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狱长干起活来真是勤劳的典型，真不知道他能当上副狱长是不是因为这个，在他的带领下，没用太多时间就把鱼池给清理出来了。
贺才仁这时拎了铲子加入进来，但他并不是去挖掘，而是用铲子挖开了水房那边的一个水口，源源不断的泉水连成涓涓细流，不停的往鱼池里灌注进去。
“明天应该会满了。”他对大伙说：“辛苦大家了。”
“哦！”狱卒们发出长长的呻吟，一个个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贺才仁没有就这样闲下来，他又去忙别的事情了，拿着细铁片去刮取炼出来的硝石。
“喂！你们！”副狱长一看也没打算闲着，立即招呼他们：“来几个人给小哥帮忙。”
“不需要的。”贺才仁一开始还在客气。
“哪能呢！”副狱长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怎么好让你一个人去忙，我们都干看着呢。”
“我那是个细活，你们不一定做得来。”贺才仁这样回答，刮硝石的技术也就只有他会，这个其实还是在霍夫子那里学习来的。
“那么我们给你打下手好了！”副狱长坚持着：“就算是给你扇扇子也行啊。”
“这天气不需要扇子吧……”贺才仁没办法了，只好任由他来。
副狱长他们还是起了一点作用的，那就是在贺才仁刮硝石的时候在一边端着碗，帮忙收集，然后就是在称重的时候搭把手，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那个。”连贺才仁都看不下去了，主动提议：“要不要你们也学学怎么刮硝石？”
“我看还是算了。”一直在看的副狱长连连拒绝：“你这个活太精细了，我看我笨手笨脚的做不来。”
“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得学习啊。”贺才仁把铁片递给他：“我又不可能一直都在这里。”
“说的也是。”副狱长不得不认同这一点，他们都认为贺才仁不太可能一直都在这里。
“那么你明天就试着做一下吧。”因为今天的份已经结束，所以贺才仁只好建议他明天再尝试。
“好嘞。”副狱长连忙答应。
今天收获的硝石一共有三斤五两，贺才仁将这些交给了副狱长就算是工作完成。
大家一起回到值班室，狱卒们已经躺的歪扭七八，疲惫的呻吟声彼此起伏，看来刚刚挖鱼池的劳力真的不小。
他们干活的时候都很卖力，甚至都没有停下休息过，这倒不是因为贺才仁不让他们休息，而是副狱长带头苦干，他们谁都不好意思休息，只不过这样劳累之后他们都已经无法再站立，而副狱长还算是精力充沛。
这样的结果就是，下班之前副狱长分钱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是有气无力的，甚至连拿到钱的时候都没有去好好的数一下高兴高兴。
这天晚上也是，平常喜欢玩乐的狱卒们也没有动手打牌喝酒，而是一个个歪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是不是难为你们了？”贺才仁看到一牛还没有睡着，就上前搭话。
“没事的。”一牛有气无力的回答：“副狱长说的对，你是为了我们好，每天有鱼来代替买肉的钱的话，省下的钱还是要补贴我们的生活。”
“那抓鱼就得拜托你了。”贺才仁嘿嘿一笑，顺道这样说着。
“为什么是我啊！”正在疲惫的一牛一听到工作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因为只有你有这个本事啊。”贺才仁无奈的一笑：“不然我还能找谁？”
“好吧……”无法否定这一点的一牛无奈的歪躺着。
“唉，不只是你，大家都没法闲着。”贺才仁环视值班室里的那些不省人事的狱卒：“每天都得这样干活了。”
“为了赚钱嘛。”一牛在这方面觉悟还是很高的，至少不用别人开导：“有了这些钱，我家孩子的学费就不愁了，家里的生活也能改善不少。”
“是的呢，你们不会白白出力的。”
“小哥，我得谢谢你呢。”一牛突然坐起来，勉强对贺才仁露出笑容。
“谢我做什么？”贺才仁看着那勉强才挤出来的笑容，不解的问到。
“嗯，是这样的……”一牛轻叹了一口气之后说：“要不是你的这个办法的话，我想凑齐小孩子的学费，就得低声下气的去找亲戚借钱，实在是借不来钱的话就只能贷款了，我原本都想好了，实在是不行就辞去这个工作，到外面卖力气打工赚钱去，到时候再苦再累也得供孩子上学。”
“你是个好父亲呢。”贺才仁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毅和决心：“不过你现在不用那样了，有了这个收入，我想应该够了，而且这个虽然也是出苦力，但是我想总比外面的要好一点吧。”
“那是当然，外面是从早上累到天黑，这里只需要累一上午，像是今天的事情又不是天天都有。”一牛又勉强的笑了一下。
“受累真的很不好呢。”贺才仁关心着他。
“没关系，只有受累才有钱赚啊！”一牛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天上又不可能掉钱下来。”
“是的呢。”贺才仁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想要收入就不能偷懒，不过我总觉得有机会受累也是一种好事啊，总比想做却做不了要好”
“为什么这么说？”一牛不解的问。
“其实我之前在牢房里的时候。”贺才仁看着牢房讲述着：“那真是地狱般的日子啊，想做点什么却没法做，连那洞窟都出不来，当时的我真的是非常想要一个出来受累的机会呢！”
“这说的也是。”在这里工作了多年的一牛很清楚贺才仁的意思：“那里面确实不好受，要是我的话也宁愿出来受累。”
“我看里面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着的。”贺才仁看上去是在看牢房，实际上是在看牢房上空的星空，今天晚上的星星格外多，一闪一闪的：“在里面待着都会想发疯了，有个受累的机会他们巴不得呢！”
“应该是的。”一牛也在看着那边，他好像是在思考什么，但是这个思考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放弃了，这可能是因为他太累了：“抱歉，小哥，我先睡了。”
“好好休息。”贺才仁回头看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大家都很累了呢。”老狱卒来到他身边，给他倒了一碗茶。
老狱卒并没有受累，这是因为大家看到他那怎么看都是快要散架的身子骨连铲子都不能好好使用，就主动放弃了让他工作，这对他来说真的不知道应该算是幸运还是悲哀。
“是啊。”其实贺才仁自己也觉得累了，要不是天色还早，他就也想去休息一下了。
“真没想到呢，这里会变成这个样子。”老狱卒突然冒出了一句不知所云的话。
“此话怎讲？”贺才仁不解的问。
“这里以前是乱糟糟的。”老狱卒就开始讲述：“在小哥你来之前，大家都是得过且过，反正也没什么盼头，不顾当下都难，要是干活，比如说你刚刚过来的那会，大家不得不去修墙的那个时候，受苦受累的很多，而且没有什么回报，所以大家一个比一个怨恨大，但是你来了之后，给大家找了这么一个可以赚钱的行当，让大家能为了自己的收入干活，人气就好了很多了。”
“没那么厉害吧。”贺才仁当是在夸自己，便谦虚的回答。
“你可别这么说，看看他们吧。”老狱卒那如同枯枝一般没有生气的手指着屋里的狱卒们说。
“哦？”贺才仁就看了过去，他发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现场的狱卒们，虽然都是累到在床上，但是每个人的嘴角，分明就是露出了微笑。
“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收入呢。”老狱卒看来对他们非常了解：“这都是小哥你的功劳呢。”
“哪有啊。”贺才仁都忍不住笑了，可能是这个结果让他自己也很满意吧，满意到都快不打算谦虚了。
“而且小哥你也有变化呢。”老狱卒突然这么说。
“有什么变化呢？”贺才仁好奇的问，看来他期待能听到什么新奇的说法。
“你比刚刚来的时候自信多了。”老狱卒说：“你一开始非常的认生呢，像是欠了这里的诸位似得，做什么事情都是低声下气的。”
“那现在呢？”贺才仁有点急切的问到。
“现在你和大家的相处自然很多了。”老狱卒笑着说：“和大家就像是好朋友那样，不仅表面上的关系融洽，而且你还很努力的帮助大家改善生活和增收。”
“还好了。”贺才仁当然觉得这是在夸奖自己，他或许是觉得有点夸奖也没有什么，于是便得意了起来。
“不过你这回也是。”老狱卒的声音突然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脸上的笑容有点像是凝固了的蜡油：“明明看着他们很累了，还要去找他们说话，之前的你可是不会这样做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