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厅里站满了人。
更正，说的明确一些，并不是当时玛丽所看到的那些受宴请而来的客人们。
而是全身穿着铠甲的士兵，以及佩戴着十字架形状的剑的剑士。
也就是和莱维同样身份的「怪谈猎杀者」们。
他们举起武器，做出战斗的姿势，几百个人的视线都向玛丽和玛丽身后的莱维投射过来。
不带一丝怜悯的，仿佛只为了服从命令而站在这里的空洞眼神。
就像是一群复制人一样。就像是连同心灵都被操控一样。
但是他们的目标都很明确，玛丽是知道的。
「请自便的意思原来是这个啊......」
玛丽低垂着头，刚刚打理好为了参加宴会的长发随重力垂下，遮住了玛丽的脸。
「还真是，不择手段啊，为了我，不惜动用那么多的人类。果然，如果聚集起来看的话，还真是有点声势浩大啊。」
玛丽右手握拳，嘴唇被她咬的发青，但是还是不想松口。
生气吗？后悔吗？还是说绝望呢？
玛丽在心里哀嚎。
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不想再伤害人类了。
「一定要把我逼迫到这种地步吗？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玛丽抬头看了看身后大门上闪闪发光的表面。
这如镜面一样可以反射光芒的表面，本该是玛丽脱出这个房间最佳的途径。
但是......
玛丽握紧了那只与莱维牵着的手。
「好痛啊，玛丽小姐。」
「抱歉。」
自己已经决定的东西，是不会去改的。
「......一定要一起逃出去。无论怎么样，都必须两个人一起逃出去！」
绝对不存在第二个选项。
玛丽又凝视了大门的镜面好久，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对不起。」
玛丽对着身后的莱维道歉，随后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众人。
「喂，你们这里人类，不想被我杀死的赶紧滚到一边去！」
但是与她对峙的众人一点回应都没有，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一支视死如归的军队一样。
玛丽非但没有惊讶，也没有生气。
只是怀着复杂的情绪向眼前的人们深深的鞠躬。
「那么，对不起了。」
「......玛丽小姐。」
莱维欲言又止。
「我明白的，我当然是明白的啊！我知道我现在是在做一件错事，一件根本没法挽回的事！」
玛丽哽咽了。
晶莹的泪水从脸颊滑落，玛丽拼命用双手去擦，但是眼泪根本止不住。
所有的哀伤与绝望在玛丽的眼眶里肆意的流出。
玛丽抬头想止住眼泪，但是还是放弃了。
「哈，就连流泪都是非常奢侈的事情，我真的好久没这么哭过了呢！我以前，该是多么的无情啊！」
玛丽转着眼眸，对着莱维笑道。
「所以，再绝情一些，估计也很正常吧。」
「但是......」
「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法了吧。请不要再否定我了，我会动摇的。」
玛丽踏着坚定的步子，向大厅内走去。
手中的黑色镰刀散发着血色的光芒，凄惨而又动人。
战争开始于距离玛丽最近的三个士兵。
三个士兵拿着长矛就这样冲了过来，仿佛敢死队冲锋一样，根本就没有看重自己的生命。
但是很可惜，他们的武器撞到玛丽的镰刀上时，就被很轻易的切成了两半，仿佛削泥一般简单。
但是他们还是要向前进，随着断开的长矛，不断向前深入，玛丽睁大眼睛，想要把刀身对着士兵。
但是还没等她转换姿势，三个人类肉体就撞击到了镰刀上。
没有发出任何惨叫声，玛丽的右半身瞬间粘满了温热的血液，内脏被抛到了天空中，腥臭味飘散在空气中。
玛丽还是沉默着，但是眼睛里仿佛有血液注入似的，变得越来越红。
仿佛发怒的鬼神，又仿佛无情的魔女。
「哈。」
玛丽轻轻一笑。
心中有一种沉寂了好久的快感不断从胸口涌现出来。
那是在莱维出现之前，玛丽每一天都能感受到的快感。
也是莱维出现后的每一天，自己都在压抑着的快感。
杀人的快感，剥夺人类生命，让他们痛苦死去的快感。
不行，
不要。
理性正在被那个快感吞噬，那个快感仿佛一头猛兽，把玛丽的感情，梦想，思考能力全都吃了个精光。
现在的玛丽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欲望。
野兽的欲望。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玛丽的表情变得狰狞，只是在怒吼。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刀光剑影之中，血染红了一切。
仿佛在这个大厅里，血液比水要不值钱很多一样。
随意的洒在墙壁上，吊灯上，地板上，天花板上，餐桌上，食物上，脸上，头发上，脖子上，胸口上，后背上，大腿上，脚上。
在人群跳着杀人舞蹈的玛丽，像是在享受着这场战争是的，不断的低吼着。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全身都染血仿佛一个血人，但是玛丽还是继续跳着舞，似乎要跳到精疲力尽而死才行。
这就是她的原罪，她原本的样子，永远不可能改变的自己。
即使是莱维也救不了她。
因为，这就是救赎的结果。
莱维低垂着脑袋，身上也全是鲜血，但是他和她的手还是好好的牵着。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为这场杀戮，找到一些可以辩解的理由。
最后两个终于松开了手。
莱维回身望了望，在强行打开一条血路后，两个人终于逃出了那个建筑物。
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两个人跑了多远。
在一个城外小镇前，停下了脚步。
剩下的士兵和「怪谈猎杀者」并没有追过来。
即使能追过来，估计也已经失去了战斗的勇气。
因为眼前的女孩子就是一个杀人狂魔。
「......」
玛丽用手擦了擦沾在脸上的血，眼睛的颜色也变回了以前的琥珀色。
眼角还留着之前的泪痕。
沉默了一会儿，玛丽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艰难的扬起嘴角，露出了微笑。
「一切都结束了。」
各种意义上，所有的事情，曾经的回忆。
「都结束了呢。」
杀害人类的快感，和坚决不去伤害人类的决心，都涌上了玛丽的心头。
无奈的眼泪再次从玛丽的眼角滚落。
「真的，一点希望都不留给我呢，这个世界。」
如果一个人的内心被壳包住了，她可能找到能解开自己心结的人。
但是能找到那个人，不意味着能有个开心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