是，伊丽她救了我们大家啊，我们去探查她的隐私一点都不好.......」
这次，下巴直接磕到了地板上，忍受着牙齿撞击的痛感，白雪想要抬起头，却发觉自己全身都动不了了。
「一口伊丽，一口主人的，果然你和那家伙关系很好啊，真的很不错啊——很恶心呢。」
耳边传来的是一个很刺耳的声音，那位少女似乎有点歇斯底里。
对伊丽的称呼已经变的越来越卑劣，白雪拼命的摇头......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幅度的动作了。
「甘愿做吸血鬼奴仆的人类，该多么下贱啊，我们这里还不乏贵族出生的同伴哦，她们可不想和吸血鬼同流合污。」
随着歇斯底里的少女指过去，那是两位看仪态有些贵族感的少女，站在一侧。
「吸血鬼小姐救了我们，这些东西我们都心知肚明。」
贵族少女，很温婉的把双手放在胸口。
「但是她毕竟是个吸血鬼。」
是个吸血鬼。
是吸血鬼。
「她是怪物，是会把所有人类变得眷族的危险存在。」
「她是魔鬼。教义上不可被饶恕，被上帝放逐的魔鬼。」
「她是在我们的故事里，作为反派存在的，无情杀害人类的杀人魔。」
「她可不会好心的对待人类，这一切都是假象，因为她是吸血鬼。」
「因为她是吸血鬼，所以她只会把人类当下等人看待，就像现在的我们。」
「用『那家伙』称呼她都有些过了，她只是有个漂亮皮囊的『那个东西』吧。」
她们的眼神都很空洞。
不光是眼神，内心都很空洞。
那空虚的内心看进去，是毫无边际的虚无。
因为此刻以毫无追求，只是凭借着本能而活着的「无」。
「我们知道，如果被当做魔女受刑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那极度冷淡的语气，有了一丝热量。
「但是，对于吸血鬼，我们也不甘愿做她的仆人。」
啊，明白了啊，原来是这样。白雪想着，作为魔女的后代的自己，果然不曾有过像人类这般的想法。
未来，如果占卜出来，那都只是「命运之轮」吧。
但是下一秒，少女们吐露了下一句话。
「......只有把这个吸血鬼杀了，让她变成灰烬，这是唯一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