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以墨带着包好的药回到院子，忽见臻王正倚靠在门边，卿以墨看也不看他，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进去。
臻王一把拉住他，冷笑道：“看来你还真是一点规矩也不守啊。”
卿以墨感觉到手臂被人拉住，本就不太开心，又听到臻王的话，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道：“我守是不守规矩，又如何？王爷，请你松手。” “哦？”臻王狭长的丹凤眼微眯，“你既已知本王是王爷，为何还那么扯高气昂地同本王说话？”
“我想怎样说便怎样说，嘴是我自己的。”卿以墨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挣脱了臻王的手，迈步向屋内走去。
臻王偏头冷冷地看着他，不知考虑着什么。不久，便向大厅走去。
卿以墨到了厨房烧水熬药，后便端去给了洛九颜。他本是不会煎药，也幸得厨房的老厨娘人不坏，便请求她交给了方法。
他仔细地一口一口将药喂进了洛九颜口中，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他往外瞧了瞧，是个眼生的小厮，也是，他们才刚到，瞧人眼生也正常。
小厮进门，便忙道：“两位，王爷让你们去前厅，快点。”
卿以墨听了小厮的传话，低头看着床沿，眼中闪过一抹烦躁。他又看了眼洛九颜，想着臻王让的是他二人同去，本不愿前往，奈何洛九颜曾说过不能不听话。犹豫了一下，便也搀扶着洛九颜去了前厅。
门外，小厮朝里喊道：“王爷，人带到了。”
臻王点点头，一挥手，小厮便退下了。
卿以墨看着坐在正位上的臻王，搀着洛九颜走了进去，问他：“这么快找我们来是为何事？”
“呵。”臻王轻笑一声，“秦管家同本王说过，现下看来你还是不会自称奴婢。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的。”
卿以墨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后续，实则心中已有了一个答案。
“你知道本王最讨厌什么吗？”臻王说，“那便是受人监视。”
卿以墨眼神微闪，良久，开口道：“这干我何事？”
臻王摆弄着手中的茶盏，漫不经心地说：“对，是与你无关，但你们来这王府便是错误的，成了本王的丫鬟更是不明智的选择，现在本王给你们一个机会，要么做府中的低等丫鬟，要么立刻滚出王府。”
来这本非他们的意愿，现下这王爷亦是颠倒黑白，卿以墨自是不想留下，却依旧是平淡地道：“我们，离开。”
臻王眼色不觉凉了凉，冷哼一声，下令道：“来人，把她们两个给本王扔出去！”
卿以墨：“不必了，我们自己会走。”说罢便搀着洛九颜走了出去。
“哼。”臻王见他们出府，偏了偏头，而后去了书房。
卿以墨带着洛九颜出了王府，才突然发现药和衣服都还放在王府中，回头看看，见王府大门已闭，卿以墨叹了口气，只得离开。
他带着洛九颜走在大街上，由于不熟识道路，便随便选了个方向顺着走了下去。
傍晚时分，卿以墨越走越偏僻，竟是找到了间破庙，他搀着洛九颜进了破庙，将她靠在了破旧不堪的功德箱旁，自己则四处看了看，确实是个废弃了很久的庙宇之类的建筑，不过看这里的摆设，不难看出这从前香火是极好的，卿以墨疑惑这为何会被废弃，眼角余光一撇，便见着了正中供奉的像，虽然头和身体部分被打得极为残缺，但从像手臂上缠绕的半截蛇身，仍可看出这间寺中供奉的并非佛像。
“原来如此……”卿以墨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具不完整的像，喃喃道。
“……爹……娘……”洛九颜忽然叫到，卿以墨回过神来，走向洛九颜，见她眉头紧锁，额上冒着汗，怕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了吧。
卿以墨不知从哪摸出了张丝巾，替洛九颜拭去了头上的汗珠，听她叫着爹娘，他脸上的神情不觉地松怔一下，随后摇着洛九颜将她叫醒了。
洛九颜努力地睁开眼，看见了一身女装的卿以墨，愣了愣，不清醒地问：“卿以……墨？”
卿以墨没有说话，将头凑近了几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洛九颜被他瞧得不好意思，扯了扯嘴角，道：“怎……怎么了？”
卿以墨闭上眼，舒了口气，道：“呼，还好没什么事。”
洛九颜疑惑地开口：“什么？”
她连自己还在生病都忘记了，真是神奇。卿以墨摇了摇头，不想说什么，反正现在也没事了，洛九颜见他摇头，也没再追问。
“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见他不语，洛九颜忽然明白了过来，感情他们是被“踢”出来了，洛九颜笑笑，道：“当天进府当天赶，我们算是幸运么？”
卿以墨还是不说话。
“这是什么地方，破庙？”洛九颜觉着他很无趣，便看了看这破旧的建筑，问道。
“……不是寺庙，是神嗣。”卿以墨说出这句话时，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洛九颜奇怪地看着他，一边不解地问：“神嗣？”
“便是民间自予供奉的神。”
洛九颜听他说到神，眼中露出了期待。
卿以墨看见洛九颜的表情，鄙视地说道：“莫非你还想见到他？”他指了指塑像，“他并非真正的神明，那不过是人自己臆想出来的，蛇神。”
洛九颜哑着嗓子看着他，而后回过神来道：“那就是没有他这个人咯？”
“也不是，……传说魔界八大魔尊之一便是他。”
“啊……”
洛九颜看着他，突然大惊：“呀，你你你……”洛九颜指着卿以墨凸起的胸前，又指着他的嗓子道，“还有你的声音！”
卿以墨低头看了看，微扯嘴角，良久道：“不过是塞了两个馒头……要我拿出来给你看看吗？”说着手便向里衣伸去，洛九颜无言地看着他，阻止了他要拿馒头的手。
“嗯，至于声音……保密。”
事实上洛九颜觉得他有些奇怪，却也说不出怪在哪里，只得憋着心里慢慢疑惑。
“那个，卿以墨啊，今天我们是要睡在这里么？”洛九颜四下看了看，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毕竟是废弃了这么久，晚上睡在这，想想便让洛九颜感到脊背发凉。
卿以墨皱了皱眉，低低地说：“我们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只能将就一下了，不过要仔细着点。”
洛九颜问他要仔细着什么，他死活也不肯说，便也不再问了。
入夜，洛九颜受不住困意便先行睡了，卿以墨在守着。半梦半醒之际，洛九颜忽然感觉脸颊一阵冰凉，似是一双冰冷的手抚摸着她的脸。
“别闹……”洛九颜喃喃地说着，卿以墨惊觉地看向洛九颜，见她身旁聚着一团黑雾，他立刻沉下脸，冷冷地开口：“腾尊。”
“哎呀呀，好久不见，没想到本尊都变成这样了你还能认出本尊。”
卿以墨眸中闪过一抹狠色，沉声说道：“立刻从她身边离开。”
“别啊，本尊可是很想小洛洛的。”
“够了，你伤她伤得还不够吗？”
腾尊卸下了那股妖孽的气息，笑将地离开了了洛九颜，幻化成人形，似笑非笑地看着卿以墨：“呵呵……”
……
“唔……”洛九颜稍微适应了刺眼的阳光，睁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脸，起身寻找卿以墨，见他坐在门口不知在想什么，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一拍他的肩膀，喊道：“洛羽歌！”
这是卿以墨自己同洛九颜商量过的，他现在穿着女装度日，便就叫洛羽歌了。嗯……就这么叫吧。
他回过神来，偏头看向洛九颜，见后者问道：“昨天晚上好奇怪啊，总感觉身边阴冷冷的。”
洛羽歌眼光微闪，而后道：“没什么奇怪的事发生，许是你出现幻觉了吧。”
“是吗？”洛九颜审视地看着他，见他没什么反应，才道，“算了，无所谓吧，不过今晚我可不想睡在这了，不如，我们去赚钱吧！”
“……好吧……”
“那么，我们走吧。”洛九颜笑眯眯地把他拉走了，洛羽歌也只能跟着。
……
他们在集市上逛着，洛九颜显得很开心，反观洛羽歌倒是没什么变化。
“既然决心要赚钱，那就要找份差事做，而且是能让我们住下的地方。”洛九颜咬着母指绞尽脑汁地思考着。
乐坊……
洛九颜想着居然想到了这个，她很郁闷，不过又想想，做个舞优歌姬，或是琴女也还是可以的，跳舞的话她从小还是挺喜欢的，也有那个天分，不然，再不济，做个打杂的也行，只要能有月俸就成。
想想竟是决定了，洛九颜拉拉洛羽歌的袖子，小声道：“不如我们去乐坊吧？”
洛羽歌或许不知道什么是乐坊，看着洛九颜阴笑阴笑的样子，让洛羽歌心里有些发毛：“……那是什么？”
“这些不用管，你告诉我，你会唱歌跳舞或弹琴吗？”
“……稍微会弹琴。”
洛九颜松了口气，若他什么都不会，那她可就头疼了。
“走吧。”
洛羽歌很听话地同她离开了。
竹月轩是最富盛名的乐坊，同青楼不一样，这里的人只是来欣赏音乐艺术的，但也保不齐会有客人发疯做出什么。
洛九颜现在便同洛羽歌站在竹月轩门口，一个姑娘站在那里，看见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过去：“二位是来观看歌舞的？”
“不，我们是来这里谋个职务的。”洛九颜笑着说。
那姑娘愣了愣，随后想了想，道：“那，二位姑娘稍等。”
洛九颜也便乖乖地等在这，洛羽歌依然不明就里。
“蝶姨，有人找。”
“嗯，让她们进来吧。”
“是。”
那姑娘带着洛九颜二人到了蝶姨的房间，便离开了，洛九颜看着眼前正在沏茶，举止优雅的紫衣女子，一时间晃了晃神。
“二位过来坐下吧。”女子开口道。
“啊，好……”洛九颜走过去，见洛羽歌还站在原地，一把扯过他坐在了凳子上。
当洛九颜正面看着紫衣女子时，不知该如何用言语形容。自是一位美人，却是美到极点的，她肤如凝脂，柳眉弯弯，唇色如朱，轻轻一笑便可倾城，墨发如瀑，仅用一条白色丝带系在身后。
紫衣女子见洛九颜盯着她发呆，轻笑道：“我便是这里的主家，蝶姨。”
洛九颜明显不太相信：“怎么会，你这般年轻。”
“我已经三十八了哦。”蝶姨笑着说。洛九颜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觉着非常不可思议。从前她只听过青楼的老鸨很是厉害，也一直认为一定是那种矮小精明的妇人，今日一见却是实实地颠覆了从前的认知，不过再想想，这是乐坊不是青楼，或许本来就不同，便也没有做过多地计较。
“我已经知道两位姑娘的来意，但你们要知道，我这里，不收没本事的人。”
“这我们当然知道这的规矩，您试试便知晓了。”说到这里，洛九颜偷偷为自己捏了把汗，也为洛羽歌捏了把汗，事实上她并没有把握她的舞蹈能让蝶姨满意，而洛羽歌，她压根儿没见过他会弹琴，她只是在赌，赌蝶姨会欣赏她。
蝶姨看着洛九颜，似是会洞穿她的内心，半晌，她轻笑着道：“呵呵，小姑娘，你很有胆量，要知道进我竹月轩可是很困难的。测试是必须的，小姑娘，你们叫什么名字？”
“蝶姨，我叫洛九颜。”偏头看看洛晨，见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只得又说，“这是我妹妹，洛羽歌。”
蝶姨点点头，问道：“那你们会什么？”
“我会跳舞，我妹妹……他会弹琴。”
“好，吃过午饭，便带你妹妹来测试吧。”蝶姨说。
洛九颜顿时喜笑颜开，道：“是！”
她拉了拉洛羽歌，带着他快速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