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英雄暮年（1）
劣者袭击图书馆几天后，若近风因战斗而损坏的手机修好了，教授打开手机后，数十条手机提示音不间断地弹出，密集的信息不断刷新，酸涩的悲伤从中而来。
大部分都来自一个人，若近风的母亲。
母亲的字里行间，从焦急，和数个未接电话。
“听说养老院那边出了很严重的事情，你没事吧。”
“小风你在哪，小弦出去找你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小风你有没有受伤。”
到平淡——
“学校那边我帮你请好假了，处理好事情记得回复一下妈妈。”
到最后。
“还能回来吃饭吗？”
教授接受不了这种质问，他把手机递给余弦，世界已经带走了她的丈夫，现在又近乎带走她的孩子。
教授叮嘱了余弦：“帮他处理一下人际关系吧，我做不到。”
“明白了。”
余弦理解教授此时的逃避，没人能把这样的话说出口。
抉择落在了她的手上，余弦也没有想好怎么做。
“唉……”余弦在休息室沙发躺下叹气，无目的地滑动若近风的手机，这个喜欢特摄的男孩就这样离开，骑士已经陷入孤独的长眠，他的努力奋战也只是让世界多安全了一天。
没有任何头衔与赞誉，只是被人遗忘。
“有事情很心烦？”刚训练冲完澡的泰然也进入了休息室，他拿起水壶冲着蛋白饮料。
“帮我整杯可乐，谢谢。”
“喝可乐可不好。”泰然副官从自动售卖机里付钱买了一罐可乐，放到了余弦面前。
“我要喝冰的哈。”
“喝冰的对身体不好。”
“不是冰的，可乐的意义就不存在了。”
“……”泰然副官只能放下常温的可乐，然后又走去准备买多一罐。
“刚才那一罐我不收货付钱哦。”余弦的精明地笑着，却让人反感不起来。
“被骗了。”
但泰然拿了冰可乐过来，只见余弦也开了常温的可乐。
“来，干杯吧，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培养。”余弦接过冰可乐。
“用我的钱，买可乐，感谢我？”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的好教官。”
“来干杯吧。”
余弦撩动起自己的恻鬓，发丝乖乖地被撇在耳后，线条分明的手被冰可乐冻得微微发红。
余弦的笑让人无法拒绝，不断向外散发着活力。
泰然看了眼自己的水壶里散发着热气的蛋白饮料，心想等一下再喝吧。
一冷一温的可乐罐碰在一起。
咕咚咕咚。
“哈，喝完果然烦心事少了。”
“糖分太多了。”
“呐，你说你们怎么和家人说自己……从事……很危险的工作。”
泰然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可乐罐，他顺势坐在余弦身边的沙发边上，或许是因为余弦体内有律者细胞向外散发的热量有些高，亦或是泰然自身刚洗完澡的体温。
“有点热呢。”泰然副官默默地说。
“喝冰可乐就不会热拉。”余弦用用手艰难地往前伸拍拍泰然的宽厚的肩膀：“诶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们签了保密协议，不会和家人说自己干嘛。”
“如果一定要说呢，出了特别特别特别的情况，再不说就没机会说那种。”
“当我入伍那一刻，我家人早已做好了准备。”
“这……”余弦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战士，坚毅的神情轻啖一口可乐，像一座孤独的壁垒守望着余弦的沙发领域。
经过泰然的一言，余弦又想起阿姨曾经在厨房里对她所说的话。
这一家子或许早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倘若自己选择隐瞒，也是一种残忍。
但是正当余弦想要拿起若近风的手机时，她忽然看到了，在众多未接来电之中，有几个电话吸引了她的目光。
上面的备注余弦再熟悉不过，那是一个焦急的老英雄。
“谢爷爷？！”
“你还有爷爷？”
“你还有家人呢，我还不能有个没有‘爷爷’了。”余弦突然阴阳怪气，搞得泰然分不清情况。
余弦一拍脑袋，自己竟然忘记了这件事，若近风家人做好了准备，但未必因为谢戍导致若近风瘫痪的谢爷爷就有所准备。
说不定老战士还在等着若近风回去和他讨论孙子近况呢。
“我要出去一趟。”余弦立刻翻身站起“去一趟宜和私立医院。”
“那是瀚星旗下的医院？”泰然立刻站起，拦着余弦：“你现在还在瀚星的名单上，不方便露脸。”
“我会做好伪装，处理点私人事情，别管我。”
“上级有命令。”
两个人相互对视对方，双方都不肯退让，陡然间火药味开始变浓。
宜和私立医院。
“戴好帽子，口罩再拉上一点，墨镜推一下。”泰然一手按住余弦的渔夫帽，让帽檐下压把余弦的脸遮挡得密密实实。
“啧，你好烦欸。”
“离我远点，我在远处保护你。”
“烦死了。”余弦不情不愿地走在前面。
“我跟着你出来已经是最大的让步，我必须做好护卫的职责。”
泰然看着医院的走廊，作为接受过特殊训练的军人，他的神经有些紧绷，意识变得更加敏锐。
他的视线扫过每一位医生护士，观察着对方的指尖、手臂线条、斜方肌是否强壮、耳朵形状是否有摔跤柔术训练痕迹、身形比例、与步伐节奏。
大量的信息在他脑中聚集在一起高速处理……
“喂，就算医院美女多你也不要这么乱看吧。”余弦按着耳边的通讯单元说着。
“——！”
泰然有些被余弦这种猪队友气得胸口发闷。
医院里面的人来人往，消毒味很重，患者大多都是老人，一辆又一辆轮椅或是病床快速滑过泰然的身边。
白袍的身影或急或缓在走廊的一侧通过，余弦的防范意识明显不足，她只顾着查找谢爷爷所在的病房。
刚刚走过的护士微微回头，一道视线落在余弦背后，余弦的身份眨眼间变成‘猎物’。
“身高外形基本吻合……”一位男护士望着余弦的后背，他的脑中已经在构思送上门的业绩。
作为瀚星下派的暗哨，他没想到的能在这里遇到瀚星名单上的人物，虽然不敢百分百断定，但大可以先抓住再断定。
“陈主任，我去帮忙搬动一下病人。”
“好的，你先去忙，快点回来。”
巡房的主任医生带着其他巡房的护士医生离开，男护士不急不缓地脱离队伍。
“欸，剪刀呢。”
身后推动着手推车的护士，翻动着推车上的物品想要找到消失不见的剪刀。
而从容地往前迈步的男护士右手自然下垂，掌心收拢，把剪刀推入白袍的袖口之中。
男护士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正在思索着如何下手。
“这个病人要密切关注一下。”
“好的。”
又是一群医生从病房内出来，迎面而来的白大褂让男护士的视野受到阻碍，他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白袍浪潮。
猎人的视线一直死死盯着他的猎物，余弦的后背看上去如此单薄而脆弱。
“抓住你，离开这个地方。”
男护士心里暗自思索，作为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他只能在这消毒味浓重的病房里忍受各式各样的病人，从擦拭身体，更换便盆到搬运物资，他受够了。
——
拨开白袍组成的丛林，男护士用力迈出一步，力量从腿部传导到地面，他无声地快步接近，眼神死死锁定毫无防备的余弦脖颈。
微弱的风声拂过他的耳边，高度的专注让他忽略了——
暗哨不止他一个。
余弦还在查看病房号码，身穿卫生服的捕猎者已经到了她的身后，结果一个身影快速撞来！
“砰！”
肉体的闷响发出，泰然猛冲用头部硬撞在男护士的鼻梁上！断裂声响起，泰然清晰地意识到对方鼻梁的断裂。
男护士吃痛立刻下意识反击，银色的剪刀从腰部一下划出锐利的弧线，结果泰然迅捷压低重心劈出手刀，精准地拦截对方手腕，阻挡了剪刀自腰部往心肺刺去的路线。
“哦，天啊，对不起，你没事吧。”泰然先声夺人，充满歉意地迅速出手想要对护士断裂的鼻梁追击。
“我没事——”
男护士压低声线，右手松手让剪刀掉落，左手迅速交替变换进攻路线，平推刺向泰然下腹！
泰然早已预料到提前抬腿提膝，用膝盖外侧架开剪刀的直刺，右手如蛇缠锁对方肘部。
“进病房里，别引其他人回头。”
泰然叮嘱的同时一手用力拍在护士的脸上，扼住对方断裂的鼻梁和口鼻，护士吃痛却又无法喊叫。
“进去聊聊吧。”
泰然猛然用力，身体重心压下踩在地面上良好的发力，他轻易地把对方推进了杂物间内，并夺走了对方手上的剪刀。
男护士摔倒在地上，用手捂住口鼻跪在地面上低声痛呼，鼻梁断裂的鲜血透过口罩滴落在地面上，泰然贴心地锁上门，
对方的鼻梁断裂影响到呼吸，这对于他是最好的局面。
泰然握住剪刀。想着如何下手场面不会太难看。
“你们医院还有多少像你这样的人你。”
“呃……你他妈又是什么人”倒在地上的男护士明白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同样训练有素。
咔嚓。
男护士的身体在地面上用力爬动，假装自己受到重创无法爬起来同时推动自己的鼻梁挪正位置，用力喷出鼻腔内的鲜血。
他的双手在身体掩护下摸索着周边可以使用的武器。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泰然以对方为圆心沿着杂物房墙壁挪动脚步，他看到对方双手被蜷缩保护在身下，依旧保持着警惕。
“我的答案是——你妈！”
男护士突然暴起，顺手拿来的钢盆砸向泰然，虽然攻势迅猛，但是钢盆太大影响了挥舞速度，轻易地被泰然抬起手臂用肩膀裆下——
“哈！”
男护士另一手又抓起一支废弃的注射器借着钢盆的掩护刺向泰然的脖颈，只要捅进体内推入空气，空气栓塞就会要了对方的命。
喀。
“注射器杀人，粗糙简单有效。”
泰然手持剪刀精准钳制锐利的注射器，他甚至如教官一般居高临下评价着对方的手法。
那轻描淡写的神态，激怒了护士，握着注射器的手灼烧般火热，怒意顺着手被泵张的静脉蔓延到全身，劈里啪啦的火花在脑海中炸响。
“去死——”
男护士爆发惊人的怒意，怒目狰狞的他抡起手臂大幅度挥拳，完全丧失了理智！
泰然抬脚踩起洗脸钢盆，钢盆受力在半空中翻飞，手中的剪刀剪碎注射器，钢盆阻碍了男护士进攻视野，紧接着泰然干劲利落推出一掌！
掌根破空而出，干脆利落的力量传导让衣物发出声响，钢盆携带着正推掌击的力量拍在男护士鼻梁首创的脸上，他顿时刚觉仿佛一堵墙被高速拍来。
男护士前冲的力量与泰然反制的推力在护士的闹钟碰撞在一起，钢盆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形。
泰然知道对方一定会晕过去，提前抓住了对方的衣角和钢盆，以免掉落产生声响。
“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到。”
泰然把对方塞入杂物间的角落，用装着换洗衣物的袋子将对方掩盖，希望对方能够晚醒来一点。
“呼。”
他轻松地呼出一口气，成天和劣者打交道，和人类切磋一下的感觉也不错。
“暂时安全了，我在远处看着你。”
“谢谢了。”
余弦终于找到了谢爷爷的房间，她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