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偶遇

作者:疯羊 更新时间:2016/3/23 16:54:29 字数:4575

“哼。”玉阳子撇过脸去,冷笑道,“那我应该请个生子符给她?”

“你……你怎的这样讲话?好歹他是你亲娘,那两个妹子都是亲妹妹!你倒现在还不知道亲妹子叫什么吧!”妇人一急伸手就去扯玉阳道袍袖子,玉阳子不着声色地脱开手,依旧冷冷道:“算起时间,两位小姐出生之时,贫道已出家三载有余,你们也不曾着人通报于贫道,贫道缘何得知??”

“这……这不是你娘心疼你,怕这凡尘俗世打扰你修行么,再说两个丫头片子,倒也不急于一时啊。”

“是啊,焦夫人竟也晓得凡尘俗世不该打扰贫道修行,如今喊你来找贫道可不就是为了凡尘俗事?两个丫头片子,嫁了之后冠了夫姓称作某氏罢了,姓名有甚么重要?”玉阳子满脸嘲讽之色,歪了歪头又说,“女施主,你也不必说那些没用的废话,焦家三夫人什么德行贫道清楚得很,她着你来可不仅仅是为了喊贫道进府看望吧?说罢,还有什么事,再过片刻贫道可就没那时间与你耽搁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妇人果然是沉不住气,被玉阳一说即急,“其实三姨娘这次急着见你,还不是为了那事儿……都修书好几封去终南山了,你也从不回信,你当真想一辈子在山上当道士,永不还俗啊?”

“还俗做甚?”玉阳子瞥了一眼二姐,眼里尽是嫌弃之色。

“唉,还能作甚?你不知道啊,你大哥也不知是什么了,两年来生了两个丫头片子也不见个小子,爹急着抱孙子,可几个成婚了的都不曾有。弟弟,你也不傻,你大哥向来资质都不如你,这关头上你要是还俗了娶个好人家的女子,再生个儿子,讨得了老爷子欢心……”

“那我接管织造局,继承焦家家业的时候也不远了。那时候我娘可就一跃枝头,扬眉吐气了,连着传话的二姐你,也能多少沾点贵气吧?”玉阳子干脆也不自称贫道了,他一边揶揄一边拿手指朝着二姐的面门指指点点,“我说的是也不是?”

焦家二女儿与其他家中女眷不同,她的夫婿是招进门来的倒插门女婿,是以在家务诸事上她还是有些立场参与的,见玉阳子把话说得这般彻底赤裸,她面红耳赤,急的跺了下脚道:“何必说出来呢?你知我知便可,你既然这般清楚,这其中的好处也不需二姐多说了吧,快快脱了这身破烂道袍跟二姐回家去吧。”

“破烂?你也是织造大户的女儿,这上好的妆花纱,金彩绒,彩线换成黑色就不认得了?腰带上嵌的这货真价实的岫岩玉,”玉阳子指了指自己腰部又指指二姐说,“比你戴的这杂玉还金贵得多,说起来这么个成色的首饰是谁给你买的,不会是你夫君吧?”

“这……这是我家事!你管不着!你再这般胡搅蛮缠我可要生气了!”话是这么说,然而二姐还是有意无意举起手捂了捂自己耳坠,眼神闪闪躲躲。

“胡搅蛮缠?你可仔细想想胡搅蛮缠的人是谁?我不该管你家事,那你也不该管我私事!再者我已是出家隐世之人,凡尘俗世与我皆无关联,重阳宫自有门规约束观内事务,轮不着你对全真门下弟子呼来喝去,快走吧!”

“你……!”二姐双目圆瞪,指着玉阳子便骂,“焦正冲,你别后悔!如今我一番好意被你当做驴肝肺,往后可别哭着来求本小姐!”

说完妇人甩头就走,留下玉阳子揣着拂尘站在门口,满不在乎地瞥着她背影。

“看够了?”玉阳子优哉游哉地开口,“出来吧?想问什么快些问。”

师父这是明显不高兴了,奉真咬了咬唇,踏着小碎步慢吞吞挪到玉阳子身边,心下千回百转,挑了个问题问:“师父你惹了伯母,她不会让你饿肚子吧?”

“你竟担心这个?”玉阳子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奉真道,“放心,我母亲左右不了我父亲,他是个极好面子之人,就算是在深山老林也不能让人看扁了自己人,更何况我们全真教是天下闻名的名门正派,弟子众多,焦老爷万不能让我在教中显得寒碜。再说我这十几年来给人做法事除妖魔之类加上倒卖私货也赞了好些积蓄,”玉阳子说至此处,勾起嘴角冷笑两声,眼波一转盯在奉真身上口吻严厉道,“方才我让你做的事呢?时间都用来偷听了什么都没干吧!”

“啊!”奉真忽觉大事不好,拔转身腿就跑,玉阳子一拍大腿喝道:“小样还跑?我看你往哪儿跑!站住!”

这场追逐不出片刻就以轻功卓绝的玉阳子的胜出结束,没有戒尺,玉阳子就把拂尘倒了个个照样打,啪啪啪几声爆响后,奉真白嫩的手心打的肿起来半寸高,红红紫紫的一片,虽然奉真使出吃奶的劲儿忍住了没掉眼泪,手心的伤也多少影响了她游山玩水的心情。接下来几天都在道观里埋头念书,第二天玉阳子就巴巴地拿药来亲自给她涂上,奉真也就意思意思冲师父笑笑,反正每回奉真挨打最后总是这样的。

总之玉阳子对家里根本不上心,奉真玩心也不重,他带着奉真去本地各个名胜转了一圈,过了五六日后,两人就商量着回去了。然而坐上回程马车时玉阳子透露了心中真实所优,他怕的是再逗留下去她那胆小的母亲会亲自跑来道观找她,二姐能对付,面对亲娘就有点棘手了,本来家中诸事大少爷裁决,三姨娘身份特殊凡事都是谨小慎微,但是谁也说不准她被逼急了真会跳出墙,所以既然奉真没意见玉阳子果断卷铺盖“跑路”了。

听师父一脸忧惧地说完这许多,奉真不由得感慨豪门望族深宅大院里头的生活真是伤脑,还是道观里过的平静安宁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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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灰烬还在冒着余烟,而地板一直都是潮湿的,火堆能点得起来才怪。其实她从来就没成功点燃火堆过,明明看别人点火堆还是柴火一架随便一划就能点起来,但是她自己捡了一堆木头后发现自己不会点,就是那种连一开始怎么下手都不会的束手无策,她发现自己活一百多年从没自己生火过所以连这也做不好。

火生不起来,鱼就没法烤,无所谓,她生吃鱼已经好多天了。

多少天?反正不是十个指头能数的过来的,她用脏兮兮的手抓起滑溜溜的死鱼时稍微回想了一下,也许差不多有一个多月了吧?也许两个月,谁知道呢?

山中不知年,却不应该是这么个不知法,她叹了口气张开嘴连着细小的鱼鳞一起撕下一块肉,放在嘴里用力的嚼,直冲鼻孔的腥味她早就习惯了。不过鱼肉比较细腻,口感还不错,用来充饥也是绰绰有余,再有多的要求却是压根别想了。

她现在只有一个要求,别饿着。

她虽不是妖,但体质和妖魔一样不会饿死,不会饿死但和凡人一样会感受到越来越强烈的饥饿感,她原本也是没想到光是饿的感觉就几乎能把人逼疯,逼得她不得不开始考虑生吃鲜肉。而且她知道妖虽不会饿死,但不摄入能量的话会变得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无力,饿到几点就变成一块任宰任杀的瘦肉。她倒是不用担心她会被其他妖魔猎杀,母亲的话果然所言非虚,终南山结界竟然接纳了她,让她在山上流浪了将近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过到现在她已经意识模糊,不太确定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的,只有独自恶的时候本能会驱使她抓捕一切她的手能抓到的动物,鱼,鼠,鸟,逼急了甚至软体爬虫也吃,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任何忌讳了。

外面下起了大雨,天气越来越冷了,她浑身缩成一个球抱成团,然而褴褛的衣衫连蔽体都难更不要说御寒了。她一边尽量缩着身体一边啃鱼一边掉眼泪,尽管她好像已经忘了悲伤是什么感觉。

啪叽,洞口传来脚步声,这脚步声十分怪异一点不像人,她浑身一抖抬起头一看,一个十分巨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洞口的全部光线。

那是一只体型十分巨大的熊,她已经张开嘴吓呆了,就算她这么久以来没碰到过也不能说着山林里就没有胸,湿淋淋的巨熊也在盯着她看,熊的身上有血迹,看起来像是刚刚打过一架。

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怎么转的,抬手就把吃剩的鱼骨头啪叽一下砸在熊脸上,那头野兽发出一声令人胆颤的咆哮声,整个山洞似乎都颤抖起来了,她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绕了个大圈靠着敏捷反应救了自己一命,从野兽身边绕过,冲出洞口,冲进外面瓢泼的大雨中。

豆大的雨点冲刷在身上其实挺疼,但是她总觉得巨熊就撵在她后头狂奔大吼,爪子随时都会拍到她身上将她一巴掌拍扁然后让她脑浆迸裂肠流满地。

她特别怕疼,否则也不会沦落到去抓虫子的地步,许多体型大的兽类她都因为怕受伤所以没下手。

雨水冲刷着她的视线让她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但她就是不想停下,也许自己是真的疯了也说不定,她落到这地步本来也没几分理智可言了。

突然脚下一空,她还处于脑子放空的状态,身体各处就遭到了粉碎性伤害,那痛感铺天盖地冲击脑髓,倒让她没受太多苦就失去了意识。

软软的。

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抖了抖,缓缓睁开眼睛。

好舒服,这是她的第一直感,她似乎身处于一个十分舒适的环境里,躺在一个柔软的被窝里。

她还以为自己死后是要下地狱的。

因为太舒适了她忍不住颤悠悠呼出一口气转个身把被子团起来包裹住了自己,就这个状态多好,最好谁都别来打搅她。

然而事与愿违,她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脚步声。

至少这是人类的脚步声。

她僵着身体一动不动,眼睛却瞪得大大的,那个走到她背后的人似乎在她身侧蹲了下来开口道:“姑娘你醒了?身体还要不要紧?”

充满关切的声音十分温柔,她突然就放松了下来,转过头去。

入目是满头雪染般的白发,那不是妖族所有的华丽长发,确确实实是上了年纪才会有的满头霜雪,然而拥有一头白发的男人面庞却十分年轻和善,标志请隽的面庞正带着笑看着她。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年轻人”,闷声问:“你是道士?”

全真派不是一向尚黑?难道他是正一道的人?她心里犯着嘀咕。

“是啊,姑娘好眼力。”男人笑了一笑说,“贫道道号云中子,偶遇姑娘也是有缘。”

她猛地坐了起来,不过男人兀自岿然不动,神色自若,看着她惊恐的伸出手看了看又掀开被子支起双腿活动了一下。

“我……我还活着?”她难以置信地问。

“那还用说?姑娘当极其顽强,伤成那般现在还能恢复如初,实在惊人,姑娘你……不是凡人吧。”道人依旧笑得和善,看不出任何虚假的成分。

“……算是吧,可我不是妖魔。”她看着他清澈的笑眼很难再起敌意,只是这么讷讷地应了。

“这贫道当然看得出来,若你不是善类,贫道也不会收容你。”道人莞尔一笑说,“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何跌落山崖?”

“……”她失神了片刻,然后老实回答,“我叫秦昭,母亲去世,父亲失踪,无家可归,在山上流浪将近三月,为了躲避野兽慌不择路摔下山崖。”

“是么。”道人沉吟半响,愁容悄悄染上眉梢,“也当真是不幸。”

“道长……你有什么好去处介绍给我么?”秦昭求助的可怜眼神转向道人,“我能去……重阳宫里当道姑出家么?”

“姑娘你既非凡人,去了重阳宫迟早也要暴露,那时候恐怕得生出许多事端。”道人摇摇头说,“说到好去处……真是对不住,贫道除了一些道友还真没有太多相识,在山中隐居日久,不闻外事,也实在不晓得什么好去处适合姑娘去。”

一个姑娘除了找个好夫家还有什么好归宿?秦昭凄凉地扯了扯嘴角,这种问题拿来问这样的隐士,当真是为难人了。

她鼻子抽了抽,泪水突然就留下圆润的面庞。

“我……我在这山里……吃了三个月的苦头……我实在……”她说着说着捂着脸哭起来,“实在无法忍受了……我不想再过那茹毛饮血的日子了……”

“姑娘,虽然贫道不知你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但若是在贫道力所能及范围内,贫道一定尽力帮忙。”云中子轻轻拍了拍秦昭颤抖的肩膀劝道。

“你……你愿意帮我?”秦昭从掌中抬起脸来,一双水汪汪泪淋淋的眸子好似春露带水梨花沾雨,当真楚楚可怜至极,但是云中子那总是微带笑容的面色是丝毫没变,秦昭看得清楚,真是一丝肌肉都不带牵动的那种。

“是啊,贫道既已许诺,决不食言。”

“那……那道长你能收留我……一阵子吗?”秦昭谨慎地选择措辞说,“你这儿该也有侍女一类吧?我不会白住的,让我替上,我愿意做牛做马伺候您报答您救命之恩。”

“姑娘言重了,贫道当时只是恰好路过,不忍将还有生息之人抛弃罢了。“云中子摆摆手道,“不过贫道这儿并没有什么侍女啊,贫道独自一人居于此处许久了。”

“……没有侍女?”秦昭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干净的里衣愣住了,“那我的衣服……”

“嗯,是贫道给换的。”云中子歪了歪头,笑得极是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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