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吧。一个人只能选择一种，一种被选择了，另一个人就不能再选择哪一种。”
老人指着黑色桌面上放置在透明杯子中的两团物质。
一是耀眼但是温暖的白色光球，另一边则是充斥着暗蓝色裂纹的液体——分别代表了光明魔法与虚空魔法。
“师兄你先选吧。”个子较小的男孩说。
“不。你先吧，剩下的给我就好了。”面容敦厚的高个子少年伸出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笑道。
“可是……”男孩咬了咬唇，“如果剩下的……不那么好怎么办。”
少年温和地笑了。
“总要有人选择。那就让我走另一条路吧。”
……
……
恢弘壮丽的教堂大殿中，头顶的透明玻璃毫无保留地任由朝阳的光辉宣泄而下，照得大殿明亮而温暖。
而就在这流转着金色光芒的光幕中。
一白一蓝。
两道流星交错而过，残影交织在一起。
这是两团蕴含着巨大能量的魔法弹，它们分别以非常微妙的轨迹绕过了对方的攻击，然后精准地射向敌人，如此熟练，就像是已经演练了无数倍。
实际上，也是如此。
祈与修泽，这对同一个老师教导出来的时代最强者。
一位成为了虚空流浪者躲避【它】的视线，一位成为了【教皇】承接【它】给的“神恩”。
自从那一天。
他们之间的对战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
这样的情形，在过去也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了。只是这一次，祈的脑海中莫名浮现了过去的回忆，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沉沉浮浮，早就被风干磨平，但不知为何，师兄那句“总要有人选择。那就让我走另一条路吧”，依旧那么印象深刻。
如果——他是说如果——当年选择接受光明魔法的不是师兄而是他——
脚步不移，身形呼吸般明暗，一瞬间的遁入虚空让他轻而易举地闪过了修泽的光明魔法。祈在脑海中开始问自己：
如果那样，他会成为今天的师兄——成为【教皇】么？
这样的问题并没有意义，因为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去改变现在。心志坚毅如钢铁的祈本来也不该在战斗中胡思乱想，但不知为何，今天他总是忍不住扪心自问这些问题。
是因为今天历史又向前迈了一步么？他们这群在【它】口中被称为病毒、杂质、反叛者的存在，终于不再是仰望【它】了，而是确确实实地张开嘴、露出牙齿、咬了【它】一口——虽然那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反抗，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哀鸣。
他想，但是相较于过去那始终不曾踏出的脚步，能做到这一步，就已经值得放声欢呼了啊——即使大家都将死去。
但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如遭雷击，呆立在了原地！再也没有胡思乱想的精力了！
祈的瞳孔中被骤然降临的紫色光芒给全部充盈了！
那是一道紫色的闪电破碎虚空，伴随着仿佛要撕烂人视网膜的耀眼光芒，从天而降，将整个天空都撕扯出了暗蓝色的碎片网状，带着惊人的气势射向【魔王城堡】。
那是——【它】！
【它】居然下界了！
多少个岁月了，这还是人们第一次看到【它】出现在了【X】世界！
“是谁？”祈只觉得心跳如麻，热血沸腾。
谁？有谁竟然可以逼迫【它】下界，下到【X】世界层？！
是那位【剑客】么？
不，不可能——即使是他，再强，也不过是极限之下的强大。
经历过那位剑客的时代的祈，不得不承认那位剑客的强大，但是他不认为那位剑客可以威胁到【它】。
虽然很残忍，但是所有的人在一开始就心知肚明，无论是否成功进入另外两个世界层，剑客的结局都注定是死亡的了。
那么，还能是谁？！
……
……
“没有人。”【教皇】摇头，“是【它】自己。”
“什么？”祈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若非【它】愿意，根本不可能有人捕捉到【它】的身影，更不可能知道【它】从【Z】世界层下到了【X】世界层。
毫无疑问，【它】是故意将自己的身姿展现在众人面前的！
但是为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祈的身体微微发寒。
“你猜到了吧。”修泽缓缓说道，“引蛇出洞，杀鸡儆猴，不外如是。”
祈立刻明白，他悚然地看向那道紫色光芒，那光芒的轨迹是如此耀眼又是如此清晰，几乎全【世界】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都知道了【它】就在那光芒的最顶端。
——特别是那些躲藏在地底下蠢蠢欲动的人。
果然！随着那紫色光芒从天而降，世界各地的各个隐秘角落中，数量庞大的或沉睡或假死的气息快速苏醒过来，那些气息非常苍老，无不带着远古的气息，实际上也是如此，他们都是为了躲避【循环】的法则，为了躲避【它】而选择的远古存在。
【英雄王】也好，【魔王】也好，【同伴】也好……为了能够向这个【世界】真正的魔王——【它】出手，他们抛弃了所有的尊严与荣誉，无不选择了像狗一样苟延馋喘、行尸走肉地活着。
多少个时光与轮回啊，那些有关友情爱情亲情的记忆早就他们的脑海中被磨掉，但是对【它】的、对【循环】的仇恨却亘古不变。终于在今天，他们等到了这个机会——【它】下到【X】世界了。
于是，几乎是在【它】的气息出现在【X】世界的同一时间，他们便从为了节省生命消耗的沉眠中惊醒，旋即，还不待精神彻底清新，身体已经本能地升空，或者瞬移、或者疾飞，不约而同地冲向了这里！
那是何其壮观的一幕，若是真得可以站在三个世界的最顶端俯视众生，就可以看到这绮丽绚烂的一幕。
一道紫色的闪电洞穿了三个世界，在虚空中拉扯出一株放大无数倍的参天大树，树枝上缠绕着深寒蓝色的丝带——那是空间被巨大力量击碎的虚空裂纹。以那棵树为中心，紫色的光芒浩浩荡荡地铺开来，天空仿佛一片被紫色染料污染的汪洋大海，而在这汹涌澎湃的海洋中，正有颜色各异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而来，杀气凛然地撞向那颗紫色巨树，那些气息的数量足足有数十道，而且还在迅速增加，很快就增加到了上百。
“真是难以想象。这个【世界】居然有这么多【杂质】。”修泽讶然，随后露出笑容，笑容带着冷嘲，“可惜，从今以后却是连当【杂质】的机会都没有了——死人只能是死人。”
“不！”祈脸上露出痛苦而惊惧的神情。
下一刻，伴随着他喉咙中滚落出的绝望声音，除了紫色光芒以外的所有光芒，戛然而止。
一滴不剩，全部抹杀。
——神威不可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