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傻傻地“诶”了一声。
“诶什么诶。”
叶未白笑着，伸出手放在小灰面前，“走吧。”
“哦，哦！”
虽然还有点呆，但是听父亲大人的肯定没有错啦！小姑娘也笑嘻嘻起来，扭转腰肢，坐在了叶未白掌缘处。
“要坐在肩头么？”
将手掌举到与视线平齐，叶未白看着小灰说道，“这样视线会比较开阔哦。”
“唔。”小灰歪着头想了想，忽然看到了什么，她眼睛一亮，便有了一个好主意，“那里！坐在那里！”
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一看，叶未白笑了起来，“口袋么？”
叶未白身上的衣服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件修身的浅白色衬衣，在左胸处有一个口袋，口袋上面绣了一只灰色的猫咪，蜷缩着打着哈欠。
“嗯！嗯！口袋！”小灰重重点了点头，她站了起来，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口袋应该会很棒！”
“是喜欢猫咪么？”
“喜欢！不过更重要的是——”嘴角弯弯，眼眸弯弯，如明月弯弯，小灰甜甜地笑了起来，“在那里可以听到爸爸的心跳！”
“我的心跳——”
“嗯！”站在掌心，小灰双手张开，仿佛要拥抱什么，笑颜如花，“爸爸的心跳，一定超级棒！”
叶未白一怔，随后笑容柔和，“那就来听听看吧。被吓到哭出来可不要怪我。”
“才不会哭出来！”
叶未白把手放在口袋旁，小姑娘抓着口袋边缘，手脚并用试图钻进口袋里。
“哎哟。”进倒是进去了，不过是以倒栽葱的姿势。
看着裙子向下翻，露出蓝白内裤，小灰两条腿在那里扑腾，叶未白被逗乐了：“着陆失败。”
叶未白伸出手想要把小姑娘捞起来，碰到她的小腿的时候，却被她拒绝了，“痒，痒啦。老爸。让小灰自己来，小灰可以的！”
于是叶未白便收回了手，笑眯眯地感觉着一个调皮的小东西在自己胸口处不停辗转翻滚，蹬来蹬去。
“唔——出来啦！”终于，小灰调整好了姿势，一个雀跃从口袋里面弹出了半截身子，她的双手紧紧握住口袋的上边缘，满脸笑容，极目远眺，“喔噢！好棒！这就是爸爸平时的视角么？”
“怎么样，站得稳么？”
“嗯！”小灰点点头，旋即有点苦恼地说道：“不过这样想要看到爸爸的脸就很麻烦诶！”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可是你自己选择的。”的确，这个视角，如果他不低头，小灰不抬头，叶未白也看不清小姑凉的表情。
但女孩很快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没关系！反正可以听到爸爸的心跳已经很幸福了！”
说着，小姑娘一个转身，双臂大大地张开，重重地依偎在了叶未白的左胸处。
心脏大概是很敏感的存在吧，叶未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有一具温暖、柔软的身体靠在了自己的左胸处，她贴得如此之紧，像是要将自己融进叶未白体内。
但叶未白并不觉得难受，反而异常的放松，他低下头看着小姑娘，“怎样？”
此刻，小灰几乎全身重量都靠在了自家父亲大人的身上，整张侧脸紧紧贴着衬衣，透过单薄的衬衣，她清楚地感受到了父亲大人肌肤的温暖……还有那心跳声。
砰、砰、砰……
小灰怔住了。
如山间清泉跃动着拂过鹅卵石的边缘，似黑夜中万千烟花冲天而起，又仿若阳光下花朵明媚绽放。
明明只是听着声音，小灰却仿佛被天上地下无尽的温暖与柔和拥抱了。
“好……”如坠梦中，她喃喃说道：“温柔。”
“那算什么？小灰医生，我这是患了心房衰弱么？”叶未白笑道。
小姑娘抬起头，她浑身发热，脸颊酡红，好像喝醉了酒，但是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真的。父亲大人的心跳，超级温柔。”
“虽然温柔，可是……”小灰的声音忽然有点低落，她仰望着自家父亲大人的双瞳，双手抓紧了叶未白的衬衣，她是如此用力，以至于扯出了褶皱，“也好……疲惫。”
叶未白一怔，双瞳倒映着女孩那带着低落与担忧的脸，神情一阵恍惚。在那一瞬间，他一直平静如水，柔和如风的脸庞出现了一抹前所未有的神情。
虽然浅淡、虽然不着痕迹、可能任谁也看不出来、即使是众神的双瞳也观测不出来，但是叶未白自己清楚自己，那情绪的确名为——“疲倦”。
“小灰。”过了好久，他才叹了一口气。叶未白看着自家女儿，同样神情无比认真地轻声道：“你真是我的——【弱点】呀。”
“诶？那——”小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未白用食指点着头顶，温柔地按了按，打断了话头。
“差、差点咬到舌头啦！”抱着头，小灰顿时喊了起来，”老爸！说话的时候不要这样按我啦！咬到舌头超级痛的呀！“
“是么？我这边听起来倒是很有趣的样子啊。”叶未白哈哈大笑。
“一、一点都不有趣啦！”
……
……
清晨的阳光温柔如水，落在清水砖的石板路上。
呼——！
从遥远不知何处袭来的风，穿越了小区大门，进入了畅通无阻的步行道，飒飒作响中，拂动了两侧行道树的枝叶，令人心旷神怡。
“哇哦！好大的风！”
看着那些随风摇曳的树叶，站在叶未白口袋里巴掌大小的灰发小女孩双臂张开，正面迎着风，她短发与衣袖同时飞扬，张大了口，双瞳闪闪，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玩偶开口说话，这本该是惊世骇俗的一幕吧，但是这世界除了叶未白与小灰，便空无一人了，也就不需要担心什么了。
这个【世界】是小灰原本成神之前生活着的世界的复制品，是【里世界】，普通生灵根本无法在这里存活。其实【厄运】神格在复制这个世界的时候，原本也并未将那些生灵一同复制进来，即使这些树、花、草……也都只不过是【投影】罢了——这是当初小灰的原话。
因此，在这占地三十公顷的居住区，宽敞的居住区中轴线步行道上，只有叶未白与小灰两人在漫步。
不仅仅是这个居住区，恐怕整个城市、整个国家、整个星球……都只有他与小灰。
这是很孤独的事情么？
不，对于这两人而言，或许并不算什么吧。
对于小灰而言，只要身边有父亲大人就足够了。其他人再多、再少，又与她何关呢？
而对于叶未白而言，同样如此。
更何况，叶未白大概……从来不觉得【孤独】有什么特殊之处吧。
他不会觉得【孤独】值得庆幸，也不会觉得【孤独】令人不安，并不会害怕【合群】，也不会觉得【合群】是必须的品质。
就像是【开心】与【不开心】之间还有一个【没什么好开不开心】的这样的状态。
【孤独】对于他而言，并不值得瞩目。
这就是叶未白。
他所追求的只是内心的坦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