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土堆，一座矮矮的、用石头刻的墓碑，构成了最后的归宿。
夏明霞轻轻蹲下，将怀里的一本书放在了坟墓碑旁。
“这是？”凌枫问。
“《罗密欧与朱丽叶》，艾蒂来到这里时，唯一带着的一本书……也是她最珍爱的东西。”夏明霞解释道。
唯一的书，唯一的乐趣，她一定看了很多遍吧……凌枫凝视着这本烧焦大半的旧书，随后含首默哀。
“愿你在一个没有「PE结晶」的世界好好生活……”邓子幽脸色平淡，但眼里却满是低沉的失落，“安息吧。”
雅夜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注视坟墓良久，然后将视线移向了旁边的建筑。
她们和孩子们生活的“家”变为了废墟，近半数楼层倒塌，乌黑的教室散发出刺鼻的焦味，被火焰染指后的画纸也随风飘荡。
他们被安排到了士兵们的军营中，暂时住在营帐里面。
路上，凌枫回想起离开基地前和景彧的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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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异能者」或是「V异者」进行改造实验是违法的！”凌枫不再顾虑官职的高低，从道德与法律上质问道。
“而且，您怎么能和SAT合作？！这是在引火上身啊！”
景彧身为C.SAF的参谋长，应该比凌枫更清楚SAT是一个怎样性质的组织，同他们交易，与接触恶魔无异。
景彧沉默许久，并将视线定在了凌枫身上。
“龙泽的小弟。”他还是发出了声音，“我听说你特别热衷拯救「异能者」。”
“是的，这是我不懈的理想。”凌枫肯定道。
他坚定的眼神传达给了景彧，黑色的口罩里再次传出沉重的呼吸声。
“我问你，你想拯救「V异者」吗？”
这个问题让凌枫感到意外，他从未想过景彧参谋会说出这种话，另一方面，他也从没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
“「V异者」和「异能者」不一样，他们的完全没有理智，根本无法沟通，尽管想拯救……”
“那你们为什么要保护她？”景彧马上反问，掌握了话题的主动权，“「PE区」关押的人都是潜在的「V异者」，那个女孩也不例外。既然无可奈何，为何又要接近他们？”
“那是因为……他们还是人类。”凌枫被他说话的气势压倒了。
“说到底，你想拯救的只是‘还未变成「V异者」的感染者’，根本不是「V异者」本身。”景彧瞪了一眼，击中了他软弱的内心。
凌枫幡然醒悟，他或许可以用话语、用行动拯救「异能者」，但面对无法沟通的「V异者」，他毫无办法。
从遇到夏明霞开始，他主动与之交流的都是还未变为「V异者」的人，对于「V异者」本身，他每次都避而远之。
在心里，甚至默认了解决「V异者」的唯一方法——杀死它们。
凌枫无言以对，惭愧地低下了头。
雅夜站了出来，“就算他们未来会变成「V异者」，至少现在还是人类，他们也有享受生活，留下美好回忆的机会。”
“无趣。”景彧回道，眼神却偏离了原来的位置，似乎想起了某个经历，“再多的美好，在破灭的那一刻都毫无意义。”
“你就建造了这个‘实验场’，就是为了拯救「V异者」吗？”雅夜推测道。
景彧似乎是默认了。
“我的合作团队研究出了两代延缓「V异者」感染的药物，第一代具有拖延感染侵蚀的效果，而第二代在此基础上，还有将「V异者」力量转化为「异能者」的副作用。”
也就是艾蒂和邓子幽的能力……凌枫推测，她们的力量水平应该达到了A级「异能者」。
“那岂不是说明……”
凌枫刚一激动，景彧下一句话就泼了一盆凉水：“那并不代表他们从「V异者」变成了「异能者」，二代药剂有个致命的缺陷，一旦召唤了武器，使用者的寿命便会大幅度缩短……5年、2年，甚至不到1年，最后终究会变成「V异者」。”
这样相比，二代药剂比一代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要配给那些孩子们？”凌枫不解，他们都是朝气蓬勃的生命，不该用二代药剂成为战士啊。
景彧没有回答，眼神却有一丝闪躲。即便是眨眼间，也被雅夜注意到了。
“恐怕，根本就没有想要治好她们……而是拿这些孩子做实验。”
雅夜提出了一个细思恐极的想法，而景彧的反应，也印证了这个猜想。他无法公开药物的研究，因为研究的过程，根本就是违反国际法的反人类主义！
一旦大白于天下，景彧的所有名声与威望将会荡然无存，等待他的除了永生的牢狱便再无其他结局。
拿这些孩子，做实验……凌枫心里惦记着这句话，悄悄看向邓子幽。
他不敢想象，说不定……这里原本有着许多和艾蒂、邓子幽一样的年纪的孩子，本该拥有美好青春的她们，被当成了药剂开发的“小白鼠”。
为了研究出抵抗「V异者」化的药物，被迫吃下令人痛苦的药，注射各种导致病变的药剂，甚至是活体解剖……
“！”凌枫心里一惊，脑海中的画面闪出的一瞬间，从幻想回到现实。
雅夜觉察到他的异常，轻轻歪过头来。
“雅夜……”凌枫以手扶额，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那座基地里有些什么？”
雅夜回想着自己溜出去探查的时候，一边调出MAT收集的证据，一边回道。
“很多的人体标本，以及正在实验的项目。”
“果然……”凌枫感到难以呼吸，一想到那幅画面就忍不住发抖。
前座的邓子幽注意到了二人的悄悄话，于是靠在椅背上，把头仰了过来。
“你们已经知道了基地的事情么？”她淡淡说道，似乎知道些秘密。
“子幽。”凌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以前这里，是不是有很多和你们一样的孩子？”
邓子幽将视线投向被毁的家园，没有任何情感地“嗯”了一声，用事实无情的击穿了他最后的幻想。
听到三人谈话的夏明霞缄默无言，扶着方向盘呆呆地望向前方。
“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的孩子。”邓子幽讲述道，“那个时候大家和军人一样，住在简陋的帐篷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