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令贺才仁感到不适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差不多在正常时间之前，也就是平常狱卒们干完活差不多的时间完成了工作，副狱长看着差不多了就吆喝着将所有的囚犯都赶回了牢房，而囚犯们也没有任何的怠慢，立即放下工具走掉。
这个时候其他的狱卒也没有闲着，他们聚拢过来，警惕的监督这囚犯们的行动，直到所有的囚犯就回到了牢房，牢房门重新锁上了之后他们才松了口气。
“不错啊！副狱长！小哥！”他们笑逐颜开的对贺才仁和副狱长说：“这样感觉还不错，不用我们出力了。”
“是啊！小哥！”副狱长对贺才仁笑着：“这样的方法还不错，大家都省力了！”
“是这样……”贺才仁正努力让自己不至于对刚刚发生在眼前的那些事情吐槽，他问副狱长：“那个，你今天给他们多分的饭花了多少钱？”
“没几个钱！”副狱长不以为然：“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考虑一下成本。”贺才仁尽可能的让自己被别的事情吸引注意力，所以才开始考虑这些事情。
“总共才一两银子而已！”副狱长说：“其实也就半两，花半两银子让弟兄们舒服舒服，这真的值了。”
“半两！才半两！”贺才仁大吃一惊，刚刚的饭再怎么看上去粗糙好吧，只有这么一点钱是不是也有点太离谱了？
“是啊！”副狱长得意的对他说：“不瞒你说，这些都是我从粮食商人那里买来的过期品，其实还可以更便宜的，只不过我们没有运输工具，所以运费占了一部分……”
“好了好了。”贺才仁不想再听这种话，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总有一种是他在给这些人喂猪食的感觉。
“怎么了小哥？”副狱长发觉了贺才仁的不自然，他关心的问着：“是不是累到了？”
完全不关心囚犯们的死活的他却是会关心贺才仁的状态，这差别待遇还真是令人感动啊，不过贺才仁完全没有这个心情就是了。
他觉得需要有什么借口来打发副狱长，还好这回他的脑袋转的不是一般的快，指着地上的工具说：“也有可能是我误认了，副狱长你们难道不应该清点一下工具吗？万一那些人有夹带什么东西走的话怎么办？”
“我当是什么呢！”副狱长本来还有点认真的，但是一听就不以为然了起来：“这个请你放心！我敢保证那些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耍什么花招的。”
“真的吗？”先不管别的了，贺才仁对着自信就有着很大的不信任：“这个，我觉得对那种人来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所以最好小心一点点。”
“小哥说的是。”虽然看上去像是认同了贺才仁的说辞，但是副狱长的态度明显还是很不认真：“那么我们以后会好好的管着工具的。”
“辛苦了。”贺才仁也只好把事情交给他，不过其实对这个他没有必要太上心的，因为最接近囚犯的还是他，需要随时监督还有管理的人是他，自己比方说刚刚的工作，只不过是站在有点距离的地方看着就行，用不着太接近囚犯，换言之，就算是有危险，就算是囚犯中有人发疯要攻击，也基本不会先威胁到自己。
贺才仁之后进行了例行的工作，他去检查了工艺，不过这个有点形式大于现实，其实前期工艺相当的简单，难度其实只有力气，至少据他所看到的，囚犯们完成的一样很不错。
“怎么样？”比起那些囚犯，副狱长关心的当然也是这个，他不会忘了自己的最终目的，找囚犯来干活只是为了给他的弟兄们减轻负担，炼硝的收入才是最重要的。
“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贺才仁实话实说，事实上也正是这样。
“那就太好了！”喜悦在副狱长的脸上浮现，对他来说，这才等于这个事情做得圆满了。
“那个。”贺才仁忍不住说了：“接下来你打算再给那些囚犯几顿饭吃啊？”
“几顿饭？”副狱长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后回答：“你是问今天的吧？今天没有了，明天再给他们东西吃。”
“不会吧。”贺才仁本来都做好听他说一次冷酷的话的准备了，但是没想到会这样的冷酷，本来他以为最低限度是再给一顿饭就了事的了，没想到连这一点都没有：“真的不给了？”
“真的不用给了。”副狱长的目光只放在了锅里，脑袋盘算的也只有收入，漫不经心的回答：“对那些牲口还用得着给多好的饭啊。”
这都直接称呼为牲口了，直接的有点过分啊，贺才仁都看不下去了：“这样不太好吧，明天不是还得让他们干活呢不是？难道明天不用他们了？”
“用啊。”副狱长回答：“不过用不着给他们多吃饭的。”
“喂喂，这可是重体力劳动。”贺才仁真的忍不住要跟他争执了：“不给好好吃饭的话，他们怎么干活？”
“没关系的！”副狱长去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只要是有出来的机会，他们会很努力的争取的，干点活又怎么了。”
“这个……”贺才仁咽了口唾沫才说：“但是人的力气有有限的啊，要是那些人累了，不想干了怎么办？”
“那我就用鞭子抽他们！挨鞭子了还能没有力气吗？”副狱长自信的拍了拍胸脯，他的自信就像是这个动作一样干脆。
贺才仁真的觉得自己的三观有被刷新的可能性，这样也太那个了吧，为了让人干活，还舍不得出一点伙食的钱，居然要用这种手段，所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问问：“但就算是用鞭子，人的力气也还是有限，筋疲力尽了怎么办？”
“那就死呗。”副狱长的口气像是在说蚂蚁和蚊子那样轻佻。
“喂……”贺才仁倒吸了一口凉气，停顿了一下才说：“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啊，小哥我给你讲啊。”副狱长却开始开导起贺才仁来了：“你是真的少见了，这里常常死人，我来这里十年了，看到的进来的囚犯们就没有一个活着出去的，就算是他们活着也不会有人想要放他们出去，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就是得死在这里，所以你完全不用多上心，反正是死，不如让他们为我们多贡献一把余热，你别觉得我残忍，这个其实也不是我说了算，是上面要让他们死在这里，操刀的是他们，我们只不过是稍微的在最后收获一点点汤水罢了……”
副狱长接下来还说了些什么，但是贺才仁听不下去了，因为这个也太挑战他的常识了，把人命完全不当一回事去看，听这个样子是连牲口都不如，毕竟牲口还得好好照料呢不是，这个再听下去就有毁三观的危险啊！
“小哥，你在听吗？”副狱长说着说着注意到了贺才仁的变化。
“那个……”贺才仁很努力的平衡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才说：“要是他们都死了，谁来干活？”
“这倒是个问题！”副狱长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愁容，只可惜这个愁容是因为那些人的利用价值，而不是那些人的人命本身。
“所以就这样吧。”贺才仁尽可能的为那些人争取一点什么：“再给他们一顿饭吃，不管怎么样，保证有人干活总没错吧。”
“好吧。”副狱长终于被说动了，他看来很关心自己的弟兄们：“说什么也不应该让弟兄们再受累啊。”
虽然让步了，但是遗憾的是，他让步的原因到底是因为自身利益，而对于那帮囚犯来说，他们唯一的价值到底只有自身还能榨出来的那一点残值。
“我先去做饭了。”贺才仁找了个借口离开，他沉重的脚步踏在坚实地方地面上，铿锵有力的声音像是在直接作用在他的心脏上。
他会这么在意这件事情是有原因的，因为现在的这个情况是他所希望的，但是如果因为这个而让那些囚犯遭难的话，虽然不是出于自己的原因，但是他还是会有一种是自己害了他们的罪恶感，刚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甚至不如自己之前遭遇的那些那样可恶，但是一样让他的心里感到了不舒服，或许他本身就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出在自己面前，一点都不希望。
做饭的时候也是，贺才仁的心绪一直都没有好好的平静下来，因为顿顿得有鱼的关系，他动手去杀鱼，这次抓到的是一条少见的足有胳膊长的草鱼，而且非常的鲜活，看来一牛的抓鱼本领很强。
不过贺才仁现在没心情夸他，他动手杀鱼的时候，这鱼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居然跳起来狠狠的扇了贺才仁一巴掌。
贺才仁被打蒙了，眼冒金星，好半天才恢复过来，草鱼还在地上弹跳，贺才仁眼看着它，思绪突然如同决堤的洪水，一点也止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