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议向着远离白球的方向走，莱维同意了。
「不过，朋友，你可别指望能找到什么。」
是的，向着远离白球的方向走，那阴森而可怖的黑暗像是有生命般的袭来，身后白球的温暖反而成了慰藉，但是，如果这真的是一种灵魂转生的系统，我对白球也没有什么好感。
脊柱上连着的线也跟着走，没有感觉到线在限制着我，而且一开始，我就没能摸索到线的终点，不过只要方便行动总是好的。
身后白球带来的温暖越来越少，说明距离白球的距离也越来越远，而我的思维也越来越清晰了，果然白球本身就是强大意识的来源，在它附近的人，越来越会被它蛊惑而跳进去。
「莱维，为什么看起来白球不会对你产生影响似的。」
「虽然是个看起来像是苦情戏其实是自作自受的故事。如果你真的想听的话。我伤害了一个人，让她不得不做她厌恶的事。结果，正是因为我那次错误的选择，让我的灵魂被她的执念封印住，只有一点点碎屑来到了『天堂』，而我也早就意识到，就算是转生，也只能转生成残缺的灵魂了。或许对于白球来说，残缺的灵魂是它不愿意接受的。」
我的脑海快进到那最后一段故事，但是这只是如同闪电划过，我不想在我的意识里暴露太多。
「你会埋怨她么？」
莱维的态度很坚决。
「不会，如果我真的能认出工会对怪谈的嘴脸，知道他们只是一群没有自主意识的被洗脑的暴徒，而我这这样的感性思维真的无法留有余地的话，我应该做出不一样的选择的。而不是带着她去最危险的地方，还戏称是什么晚宴。甚至让她……最终，面对那一片由粘稠的血源组成的血海，漫天的秃鹫，以及不成形状的尸骸，到底谁才是始作俑者，谁才是最痛苦的一方？」
他一直在埋怨他自己。莱维的内心觉得，那场事件，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但是……如果……她在未来，对你做了更错误的事，或者说，她一直到了很久以后的未来，才真正做出正确的事。」
莱维在盯着我看，他想从我的内心读出一些讯息，但是我抑制住了，我没有去回忆「她」的脸，无论是我这个时代的她，还是那个时代的她。
「她如果想折磨我，就请她随意折磨吧……拯救她这件事，我不会后悔。」
当然，拯救她这件事，我也不会后悔。
背离白球向着远处走去，无论是东南西北哪个方位，对我来说都是随意。莱维像是在思考什么，在我稍微暴露了一点身份信息后，他变得沉默无声起来。
终于，我站定在一个点上。眼前完全变成了黑暗，唯一能作为依靠的就是并排站着的莱维，白球已经无法对我造成一丁点的意识干扰，而这段路，至少也走了三千米。
我想寻找的，就是这里，周围完全阴冷如同黑暗中的那个距离。
「……莱维，你想回去么？」
「回到哪里？」
「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复活。」
「底气很足嘛，朋友……你或许真的是个不简单的朋友。」
莱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像是在这一刻就已经完全信任了我。
「为此必须要验证一件事，莱维，看着我手指的方向……如果看不清我手指，大概就是我们正前方的地面，仔细看着，心无旁骛的一直看着，千万别去想看着别的方向，尤其是白球。」
「你这么说倒是想看一眼白球了。」
「正是因为不让白球影响我们我才选择这块地方的嘛！」
我知道这男子很不正经，不过他也没向着身后看就是了，他盘腿坐下，面对着眼前的空地，只是静静的盯着看。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有的东西必须要『观测』，才能出现。」
……
「你知道巴别塔吧？作为一个怪谈猎杀者，应该很了解这种远古传说。」
「人们想建造一个塔去触及天堂，当时的人们，有着共同的语言，所以他们可以齐心协力，神认为人类触犯了自己，就给了人类不同的语言，于是人类变分裂开来，变得矛盾，无法互相理解，而巴别塔当然也建不成了。」
「关于这一点，有个学姐对我说过，『当时的人类不仅拥有共同的语言，甚至灵魂也维系在一起，而那座塔也就差一半就能达到天堂。因为灵魂上的联系，塔的图纸在每个人心中，而建塔的热情也是所有人的意志。所有，虽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如果是那个时候的人们依旧可以办到。』」
不过白芷那个时候，只是在点拨一本古书上晦涩难懂的地方，我顺来记了下来。
「你那个学姐和你的关系一定很不错吧？我好像隐约看到那位美人的样子了。」
「别打岔啦！」
我把白芷学姐的外貌收回了潜意识里。
「所以说莱维。你还记得你提到的那个实验么，虽然我现在不能说明，但是这个实验是个美国人做的，而我和你同样来自不同的国家，其实我们都该说着不一样的语言才对。」
但是我和莱维不要翻译就能互相听懂对方的话语，以及，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能听到对方灵魂的声音。
「语言……和灵魂？」
「是的。虽然巴别塔失败了。但是一部分人类还是希望总有一天，我们能活在不受语言约束，互相用灵魂交流，最纯粹的，最原始的，甚至来说是最为美好的地方。」
比如，死后的世界。
「死亡是令人畏惧而又神秘的一件事，人们想通过各种方法指导死亡后的情景，就像是你提到的那个实验一样。人们会对死亡后的一切产生幻想，或者说……流言。除非大家都能见到死亡后的世界，否则这份流言就会随着历史不断叠加，最后就会变成怪谈。这是一个永恒的怪谈，只要是人类就幻想过，无论是对世界有憧憬的时候，还是临死前，他们都会想象死亡后到底有什么。」
这个「死后世界」比「世界」那个怪谈更古老，更具有实体，穿越了时间空间，有着最漫长的过去与未来的怪谈。即使有人不会相信世界有鬼怪，不会成为「世界」形成的因素，但是他们一定对死亡抱有过幻想。
这完全是人类的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