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一点，很遗憾，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从莱恩哈特口中听到“与邦比诺家族的联系”这样的字眼，露娜莉娅的表情正在逐渐变得冷漠。
那段对于格兰梵亚来说未免太过荒唐和糟糕的过去已经被时间抹平，现在在这个世界上仍然了解这些往事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
但是露娜莉娅这数个世纪以来的守望与钟情，却正是为了那样糟糕的人类献上的。
“抱歉，”见状，莱恩哈特尴尬地笑了笑，“忘掉我刚才说的话吧——”
“没关系，如果我们两个调换立场的话，我也会问出和你一样的问题。”露娜莉娅轻轻摇了摇头，那头清澈的青色发丝在水银灯光的映照下显出了别致的光泽，“这样也好，既然你已经提到了，我希望你能忘记这件事情。毕竟在今后的日子里，你还有很多问出这个问题的机会。”
“我不希望那些事情为主人带来额外的困扰，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实在抱歉。”
看着微微低头表示歉意的露娜莉娅，莱恩哈特一时间哑口无言。这番短短的对话让他意识到了，眼前这位敦煌厅的王牌与那位流浪的范海辛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
“你还有其他问题要问吗？”
“墨菲、【黑键】和【花与火】作为格兰梵亚的弟子，是不是也住在这里？”
“没错。托尔斯和阿黛尔是近些年来主人教导出的最优秀的弟子。”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莱恩哈特不知为何觉得神清气爽，他不仅想要继续结识托尔斯，更重要的是得知了墨菲也在这里的情报
——经过那场莱茵区的战役，他对那个泼辣任性的东方姑娘产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这座位于朗伊尔的猎魔人分会就像是一个情报的黑洞，即使莱恩哈特发动邦比诺家族的人脉做了努力的事前调查，对这里的了解……也只是停步在连据点都找不到的程度。
“等等……格兰梵亚前辈难道还有其他徒弟吗？”
后知后觉露娜莉娅话语意思的莱恩哈特这才回过神来。
“如果不算上已经故去的人的话，”露娜莉娅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些什么，“还有中国分会的洛风，以及现任猎魔人工会会长克虏伯·黑山。”
“克虏伯？！”听到熟悉名字的莱恩哈特感到非常吃惊，那位鼎鼎大名的【灰袍】竟然也是格兰梵亚的门徒之一，联想到一年前整个猎魔人公会以克虏伯为首达成的、对格兰梵亚的流放，莱恩哈特这才察觉其中的不和谐感。
正是因为曾经身为他的徒弟，所以才切身了解了世界最强的恐怖吗？这还真是讽刺。
至于洛风……莱恩哈特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只是依稀记得当初伦敦猎魔人总会汇报莱茵区遭遇战时，站在中国分部长洛老身后的那个穿黑西装粉红衬衫的墨镜男人似乎也姓洛。
“克虏伯·黑山是个优秀的年轻人，只是他对主人的认可太过执着了，”看到莱恩哈特如此巨大的反应，露娜莉娅顺势说了几句对那个如今高高在上的会长大人的印象，“可能是因为本身资质最好，所以主人对待他的教学方式分外严厉吧。”
“等等等等我要缓缓……”
感觉一阵难以接受的莱恩哈特把手伸向那杯已经凉掉的高甜度咖啡，但是女人却微微倾身，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请稍等片刻，我为您泡一杯新的。”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那柔嫩的指尖触感以及露娜莉娅近在咫尺的吐息却令这个来自意大利的男人心神摇曳。
看着逐渐消失在隧道深处的露娜莉娅，莱恩哈特慢慢瘫软在沙发里。
“毕竟那位可能是我未来的师母啊……“
”格兰梵亚·瑞恩，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
“阿嚏。”
“师傅你没事吗？冷不冷？”
“没事。”
看着打了个喷嚏然后迅速变回面无表情的格兰梵亚以及一副担心的表情凑过去的墨菲，薇薇安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她自然是知道在朗伊尔分会的莱恩哈特以及露娜莉娅正在谈话这件事情的。
不过通过远程阅读露娜莉娅的思考，薇薇安渐渐对眼前这个无论何时都黑着一张脸的男人产生了崭新的认知。
“老公，还要多久才到家呀？”
这次轮到阿黛尔和薇薇安共用一张毯子了，女人刚刚睡醒，那熟悉的娇慵声线一下勾起了正握着缰绳的托尔斯的感官。
“就在前面了，那么着急干嘛。”
“睡得不舒服呀，好怀念家里的床……”
“我，我也挺怀念的……”
看着不知为何脸红起来的托尔斯，坐在他旁边一起驾驶狗拉雪橇的墨菲啧的咂嘴然后扭头看向一边。
这对狗情侣……不对，这对夫妻那不分时间场合的恩爱气氛实在让墨菲受够了折磨。
“可恶，我也想要谈恋爱啊……”
“什么什么？菲菲你说什么！”
墨菲的小声低语却被阿黛尔捕捉入耳，后者一副坏笑的表情凑上前。
“不要在这种时候显得特别敏锐啊！你这**！”
“啊竟然说人家是**，菲菲好过分！”阿黛尔泪眼汪汪地看向一副生气表情的墨菲，然后转而一把抱住了不知道沉溺在什么幻想里的托尔斯。
“嘛，不过说得也有几分正确就是了……”
“我看你是睡迷糊了吧，老姐。”
“老婆快停下，我还在驾驶！驾驶啊！”
看着在托尔斯背后蹭来蹭去的阿黛尔，墨菲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怎么了，不高兴了？”
看着从女人胸衣和男人背后艰难地挤出的黑色毛球，薇薇安伸手接过了不知为何头颅低垂的黑隼，看着那胖嘟嘟的炼金使魔那不满的表情，薇薇安不禁感叹，这个叫做托尔斯·斯拉夫的炼金术师女人缘还真是不错。
“别闹了，已经到了。”
最终还是格兰梵亚不看气氛的生硬语气打破了有些混乱的局面。阿黛尔慢慢缩回了雪橇后部和薇薇安继续裹在一张毯子里，墨菲和托尔斯也开始专心驾驶。
视野里出现的朗伊尔的地标已经落满了皑皑积雪，紧接着那根矗立在雪原里的地标牌被众人迅速地甩在身后，很快在这冰天雪地里便不见了。
…………
“欢迎回家。”
漫天大雪里，只穿着单薄女仆服饰的露娜莉娅对着风尘仆仆一行人鞠躬行礼，女人那青色的双马尾被寒风吹拂起来，配合那副令人惊艳的美貌，着实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露娜姐~！”
阿黛尔和墨菲看到了在旧矿场门口那片小小的昏黄灯光里驻足的露娜莉娅，雪橇还没停稳就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然后一左一右抱住了露出一副困扰表情的女人。
“好久不见啦！露娜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哪里的话，阿黛尔小姐才是出落得越来越美了。”
“我可是非常想念露娜姐的俄式咖啡喔！”
“墨菲小姐，为了控制身材还是少吃点甜食为好喔。”
看着围着露娜莉娅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两个女人，托尔斯无奈地耸了耸肩，他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露娜莉娅确实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极富魅力的女性。
“师傅，我先去栓狗了。”
还坐在雪橇上的格兰梵亚朝前面的托尔斯点头示意，于是后者解开了缰绳，牵着雪橇犬们走进了狗圈。
格兰梵亚刚想下去，就发现一只小手拽住了自己的衣服后摆。
他回头看去，却看到了独自坐在雪橇上的薇薇安。少女那头如瀑的黑发披散在身后，半裹着的毯子露出了少女那单薄连衣裙下吹弹可破的肌肤。
配合那身后静谧的落雪小镇，眼前又何尝不是一副美丽的画面呢？
“抱我，我没有穿鞋子。”
看着仍然面无表情的男人，薇薇安伸出了双手。
从克拉迪克之海里出来的时候，薇薇安曾经用起源之火凝型成了现在穿着的连衣裙，当时就没有穿鞋子的她现在也依然赤裸着双脚。
就那样僵持了几秒钟，格兰梵亚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女孩放到肩上，那轻到几乎忽略不计的体重以及柔若无骨的的身子就像是名贵的易碎品。
坐在格兰梵亚肩头的少女露出了开心的微笑，连衣裙下两截雪白的小腿不断摇晃。
格兰梵亚在确认薇薇安已经坐稳后慢慢走向旧矿场，原本被墨菲和阿黛尔一左一右抱住的露娜莉娅在看到男人的身影后陷入了短暂的僵直。
识相的墨菲和阿黛尔对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地笑了，两人松开了手，走进了旧矿场。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主人。”
只是礼节性的互相问候，但是身为主仆的两人之间却弥漫着一股难以用言语表达的距离感。
“这些日子辛苦你看家了。”
“只是身为仆役应尽的责任而已——这位小姐是？”
这才开始认真打量坐在格兰梵亚肩上的露娜莉娅那一直以来的处变不惊却一下子崩塌了。
那熟悉的眉眼和看似亲切实则遥远的姿态，与那位已经埋土百年的姑娘是何其相似。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够明白吧，露娜莉娅。”
格兰梵亚没有继续停下脚步，而是径直走进旧矿场。
“她是【全知】，由敦煌厅倾尽全力饲养而出的【全知】。”
后来只剩下露娜莉娅一个人站在漫天大雪里，女人哈出的白气融化了那些坠落的雪花。
“怎么可能……主人当初选择的……果然是她啊……”
