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作者:一只柚子 更新时间:2020/4/12 0:05:25 字数:2073

「想上来么?」

小男孩突然问道。

我看向四周,此时的自己,居然置身于一个列车站台,行人们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拥挤的向着站台走去,但是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列车到站的提示音。面前的提示板上没有记录下任何的列车型号。

因为那根本不是现实里的行人,他们全身都是是银白色的,看不到外貌,但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样子,他们手里的行李也是银白色的,他们有嘴巴的轮廓,像是在说话,但是没有一个人在与别人闲聊。他们仿佛赶着早班车的上班族,一个个只是在自言自语着,等候在检票口。

「你是问…..上列车?」

「反应太慢啦。」

小男孩手里拿着两张银白色的票,他把其中一张票放在手里。我突然注意到,银白色的票据上,似乎能够看到隐约的汉字。

「梦。」

「他们在『做梦』。」

小男孩解释道。

「这里是我才能来到的地方。作为在梦境里才能穿梭的『言语』。每个人都会做梦,即使不是整天去做,但是,大家总是会多次来到这里,梦境的站台。他们本身是梦,而他们带着的是现实世界的记忆。这些记忆会融入梦里,做成一个真正的梦。」

「但是……为什么是列车。」

「列车上所经过的是梦境的时间,每个人都会在自己的站台上车,在自己的站台下车,下车之后,他们就会醒来,而他们入睡的时候,梦会重新来到这里。」

「但是如果梦突然醒了……或者每个人的梦的长短不一样。不就可能在下车前醒来了么?」

「这里是和现实紧密联系着的……没有说惊醒了就会发生什么,但是会失去梦的记忆,而呆在列车上的时间过长,梦的记忆也会消失掉。」

居然和现实一一对应上了……

「想去见识一下他们在做什么梦么?」

「但是……会不会有些侵犯隐私啊。」

但是小男孩推着我,把我推到了检票口。就像是不知道谁发出了命令似的,人流移动了起来起来,但是他们却在我们的身体前穿过。检票员也是银白色的,他们在票据上整齐的钉下一个圆洞,仿佛能感受到那份笑容和温柔似的。

因为我们不是这个空间的存在,只好等在了人群之后,但是检票员还是给我们钉下圆洞,指了指隧道的方向。

而通过隧道的下方,那里停着一辆旧时代的蒸汽列车,还在呜呜的喷着热气。

人们扶着扶手,跨上了高高的台阶,走到了车厢里,我也学着这样的动作,爬了上去。

走在走廊里,我寻找着自己的座位,才想起来其实根本就没有标记,不禁在走廊停留了太长时间,想回头寻找小男孩,手臂却不小心碰到了身后那个人的旅行包。

我注意到这银白色的身影,似乎嘴巴上长着两颗獠牙。

「啊,大哥哥,我似乎忘了说了。这里面做梦的除了人类,还有怪谈哦。」

但是还没等他说完,从那个人的旅行包里,传来了深切的意识信号,那是能撕裂银白色空间的,能闻到名为「真实感」气味的记忆。

五颜六色的故事向我袭来。

颜色。我能感觉到红色的热烈,能感觉到白色的寒冷,也能感觉到深蓝色的忧郁。我真的看到了这些故事,但是我现在无法用语言去确切的描述它。

厮杀,绝望,孤独一个人的世界旅行,但是,即使一个人也寻找着乐趣。

仿佛每一秒钟视线里所看到的飞鸟越过天空的轨迹都被记录下来,但是这些记录又被缩短在毫秒间,化为了色块溜走,我经历了整个故事,这个故事被压缩后,依旧有着长达一年多的长度,但是当我看到结局的时候,我又不觉得自己经历了那么长的时间。

故事的场景变得模糊,但是从那些故事里体会到的意志,却渐渐的清晰起来,像是高鸣的战马一般,在我的意识里疾驰而过。

下一秒钟,我的手臂彻底穿过了行李箱,而记忆也在一瞬间断线。

「如果不是在梦里,你的大脑并不能承接这些记忆,但是因为这是在梦里,模糊的东西却有真实感,时间失去确切的感觉,这是梦境的特点。所以你能体会到一切。」

「我感觉自己老了很多……」

「并没有。在我看来,时间只过去了一秒钟。」

我把手放在了下一个银白色人形的行李上。

色块,记忆,天空,大海,鲜血,景物在我的视野里堆叠,这个故事,我同样在一秒钟的时间里,观看了这几个月的记忆。

我触摸了第三个人,第四个人。

「你看到了什么?」

「我……」

他们都是怪谈。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我揉了揉眼睛,却发现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能感觉到深深的哀伤,我看到了深邃山洞里的钟乳石,或者静悄悄的悬崖边,但是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故事,亦或是哪几个故事。

我突然又感觉到愤怒,那是火焰,那是水波,绝望的焦味,和渐渐化成乌有的泡沫,人们嘈杂的喊叫声,女性凄厉的尖叫声,这背后是暗黄色的晚霞。

我突然又想笑了,我笑得很开心,我看到了美满的结局,看到了共存的未来,看到了人类对怪谈的笑意,认可,怪谈像是人类一般生活,人类最终和怪谈一起起舞着。

心情变得澎湃起来,我看到了惨剧下的最终结局,虽然有着哀伤,但是足以让每个人露出笑脸,即使是露出笑脸的活着,也可能是露出笑脸的死去,但是在一切回归平静后,又是能让人能够铭记的故事。

「我看到了一些我能够认同的怪谈。我似乎明白了怪谈活着……他们也在寻找自己的意义。」

「我们不都是在寻找自己的意义么?」

小男孩笑道。

「如果我能帮一把的话……」

我的想到了一些故事,虽然记忆只留下一瞬,那些人划过脑海。

我突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故事里在诉说着,对那些惨剧下的结局,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我本可以让所有都露出微笑而活着的——即使这是一种非常天真的想法。

我想帮他们找到自己的意义。

我握紧手,抬起头,小男孩站在列车车厢的另一头,车厢里早已坐满了客人。

小男孩的笑容里,满是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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