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纸今年十一岁。
与同龄的稚嫩女生不同，她的穿着打扮偏向于成熟，无论是精心描过的眉、粉红色的唇膏、披肩的长发还是身上一些细小晶莹的首饰，都让她在同龄人之中格格不入。
这样的装扮，即使是懵懂的中学生也不一定会接触到，但还是小学生的她已经驾轻就熟了。
在学校时候的她其实已经有所收敛，不过是淡妆，在学校外面，她的装扮更加大胆与成熟。
“想看看么？”坐在桌面上，身着黑色连裤袜的小女孩两条腿优雅而又略带魅惑地叠加在一起，纤细而幼嫩的小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悬空着摆动，红色短裙的裙摆便也随之摩擦着大腿。
曼纸笑盈盈地拿眼神瞧着叶未白，刻意地舔了舔上唇，“我在学校外面的装扮？”
教室内，体育课时间，偌大的房间只有叶未白与曼纸两人。
五楼的窗外可以隐约听到远处篮球馆内学生们奔跑的活泼声音。
只是蓝色窗帘被拉起来，便有些朦胧。
“坐在椅子上很难么？”叶未白看着坐在自己身前桌子上的小女孩。
她嘻嘻笑了笑，没有跳下桌面，扯了扯白色衬衣的衣领，右腿抬起搁在桌面上，左腿翘起来放在了右腿上，挪动之间难免裙摆移动，露出些许。
这个动作本该是成熟女性的动作，由稚嫩的她做来，反而有了一种令人怦然心动的青涩气息。
就像是看了快要成熟的水蜜桃。
“怎样？”小女孩略显得意地看着他。
“说实话？”叶未白一顿，“太平了。”
有想到对方会惊慌失措或是其他反应，却实在是没预料到这种回答，曼纸的笑容顿时僵硬，还有些恼怒，半天才勉强恢复那故作成熟的笑容，“有的就喜欢我这款啊，侦探大人。”
她说着身体微微前倾，头顶吱呀作响的风扇吹出来的风，掠起小女孩的发丝与衣领，露出精巧的锁骨以及白皙的肌肤，若是视线往下滑，或许还可以瞟到那隐约的柔软白嫩。
但是叶未白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女孩那张笑盈盈的脸。
她舔了舔晶莹的上唇，看着近在咫尺的叶未白，脸上的笑容天真而又诱惑，“幼女——有的人会觉得很棒吧？”
当一个小女孩抹着晶莹唇膏的嘴中，说出“幼女”两个字的时候，毫无疑问，你会感觉到空气似乎一瞬间就变成了粉红色。
那是青涩与成熟相碰撞所产生的微妙。
略显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
可是叶未白却并不准备与她继续玩闹下去了。
“比如那个人——那个犯人？”叶未白忽然毫不犹豫地刺出了匕首。
将这氛围绞成了粉碎。
小女孩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不止是笑容，连身体都僵硬了。
“你这个——”
眼帘低垂，小女孩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又愤怒。
似乎，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露出了她真正的面目。
那是不是一块蜜糖，而是一把锋利的尖刀。
然而叶未白却反而笑了起来，“李曼纸。你这样可爱多了。”
曼纸抬起头，死死盯着他，双瞳中一片冰冷，没有半点受到夸奖的欣喜。
“我了解过了，你平时在学校里可不是这幅故作成熟的样子。”叶未白淡淡道：“你是知道我今天回来，才打扮成这样的吧？以前我每次来见你，也都是同样的伪装吧？”
叶未白看着她，“为了什么？”
曼纸的双瞳微微颤抖，但却是不说话，咬着唇，只是倔强盯着叶未白。
“先不提这个。”后者与她对视着，然后说道：“让我来猜猜另一个问题的答案。”
他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会突然愤怒呢？”
“哈。”小女孩不说话，只是给了叶未白一个冷笑，只是那笑容似乎有些不安。
“是因为我提起了你的伤心往事？”
“不——刚才你的愤怒。”不待小女孩回答，叶未白就打断道，“并非源自我揭开了你的伤疤。”
“而是因为——我把那个人称为‘犯人’吧？”
那个人是谁，不必多说，两人都清清楚楚。
小女孩的双瞳瞬间缩小成了针状！
她的双瞳中流露出来的出了惊慌、茫然还有一丝丝……恐惧。
“而你之所以这样故作成熟，其实也没有什么原因，无非是——”像是没看到小女孩的动摇，叶未白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害怕我看出来这一点罢了。”
“其实我早该看出来的，从第一次与你会谈开始，你就一直害怕着我。但是为了掩饰这股害怕，就装扮成这副模样，混淆视听，转移视线。”叶未白说道，“其实，‘我’一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以前】的‘我’将这股恐惧看做是一个受过伤害对男性本能的畏惧。”
叶未白摇头，“但是，我错了。直到我通读了所有的卷宗——直到我从其他老师那里得知，你似乎变得‘开朗’了——直到【今天】的‘我’真正看到你，我才隐约明白了。”
看着小女孩双瞳中的恐惧越来越明显，叶未白嘴角缓缓上扬，其中似乎带着恶意，“曼纸，你畏惧的人的确是我。但却不是替自己畏惧——我说的对么？”
小女孩面色煞白，摇摇欲坠，双手撑着桌面才没有就这么一头栽下去。
“你呀，”明知话如毒药，但是叶未白还是说出了那句致命的话，“是在为那个人而担忧吧？担忧我——找到那个人。”
砰！
手一滑，桌面的文具盒砸落在了地上，笔、橡皮擦、尺子散落了一地。
而脸色骤白的小女孩则是软软地倒向了叶未白。
“我会抱住你的。”毫不犹豫，叶未白伸出手抱住了曼纸，他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肩头，在她耳侧轻声说道：“但也别让你自己都看不起你自己。”
这句话，让正不动声色将手放在衣领间，准备扯开扣子高声尖叫起来的小女孩，动作僵硬了。
“乖。”
叶未白推开小女孩的手，抱起她的腰把她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帮她系好了扣子，同时也抚了抚她有些凌乱发丝。
坐在椅子上，曼纸怔怔地看着他。
叶未白的动作异常轻柔，双瞳中不带一丝杂念，专注的神情就像是为自己女儿整理仪容的父亲。
看了她一会儿，他忽然又伸出手从口袋中抽出了纸巾，温柔地拭去了小女孩嘴唇的唇膏。
叶未白满意地点点头。
“还是换一种颜色吧，粉红色不太适合你。”
在这个过程中，曼纸一言不发，任由他摆布。她的愤怒也没有了，惊恐也没有了，双瞳流露着一抹惘然而复杂的神情。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叶未白微微弯腰，笑着说道，“曼纸同学，很感谢你的配合。”
说着他便转身离去。
“别——”小女孩有些柔弱的声音在背后叫住了他。
立在门口，叶未白并没有回头，只是侧耳倾听。
“别伤害【它】。”
【它】——那个猥亵了曼纸还有不止她一名幼女的罪犯。
没有回头，叶未白也能感受到小女孩语气中的……可怜……
曼纸，这个受到了迫害的小女孩，竟然对那个伤害过了她的男人感到……可怜。
而叶未白的脸上却是没有半分的疑惑，他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露出了微笑。
“不行啊，人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