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他一己之言罢了，先生您不必放在心上。”
李老汉坐下赶忙解释，生怕这个温和的大先生因此生气。
易桐夹着咸菜送进嘴里，随后又喝了口稀粥，“反正闲来无事，老爷子不如同我说说罢。”
李老汉看了看王老头的房子，回头也喝了口粥，才解释道：
“王老头那般说，其实也是置气罢了，主要也是赶巧，海娘娘发怒那晚前，村里来过一个道士。”
“道士？”
“就是平日里街上见到的那种老道士，走街游巷算个卦卖卖符什么的，那道士就是从台阳来的，先生您是台阳人也知道，官府不让在城里做这个，那道士大概就是被赶出来了，无地住便来问可否借宿一晚，村子里也算欢迎，向那道士要了几张符就让住了。第二天便发生那些事，那道士也是胆小，一早就吓跑了，王老头儿子一死，就觉得是那道士惹了海娘娘生气了。”
易桐抬头看了看广天，广天似乎也反应过来那道士出现的时间似乎很是巧合，和易桐对了一下眼神。
“除了那道士和海娘娘发怒，最近几天可还有稀奇事吗？”
李老汉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奇怪道：
“先生您问这个作甚？您是官府的人吗？”
“不是不是，只是我好奇罢了，不过出不了海确实是问题。”
易桐放下了喝干净的陶碗，手伸到袖子中摸索一阵，随后拿出了一个小布袋放到了老汉跟前。
“这是些零碎钱，当这一餐费用了。”
说罢起身，广天和泠小娥也都一同随着站起。
“先生，您这是？”
“既然住下会落人口舌，我们还是早些回台阳就是了。”
听到易桐的话，老汉赶忙放下了手中的碗。
“已经这个时辰了，天黑前可是赶不回台阳啊，先生不必计较那些话的。”
抓起了桌前的小袋，老汉才觉里面大概不是铜钱而是碎银，打开一看足有二两碎银子之多，远远超过了这略显拮据的一餐。
“老爷子不必担心，无非就是顺着官道走就是了。”
“唉，这，那这钱也不必这般多的，您只管给些铜钱就成。”
易桐的话虽然都说的十分平和，不过却自带着一种不好违背的感觉，加上读书人的身份，老汉留客的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了，拿起了小袋想要还回去。
“我这出门没带什么铜板，这一餐也确实填饱了肚子，若是老爷子真觉得受之有愧的话...”
易桐瞄了一眼院篱笆边上的一个鱼叉，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伸手便拿到了手上。
“这鱼叉我就拿走了，走夜路能防个身。”
“那鱼叉也不值您给的这些啊...”
老汉还想挽留一下，易桐已是领着其余两人走出了院子。
男孩看向离开的易桐三人，也只是瞧了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啃起了从那半只鸡上扯下来的鸡架子。
老汉捏着钱袋，再次叹了口气，走回了当做餐桌的石头旁又敲了男孩脑壳一下，骂道：“就知道吃，给你娘留点啊！”
·
出了李村，易桐没先讲那道人的事，反倒开口说起了刚刚那男孩。
“那小家伙倒是挺有趣的。”
“啊，谁啊？”
泠小娥挠了挠头，面露不解。
“就是李老汉的孙子啊。”
广天对易桐的话稍显意外：“易大人也瞧出奇怪了？”
易桐点了点头，泠小娥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道那男孩是伪装的凶手？”
“别瞎猜啦，我是说那男孩心性有趣，还记得他在海边跑来时那样子吗？”
在海边时，男孩见到易桐表现的倒是挺活泼的，算是普通凡俗的孩子这个年龄的形象。
可到了村里再见面就老实多了，或者说过于老实了，面对邻家王老头的骂街一点反应都没有，对方虽说是冲着李老汉发脾气，可好歹也是说他老爹死了，男孩却似乎是当空气一般。
“我没仔细看啦，不过师兄你这么一说，确实差别挺大的。”
“那人族的小孩子，天生无心，神魂清明，于你们人族来说是块修行的好料子。”
广天作为活了几千年的老蛟，不管是修为上还是见识上都要远高与易桐和泠小娥，捋了捋须给出了答案。
“天生无心？”
易桐可看不到广天说的那一步，听到这个很是惊讶。
所谓的天生无心并不是指心脏，而是基本等同于上辈子听说过的情感认知障碍，体会不到感情，表露出来的也只是出于对他人情绪表达的模仿。因不会被困于情欲，从修行者的角度讲确实是件极其可贵的天赋。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男孩在海边时吃糖那表现，倒是有些让易桐另眼相看了。
“师兄，天生无心是什么？”
“就是出生就感觉不到情感...”
给泠小娥解释着，几人也走到了偏僻处，易桐将鱼叉收入袖中，几人也重新驾上云向着沉金湾赶去。
那个当夜在李村住了一晚的老道士，很可能是就是凶犯。
不过以此还断定不了，还是需要到海湾查看一下现场的情况。
到了海湾，依旧是一片阴云，能看到不少还未来得及被引走的亡魂，落日的橘红色光芒没添半点暖意反而显得有些凄惨。
海面之上还是有明显的腥臭气，只是已无了鱼虾之类的尸体，一部分搁浅到了岸边，一部分够资格的则被高家派人收了回去。
入了水面之下，照易桐的印象这里应该是片不错的风景区，可所见却比他想象中更惨一些，海水中也依旧弥漫着血腥气，肉眼可见许多碎肉飘在水中显得有些浑浊。
而向着湾底看去则是大片大片倒塌的废墟与死去的珊瑚，一些夜叉与虾蟹兵将和大龟正不断地清理着废料并搭建着新的房舍行宫。看着这些能想到这里原先作为海族聚集的地区会是片相当漂亮的景色，易桐不由得叹了口气，几人也游至了海底
“易大人，便是这里了。”
周围一众海妖见到广天来了都纷纷上前行礼，广天问了领头夜叉一些话后侧出了身子抬手作请，将易桐二人引到了一处重新搭好的石屋中。
石屋内摆着几句残破的海族尸体，几乎都是被分为了数段，大部分还算完整，小部分则直接没了人样。
易桐也第一次见到妖族的尸体，和他想象中不同，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的妖族就算死去了也是保持着死前人形的状态，并不会死后变作原形。
易桐拿出了一颗清心丹递给了看着一屋尸身眉头直皱的泠小娥，抚了抚她的头顶：
“拜托你了，我需要知道灵气痕迹的走向。”
泠小娥苦着脸，吞下了清心丹，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师兄到时候买彩云矿，可要分我一块。”
“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