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刘连津一脸尴尬。
祁连韶转身掀开油布又将奉真抱到车上，女孩那只放在他胳膊上的手揪紧了他的衣袖，脸上又流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祁连韶摸了摸她的头说，“外面风凉，我给你把帘子合上，等我和师弟料理完剩下的事再来找你。”
“不准骗我啊！”奉真把祁连韶的袖子攥得更紧了，“骗我是小狗！”
“我不想当小狗，当然不骗你。”祁连韶微微一笑，将奉真往车里推了推。奉真这才松开手，让祁连韶退开合上了油布。
“师兄你……”刘连津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你还愣着干嘛？天都快亮了。”回过头的祁连韶扫过来的视线让刘连津浑身抖了一抖，他咬了咬牙，仍旧挤不出半个字。
下一刻他手里的剑就被人一把夺走，他看着祁连韶提着他的剑走向离他最近那个倒地的汉子，赶紧把身边大气不敢出的姑娘们赶到马车后面。
“不不不求你……求你……啊！！”
男人的惨叫声终结在利器割开骨血的爽利声响中，刘连津回头站在马车边看着祁连韶手起刀落一个个麻利熟稔地解决掉尚还在苟延残喘的敌人，割喉或穿心的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屋里屋外杀了个干劲后祁连韶拿尸体身上的布料擦了擦剑上的血迹，走到刘连津面前面无表情地伸手把剑递还给他。刘连津别扭地接过剑时哗啦一声又有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扔进他怀里，惊得他差点没接到袋子不说还险些被剑割了手。
“你的钱，连本带利还了。”祁连韶丢下这句话，转头就走到马车后边掀开油布，车厢里抱着腿坐着的小姑娘抬起头看他时瞪大的眼里仍满是焦虑和不安。祁连韶在他对面也坐了下来，伸手碰了碰她脸颊上的黑紫肿块问：“这是怎么弄的？”
奉真垂了眼似乎在犹豫要怎么说，还没等她开口祁连韶就下了断言：“是被打的吧？”
奉真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还有这里，这里也是？”祁连韶又指了指她左边额头上的青肿和嘴角的破皮问。
“嗯。”奉真继续点头。
“……为什么？其他孩子都没有受到这种待遇。”
“因为我想逃跑，还拿短剑扎了一个坏人的脚板子。”奉真轻轻碰了下自己脸上的伤又迅速缩回手，“师叔……师兄我是不是不该那样？”
“不，不是你的错。”祁连韶说完探了探她的额头皱眉道，“发烧了？”
奉真闻言也伸手摸了自己额头，然而她的手冷得就像冰块，但凡有一点点热度在她看来那都能称作“烫”。
“刚才是你在撞马车吗？”
“是啊……我听见师叔的声音，就……”
“走吧。”祁连韶说着站到奉真跟前把她抱了起来，“我也许有机会带你去找你师父。”
“真的吗！”奉真腾地坐直了身体，“你要带我去找师父吗！”
“我只能说尽量。”祁连韶避开了她的视线回道，“我自己也有事。”
“唔……好吧。”
刘连津刚从屋里走出来，祁连韶转过身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师兄你……你把那个女的也……？”刘连津指着堂屋问道，一激动嘴唇就发颤的毛病又犯了。
“是啊，咱们该走了。”祁连韶轻描淡写地回了，转身就抱着奉真往外走。
“等下！这些女孩子怎么办！”刘连津指着几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小姑娘问，“我们总不能把她们丢在这儿？”
“我们只能把她们丢在这儿！”
“就不能……带着她们去找官府帮忙吗？这可是拐卖人口啊！”
“如果我们就这么巧合地进了这伙贼人的目的地城镇呢？我是绝不会信任当地官府的。”祁连韶的口气相当坚决，“要去你去，出事了也别指望我帮忙。”
“你的意思是官府和……”刘连津显然也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仍试图挣扎，“可是这九数寒天的我们把这些女孩子扔在这儿她们也活不了了啊？”
祁连韶瞪了他一眼转回身面对着几个面面相觑的女孩开腔道：“你们脚边这些死人身上有的是钱，马和车也留给你们了，接下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几个女孩子立马就开始啜泣起来，祁连韶不再有半句废话，转身就走而且步履飞快。刘连津无法只好赶快拎起包裹追了上去。
结果还是一夜没休息不说还打了一晚上家，刘连津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奉真安心地趴在祁连韶肩上看着那个对她而言梦靥般的小屋子渐渐远去，嘟嘟囔囔地问：“师兄，为什么不能把他们也带走啊？”
“会有人来带走她们的。”祁连韶如此回道。
“真的吗……”奉真一边哼哼一边沉重地眨了眨眼。
“真的，真的。”祁连韶拍了拍她的后背，奉真已经趴在他肩上睡熟了。
就算睡熟了，没多久还得被颠醒，因为祁连韶他们得骑马。
坐在祁连韶背后的奉真虽然被弄醒了，但仍然处于一种半醒半睡的状态，祁连韶嘱咐她抓好他的腰，但是骑着骑着他就得抽出一只手把背后歪歪倒倒随时会掉下去的小姑娘扶一把，每次这样旁边骑行的刘连津都忍不住偷笑两声。
疲惫不堪的一行人又颠簸了一个早上，终于进了开封。
刘连津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找个下榻处睡一天再说，而祁连韶则是抱着奉真直奔药铺。他对处理奉真现在这种病情经验丰富得心应手，所以连看大夫也省了，他自己就知道如何开药方。
把奉真抱回刘连津下榻的客栈并且喂了药后她果然又开始昏昏欲睡，经过祁连韶的同意后困得神志不清的奉真就脱了外衣爬上床睡觉了，等祁连韶转回身，看到的就是整个缩进被子里头都快看不到奉真。祁连韶凑近过去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奉真那张嘟成球的小胖脸。白白软软的脸颊让祁连韶产生了一种神奇的冲动。
于是他拿手指头戳了戳奉真的脸颊，没把人弄醒，然后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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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真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她想翻个身换个姿势睡，然后背后被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卡主了，她回头一看，心里一咯噔，原来是个后脑勺差点碰着她的鼻尖。
有个男人背对着她跟她挨着边躺着，虽然这人睡在床边沿已经快要掉下去了，但是熟睡的他还是无意识把一部分体重压在奉真身上。
奉真小心翼翼地从男人背后挪了出来，撑起身体一看果然是祁连韶。
凑近这么一看眼窝深陷发黑的祁连韶看起来真是不能再憔悴了，奉真好喜欢他的眉毛，一对剑眉漆黑修长斜飞入鬓，姿态仿佛风中翻飞的细柳，越看越好看。
奉真正在纠结要不要把人叫醒，外边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祁连韶呼地一下坐起来奉真毫无防备地被他的脑袋咚一下狠狠撞了，嗷一声哀嚎抱着脑袋在床上打滚。
“嘶……”祁连韶也扶着头龇牙咧嘴，门口的拍门声还在继续。
“师兄！晚膳时间到啦！”刘连津一边拍门一边喊，祁连韶揉着头慢腾腾地站起来走向门口开了门，刘连津扶着门框往里边探头探脑。
“奉真在你这儿呢？”他问。
“废话，不在我这儿能在哪儿。”祁连韶打了个哈欠说，“等会儿我去叫她起来。”
刘连津靠在门口看着祁连韶的背影转过拐角看不见了，里边传来少年耐心温吞的哄劝声以及幼女奶声奶气的哼唧：
“不想吃饭……”“不行，吃了才有力气，听话快起床。”“还是好累啊……”“吃完再睡，快穿衣服。”“……那我起来了。”“我的衣服呢……？”“我给你置了一套新的，你凑合着穿吧。”“哎……谢谢师兄！”
……
看着奉真被祁连韶牵着从屋里走出来，刘连津两手交叉在胸前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果然是要从小抓起啊。”
祁连韶一巴掌盖在刘连津脑袋上怒道：“你想什么呢？？”
奉真十分不解地轮流看着他俩。
满脸委屈的刘连津一手捂着头，与祁连韶和他牵着奉真三人一同下楼吃晚膳。奉真受了好几天的苦，一吃起东西来根本停不下来，就算是只让她吃白米饭她都能一个人解决三碗。刘连津和祁连韶在交谈些什么她没兴趣也不想听，她只想吃。
“没想到那妖孽赶去大相国寺闹事儿……”刘连津愁眉苦脸地用筷子敲敲碗沿说，“她还有什么地方不敢去啊？”
“总之明姝已经身在开封这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了。”祁连韶的口吻相当凝重，“我们要做好准备，果然行踪还是暴露了。”
刘连津一脸严肃地点点头，眼睛一瞥突然发现有个小厮模样的男人正搓着手站在桌子边上，对上他的视线后憨憨地笑了笑。
“……你有事？”刘连津上下打量他一番问。
“呃……请问两位道长，近来可得空？”小厮做了一揖毕恭毕敬地问了，刘连津看了一眼祁连韶，摇摇头说：“不太得空。”
“这……这时间总是能挤出来的嘛！”
吃完了的祁连韶放下筷子牵起奉真就要走，那小厮突然窜到他面前伸开双手拦住去路喊道：“道爷留步！小的主子让小的务必找到除妖的法师，找不到的话小的今天回去非被打死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