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又要被骂了。”
“这几天越来越频繁了呀。”
“我要是被这样拍桌子，我肯定当场辞职。”
背后的窃窃私语挠动着谢戍的心，他也是个人，内心的那条理智的线在同事的轻声细语下被拂动。
“昨晚叫你赶出来的东西，你看你做出来了什么。”
主管敲着桌子对谢戍吼着，他拿起文件用力地再一次砸在桌面上，震得电脑桌面都在颤动，吓得谢戍全身为之一震。
“我……昨晚加班的势在很晚，我没法做完这么多方案。”谢戍只感觉头皮发麻，浑身上下的毛孔好像被众人的目光刺痛着一样，一阵有一阵的灼热和刺痛感从身体表面拂过。
“屁话！”主管直接打断了谢戍的辩解，他用手指用力戳着桌面的资料：“我一个星期前就跟你说了今天要做完，一个星期！”
“你连三个方案都做不完吗，你工作态度是不是有问题！你还想不想干了。”
谢戍没有说话，他知道他说什么都没用，他的话在心中，在胸口，在咽喉，在嘴边，他想说的话被自己强行扯断塞在这几个地方，层层阻拦下没法勇敢地说出口。
这个星期的确是没完成工作，那是因为上个星期的任务也还没完成，上上个星期也是说提前一个星期就通知自己开始做。
造成这样的原因，只是因为部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和一个主管，主管脾气太恶劣逼走了不少老人，新来的员工嫌事多主管烦给的钱比以前的员工还少，也一起跑了。
只有谢戍没走，谢戍也没法走，他一直勤勤恳恳的做事，本来想着辛苦几年就好了，结果回过神的时候，部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一堆烂摊子就到了他手上。
他也想走，走了就可能会被公司抓住把柄，也因为签下的竞业限制协议短时间没法找到工作，更有可能造成损失工司反告一把。
他好累。
“累吗？”一个声音问着谢戍，他眼前突然一亮，他环顾四周，寻找着声音来源，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你他妈看哪里，我跟你说话呢！”主管随手拿起一份文件敲在谢戍办公椅的扶手上，引得皮肤一阵刺痛，A4纸张的边沿划开了谢戍的皮肤。
细密的血珠的在辱骂声之中渗透出来，没人看见，但是渗漏出的鲜血却仿佛滋养着那个声音。
“我可怜的孩子，这就是你每天的面对的世界吗。”
那个声音像是在叹息，像是在怜悯，像是父母在给予孩子温存。
谢戍确定了，明白了，那个声音，就是来自那根昨晚别人看不见的羽毛！
他想起那个佝偻怪物说的话——
“主，会找到你。”
这就是他们的主吗？
“我限你这两天把这些全部修正完！如果再搞不定，你这个月绩效就再见了！”
“听到了吗！蠢货！”主管抓着谢戍的衣领狂吼道！
“……”
谢戍没有发声，他甚至内心里面没有任何感觉，他已经承受了太多次怒火，曾经的谢戍还会感到愤怒，而现在的他就连怨愤的念头也只是在脑海一闪而过，这种感觉很快就会过去。
谢戍进入了麻木的状态，那个声音没有在发声，但是他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人站在他的身旁，与他感同身受。
那是种陌生而温暖的陪伴感。
工作一直在持续，他好像怎么也忙不完一样，机械重复的事情一件有一件，公司里的陆续地离开，一盏又一盏工作灯熄灭——
静的办公室里只剩下谢戍敲打着键盘的声音，昏暗的空间里只有一个荧光屏亮着，清脆而机械的敲打声填充着男人的脑海，充满光亮的屏幕找不到任何可以点亮他未来的光。
谢戍从抽屉里拉出了浓缩咖啡，他想摸黑去茶水间泡上一杯咖啡，装满一杯水后才发现饮水机里面被关了电，没有了热水。
“唉，又有人顺手把饮水机的电关了。”
谢戍内心感到极度疲惫，他靠着墙边无奈与愤懑级几乎垮他内心防线，麻木的身躯就要倒下，却只能靠在墙边强忍着把头埋在右手的肘窝里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我的孩子，你不该忍受长夜的寂寥与压榨。”
他眼前终于看见了温暖的亮光，而亮光就在他的手中，光充斥着手掌，温热的力量散发而出，杯中的冷水竟然温热起来，咖啡的香气慢慢地在冷寂的空间里浸染开。
“咖啡在你的手里，而光明掌握也在你手里。”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他好似从天而来，又从他内心而来，慰籍着他的心灵。
咖啡是苦涩的，谢戍是知道的，苦涩的不只是咖啡，还有这黑暗机械的生活。
答案只有一个。
谢戍他想选择光明，但他保持了理智和冷静，咖啡的苦涩入喉，疲惫的身躯融入了黑暗继续回到了他工位之前。
“有趣。”
天使望着自己散落在城市各个角落的信徒所传播出去的羽毛，今晚只有这一根羽毛没有成功。
他从对曾经名叫天悟的学生的观察之中明白。
之前组成的军队失败，是因为组成护卫军的战士们都是一群动物进化而来，本身智能与战斗意识就不足，遇上人类军事力量就毫无组织纪律，并且他们进化的上限也有限。
而天悟这种从人类进化而来的战士整体能力比原先的战士更出众，不仅在于意识和肉体力量，更是一种产自于内心的力量——仇恨。
仇恨的力量让天悟体内的保持着恐怖的新陈代谢，体内的细胞在激化下越来越强。
天使明白了想要实现目标，那就必须还要选择生物链顶端的生物，用人类进化成更强的生物，掀翻这顶端存在。
他精心挑选反社会的人员，让自己成为他们的信仰，他们的神。
天使散发着光华，身后的人群沉浸在他的体内散发的力量与美，他们下意识地膜拜着眼前的神，体内的细胞高速分化。
然而几天后发生的事情却让人大跌眼镜。
昕队长看着桌面上递来的文件，他面色铁青，结果一向都以严肃强硬服众的昕队长在办公室里咳嗽几声，最后终于笑了出来。
“啊哈哈哈哈！”
开怀的畅笑让昕队长肚子发痛，他恨不得把眼前的资料大声告诉整个基地，泰然副官担心自己的上司好奇地走进来，但是一进来就看到了昕队长桌面的资料报告。
这是一封关于前天天的爆炸事故的调查报告。
“南区工厂私人仓库爆炸，现场碎片报告经过检查科核对系翰星设备，根据现场还原，仓库管理人员化身劣者引发了巨大爆炸，让翰星损失惨重，咳咳……”
泰然副官细看之后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们正愁找不到翰星众多窝藏点，主动露头的劣者却一下子给翰星来了一次大出血。
然而教授却从仓库爆炸现场带回来的环境样本和生物样本，他把坏消息告诉昕队长。
“热战要开始了。”教授把细胞的自愈速度试验展示给刚才还在憋不住笑的昕队长，仅仅只是现场残留的细胞样本都有着极强的活性。
并且现场环境样本表示，现场不止一位劣者，他们是有组织性的袭击。
“我们落后了。”昕队长看着报告眉头紧锁：“这样下去我们武器失效是时间问题。”
“这是个坏消息，我们已经陷入了无形的军事备战之中。”
教授知道眼前的局势并没有得到缓解，劣者的组织性从隐藏分散到有组织袭击，即使矛头同样是敌人翰星，但是劣者作为新型生化恐怖主义的一方势力壮大，对人类根本不是好事。
“昕队长，时间，决策，我们不能浪费，不能错。”
“我知道了。”昕队长把文件夹的内层抽出了几份人事资料，端端正正地放在桌面上。
“我需要火力，更多的火力！”
教授喜笑颜开，他看到了桌面上不仅仅有那些在瀚星追杀下被秘密保护下来科研人员，都是他曾经的下属，他们大部分都是重要的技术骨干，这样对他的帮助很大。
但是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一张由一个银行提款机监控拍下的照片，虽然很模糊，照片中的人也是带着口罩和帽子，身份掩饰的很到位。
教授还是认出了她——余弦。
“她——”
“她没死，但是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就连我动用所有资源也暂时还没找到她。”昕队长制止了教授的话，并且示意泰然副官。
“泰然亲自负责保护的研究人员，很快你的旧部就集结完毕，你必须尽快组织你的团队。”老将的拳头握紧，军人的粗糙的手背显出强有力的血管和线条。
“下一次和劣者的交锋，我们要赢的漂漂亮亮！”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握紧的拳头犹如锻造钢铁的重锤落下砸在桌面上，空气也为之一震，仿佛会迸出火花。
“谢谢您，谢 谢！”
教授一字一顿地说着，眼眶微微湿润，他的指尖颤抖拿走人事资料，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侥幸的幸存者，他背负着侥幸生存的耻辱去用自己的能力反抗。
看到他们还活着的信息，他终于释怀了一部分，他的罪恶，他的耻辱，终于得到正义与公理的宣判一般，这每一个还活着的姓名，都在宣告他无罪。
“垣教授，你要认真工作。”
“但也要注意休息。”
“是的，谢谢您，队长，我一定，一定，一定——”垣教授深深鞠躬，这是他能想到学者对保卫学者的战士可以所表达的最大的感恩。
“尽心竭力！在所不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