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这么说吧。”老狱卒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现在这里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呢？”贺才仁发觉这位好像是了解很多的样子：“这里以前是什么样子？”
“这里啊，说来话长了。”老狱卒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才慢慢悠悠的说起：“我来这里已经有快要五十年了，当年我还是个小伙子呢，当时这里是由创立了当朝的三位元老之一，赵老国公创立的，那时候的调查院很厉害，这里作为特属单位也是相当高等的，驻守这里的有好几百人，而且都是精英，设施也很强大，在整个大定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关押的都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一般的捕快应付不来的罪犯，不过在外面再怎么凶狠的家伙只要是进了这里就会老实的像是蛤蟆，什么都不会闹。”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贺才仁用余光瞥了一眼这间厨房虽然很破烂了，设备也都蒙上了厚厚的尘土，但是依稀可辨其在很早之前是非常完善精良的，一个厨房都能好到这样，更别说这个单位本身了。
“是啊。”老狱卒感叹着：“当年整个调查院可是号称全国精英最密集的地方，全国上下都因此得福，恶劣案件非常少。”
“挺好的样子。”贺才仁其实无心去了解这里的辉煌历史，相比之下他对这里的现状更感兴趣：“那么这里现在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上头换人了。”老狱卒说到这里的时候很明显的低落了一下，看来是这点对他触动很大：“赵老国公隐退了，换上了现在的梁国公，梁国公宣布说体恤民间疾苦，就开始削减经费，二十多年来不停的减，减人员津贴，减设备费用，连维护房子的基本费用都扣，想想那些牢房什么的，不维护行吗？结果一直到现在就破烂成了这样的样子。”
“那个。”贺才仁听到这里就想问了：“那个牢房以前是什么样子？”
“以前？那很好的。”老狱卒说：“就是在一整个山体里挖出来的，在里面分配了很多房间，虽然不大但是每个房间都有很好的通风和卫生设备，不过活动范围很小，囚犯会被封闭在里面。”
“也就是那些洞窟以前都是封闭的牢房了？”贺才仁不解的问。
“是的。”
“现在变成那个样子了？”贺才仁回想牢房里的事情，那些洞窟简直就是虫子钻出来的。
“是的。”老狱卒回答：“二十年了，那里面的栅栏，水管，还有其他的东西都毁的一干二净，到了现在，连我都认不出那还是牢房了，真是的，安保差成这个样子，今后该怎么办呢。”
“哦。”贺才仁点点头：“但是囚犯都没能逃出来不是吗？”
“是啊。”老狱卒又吸了一口烟：“栅栏毁了还有怪物和结界，但是天晓得那些东西什么时候会出麻烦，真是的，往上级请示也不给发钱，还说什么要我们体恤民间疾苦，少用钱。”
“那么梁国公这是为民着想了？”贺才仁像是没话找话一样的说着。
“哼！”老狱卒居然很不屑：“他才没有把一分钱给老百姓呢，省下的经费听说都被他用在发展党羽身上了，倒是养活了一群肚大肠肥的官老爷。”
“这样啊。”贺才仁点点头，果然有些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
“老头！收拾吧！”这个时候楼下突然传来副狱长的声音。
“该干活了。”老狱卒敲了敲烟锅，熄了火之后就起身。
“我来帮你。”贺才仁跟在后面。
他们走到了厨房的尽头，这里居然有一台破破烂烂的吊篮，老狱卒驱动这个吊篮下去，到了底层。
还没到那里贺才仁就问到一股浓重的霉味，到了下面之后他发现这里好像还是个仓库，从仅有的一扇采光窗户可以看到这里不大的地方却堆积了很多的麻袋，房间的一角有一口大锅还有一口硕大的水缸。
“这里是给囚犯准备伙食的地方吧？”贺才仁大概能辨认这里，因为他注意到房间的门口放着狱卒们送饭用的推车。
“是的。”老狱卒从水缸里舀出水来冲洗着手推车的饭桶，这回里面已经空空如也，看来今天是没有剩饭的日子。
“我来帮忙吧。”贺才仁打算帮忙。
“用不着了。”老狱卒使劲把饭桶给翻过来，把里面的废水倒干净就放了回去：“就这一点活而已。”
“这个是什么？”借助并不明亮的光线，贺才仁注意到墙上挂着像是画一样的牌子。
“是什么东西来着，我忘了……”老狱卒很努力的想了想，但是并没有得出什么答案。
贺才仁用手擦了擦牌子上的东西，看了一下之后发现居然是条例，上面写着：
“囚犯一天订餐三次，按固定时间供给，早餐保证有鸡蛋豆浆，正餐保证其中一顿有肉食，注意食品安全，再罪大恶极的囚犯也应该死在他该死的地方，但绝对不是在监狱……”
“一天三顿？”贺才仁忍不住说出了声音：“这是已经废除的规定吧。”
“不是。”老狱卒看都没看就回答：“现在也是这样规定的，一天要三顿才行。”
“不可能吧。”这点贺才仁有发言权，因为他这几天就没有看到有一天给超过一顿饭的。
“是这样的。”老狱卒放下饭桶，对他解释说：“上头派下来的经费太少了，根本就不够给三顿饭的，所以也就只好这样了。”
“经费太少？”贺才仁不敢相信：“吃饭的钱都能省下吗？”
“这还是真的。”老狱卒又是哀叹了一下：“上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给这里的经费是一年不如一年，就算是没有其他的用项，全部加起来也不够给囚犯按规定吃三顿的。”
“不会吧。”贺才仁张大了嘴巴：“还能这样拨款？”
“是的啊。”老狱卒回答：“而且经费还有一部分是狱卒的薪俸，大家都是需要养家糊口的人，怎么可以不拿钱，所以必须在里面抽出一部分来，结果在这之后，剩下来的钱只够给囚犯一天吃一顿了。”
“居然是这样。”贺才仁睁大了眼睛：“还会有这种事情。”
“是啊。”老狱卒却没顾他已经吃惊了很多，继续向他透露消息：“所以大家也就只好默认囚犯之中的事情，比方说那些人里面有变态，喜欢以折磨新人为乐的是吧，但是大家都选择了无视，因为只要能少一张嘴就可以少一份口粮，那样的话就不会挤占经费了。”
“这……”贺才仁一时语塞，因为如此劲爆的事情几乎阻塞了他的思维，好半天才说：“这个工作真的那么差劲吗？还需要从囚犯嘴里抢食？”
“是的啊。”老狱卒无奈的回答：“其实这里的工作差劲到了没法说，如果有机会的话谁也不想在这里工作。”
“那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呢？”
“因为不在这里就会没有退路啊。”老狱卒好像是累了，就蹲坐在地上：“其实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是以前在调查院本部工作过的，但是职位都不高，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被打发到了这里。”
“打发到了这里就必须在这里工作下去吗？”
“是的。”老狱卒的话听上去更加的无奈了：“那是上级的命令，被选中的人必须来到这里，不来的话，之前在调查院十多年的工作算是白费了，想在社会上找工作也会变得非常困难，等于被断了后路，所以大家才不得不在这里工作。”
“不会吧。”贺才仁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要爆炸的感觉，因为新听到的这个事情，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不应该是自己人吗？自己人之间会出现这种事情吗？
“还真是这样。”老狱卒回答：“这些人比你想的要残忍的多，梁国公是个为自己的事情可以冷酷无情的人，哪怕是出生入死的部下他也能毫不留情的抛弃，在这里工作的大家也是，被他堵了后路，不得不到这里来工作，还得忍受压榨，直到七十岁的时候退休了之后才能摆脱。”
“这是什么情况？”贺才仁根本就无法理解这一点：“再怎么说你们也是他的部下，是他势力的一部分吧，正常来说只要是有脑子就不会这样的罪部下的吧，不然团队还怎么带？”
“团队是团队不错。”老狱卒又叹了一口气：“但是和我们这样的小卒子不一样，他会去争取的只有那些有本事的，厉害的，当官的那些人物，那些人物才是他势力的支柱，而我们这样的小卒子不过是哪都有的，加入他这边也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这是什么？”贺才仁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爆炸了，他之前也是个好学的人，了解的知识也比较多，但是今天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是他从未涉及过的，简直就像是一个新世界那样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