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英雄王】的开端么？绝望的少女祈祷可以有神明听到她的愿望——杀死她或者毁灭整个世界。”
“我们这个故事，亦是如此。【循环】源自于，我们的祈祷……活下去。”
这段对话发生在白色世界中。
叶未白为了躲避陷入赵明明的【循环】，将灵魂投入那彩色的隧道，来到了白色世界，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另一个叶未白。
而他正在叫自己，“小琳。”
灵魂状态的白回答道，“不。我是叶未白。”
对方——魔王状态的白——先是一怔，随后苦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虽然我仍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是——”魔王白凝视着那把剑，剑中原本藏着小琳，此刻却变成了叶未白。他说，“赵明明也好、叶小白也好、小琳也好、你也好、我也好……恐怕我们都是——”
灵魂白说，“都是叶未白。”
“闲着也是闲着。”魔王白说，“要来复盘么？”
“还真像是我的口吻。”灵魂白莞尔，“来吧。”
……
……
“这个世界——包括叶小白所在的世界，以及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白色世界，都在【循环】之中。”
魔王白咀嚼着这个词语，“循环么……”
“叶小白所在的世界的循环是【小循环】，主角是赵明明，她以‘杀死自己’的方式，来推动世界的崩塌与重建，为的是避免剧情走向的扭曲。”
魔王白皱起眉头，“为什么会是如此扭曲的方式。”
“是啊，为什么呢？”灵魂白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我——我们——的一部分吧。”
“【自我牺牲】？”魔王白一顿，改口道，“或者应该说是——无趣的自我牺牲。赵明明就是我们的这一部分的体现么。”
“是的。而将其具象化的则是【玩偶】。”
魔王白一瞬间把握住了关键，“诸神之力构建了这个世界的所有超现实。【玩偶】打造了循环的规则与框架。那毁灭与重组世界的是谁？是【时】……唯么？不，不是唯，她应当没有毁灭世界的特质。应该是……【战神】？”
“是的。另外还有空，负责在世界毁灭的时候，带我进入循环的通道，抵达下一个时间节点。”
“空——这是哪位神明？”魔王白一怔。
“或许就是那位将我们从【玩偶】手中救下来的神明。”
“原来如此。”魔王白一瞬间回忆起了当时那温暖的怀抱。他开始推测，“除了这些神明……还有其他的神明么？譬如小黑……”
“你还记得小黑曾经说过的话么——‘我的设定就是品尝人临死前的厄运与绝望’。”
“赵明明么……”
“是啊。如果说【自我牺牲】源自于我们的一部分——可那完全没有必要再赋予她更多的情感体验，甚至将其设定为无感情的工具是最好的，更没有必要激活她的自我意识。”
“人一旦有了对‘自我’的认同，就会受到各种痛苦……自尊、自信、自省、自我价值……赵明明一定很痛苦吧，不停地亲手抹掉自己的‘存在’。在无数次的死亡循环中，她一定是经历了巨大的厄运与绝望吧。她是用什么方法避免自身崩溃的？我能想象到的恐怕就是——记忆扭曲了。”
“是的。她将‘被自己杀死’的记忆扭曲为‘杀死自己’。”
魔王白长吐一口浊气，“这个循环——真是令人作呕。那么第二个循环是？”
“恐怕起点就是这个白色世界。你还记得我们是如何来的这个白色世界的么？”
魔王白思索半晌，摇摇头。
“便是如此。从我们睁开双眼，有意识的那一刻，就已经在【大循环】中了。观察镜中的世界，发现世界裂缝，进入世界之中，最后狼狈地逃出世界，进入这把英雄王的佩剑，变成了小琳——便是以‘叶未白’为核心的【大循环】。”
“所以说，小琳确实是……死了么？”
“在镜中世界的循环中，她确实是将所有的力量都投入了其中，并且被赵明明给杀死了。但是，我作为‘小琳’又复活了。”
“那小琳到底是否真实存在过呢，在这个世界中？”
“那就要看你所说的她——到底是以谁的身份了。是小琳、艾琳，还是叶未白？”
魔王白沉默不语。
灵魂白笑道，“按照剧情，在这之后，我作为‘小琳’与你之间其实存在一段对话——大致是叶未白询问了小琳被人类七情六欲所侵染的过程。”
魔王白眼前一亮，“结果是？”
“结果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你刚才已经问了，我也已经回答了不是么？”
魔王白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小琳是——【混乱】。”
“是的，混乱。人性本就是混乱的。【自我牺牲】也好，【平庸人生】也好，【妖魔】也好、【侦探】也好、【魔王】也好、【有趣】也好、【无趣】也好，归根到底都是一个人的某一个人生截面罢了。”灵魂白喟叹道。
魔王白苦笑，“这本是很简单易懂的问题——我们所追求的【有趣】是否是某位神明放置在我们灵魂体内的，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是啊……在漫长的人生长河中，每一朵浪花都是人的一瞬间，失去了那一瞬间，我们都将不再是我们，但同时，每一个瞬间，都无法代表真正的我们。即使那一朵浪花，果真是某位神明倒入我们体内的，又何必惶恐呢？作为‘我’，你该有信心的才对，即使是神明，又怎么可能——”
魔王白嘴角上扬，接过话：
“怎么可能污染到我叶未白呢？因为——”
灵魂白也畅快地笑了起来：
“因为人——我们——本就是‘浑浊’的啊。”
轰——！
英雄王的长剑轰然碎裂。灵魂白从中一步踏出，融入对面的魔王白体内。
与此同时，周身镜片碎裂。无数的赵明明化作流光，也投入了魔王白体内。
碎片化作齑粉，在白色的世界中飞扬，仿佛下了一场大雪。
雪幕中。黑色的魔王静立着，等着最后一块镜片的碎裂。
咔——
叶小白踉跄着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茫然。
魔王白凝视着那位少年，叹了口气，“虽然你是我的一部分，但我果然还是不喜欢你——你太过幸福了，幸福到我甚至有些……嫉妒。”
“但坦然接受自己都厌恶的那一方面，承认自己的不足，才能真正得实现【自救】啊。”
他穿过雪幕，走上前去，与叶小白融为一体。
雪花落在叶未白身上，将他身上的黑色长衣，洗成了白色。
不是魔王、也不是小琳、不是赵明明、也不是叶小白——而是叶未白的黑发少年站在雪幕中，深吸了一口气。
他浅笑，感受着世界的鲜活。
“干得不错。”他对自己说。
“谢谢你们。”他对诸神说。
“接下来——”他一顿，“让我们去【Z】世界吧。”
……
……
傍晚时分，树荫摇动。
校园的某一处角落。
夏日的风拂过树梢，拂过少女那通红的脸。
“抱歉！”少女抿着唇，摇头，“我不能接受你的表白！”
少年双手紧握，情书在手中变得皱巴巴，他鼓起勇气，“为什么呢？我真的很喜欢你！”
“啊，喜欢我？可是，你不能去喜欢别人么——“看到对方那愕然的脸，少女赶紧说道，”我不想谈恋爱啊。”
“是因为我不够优秀么？”
“不，不是。只是——”少女为难地说道，“谈恋爱很浪费时间啊。学习已经很匆忙了，有那个时间，我宁愿——”
“宁愿——？”
“宁愿去玩游戏。”
当叶未白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少女大义凛然讲出这句话的样子。
他不禁扑哧一笑，扔掉手中的情书，很自然地走上前去，拍了拍少女的脑袋。
“你还真是长不大。”
对方的举动实在是在自然而然了，让少女一时间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傻在了原地。
就听到他柔声说道。
“好久不见。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